為什麽沒人替我買單？②（憂鬱女人係列一）

 

 

為什麽沒人替我買單？②（憂鬱女人係列一）
 

 

 

燕子望了望窗外，冬天的下午，隻五點左右，太陽已完全下山，天空灰暗著，梧桐樹的葉子早已落完，灰黑的樹枝伸向天空，像在傾訴著什麽，居民區的街道開始熱鬧起來，工作的人們開始陸陸續續地走上回家的路，附近人家的燈火也一盞一盞的亮了起來。她坐在沙發上一直沒有吭聲，因為她畢竟是外人，在沒搞清楚事情的起因前，她不便插嘴，自己有幾斤幾兩,心裏還是有譜的，今天大概不能按時回家了。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屋裏的人都沉默著，欣欣還是跪在地上，李阿姨站在她旁邊，眼裏仍舊浸著淚，患有白內障的她，眼膜已大部分發黃，李伯伯抱著頭坐在沙發上，臃腫的身軀深陷在沙發裏，臉上滿是無助無奈的神情。
 

燕子隻好歎了口氣，站起來，往前一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欣欣，說道：“你給我起來，都五十的人了，你想幹什麽？丟不丟人，你不知道你妹妹的孩子們馬上就回來了，都是女孩子們，你這大姨怎麽做的？。“

       欣欣瞪著無神的眼睛，答道：“我知道啊。可是我控製不住啊，孩子們比我們這些大人堅強，他們不怕的。”
 

燕子：“我怎麽會有你這種朋友？”
 

李伯伯臉瞬間變得煞白，怒罵欣欣道：“你昨天在這撒酒瘋，你妹妹送你回家，忙得馬不停蹄。一早，飯都來得及吃一口，她就去上班了。你說這些話？你還是人唄？你想死滾遠一點死！不要在我的麵前，又喝酒又唱歌地撒酒瘋，你知道你昨天有多醜嗎？你在ＴＯＮＹ（欣欣的現任ＬＧ）麵前，把我們的老臉都丟盡了！”他的兩個巴掌對著桌子用勁一拍，說：“我都八十多的人了，怕你出事。這兩天陪著你上班，在店裏守著你。就為了你這樣說話，你是人嗎？你的心長哪了？你五十了，不是十五啊，還要你的老父母操心，你都三結了，你還要怎樣？”
 

欣欣還是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恨恨說道：“我知道我討厭，我知道我沒朋友，我知道我對不起家人，對不起ＪＥＮＮＩＦＥＲ（欣欣的女兒），讓我走吧！我就是多餘的一個人，因為我一個人，所有的人都不高興。”
 

燕子拿起桌上李奶奶泡好的茶，遞給欣欣，她看了看李伯伯，又看了看李奶奶，硬著頭皮說：“欣欣，你冷靜下。你爸媽都八十多的人了，你在這要死昨活的，你要真有事，你知道你父母會內疚一輩子的。他們隻要活著，每一分鍾都會在檢討，剛才包括我在內，都會為沒看好你而讓你走了絕路，負疚一輩子。”她喝了一口茶，繼續說：“我作為客人來了老半天了，到現在還不明白你發生了什麽，既然你決定“走了”，在你現在還可以控製自己的時候，不要太自私了，走也要走得讓人想念你吧？”
 

欣欣捧著手裏的茶，慢慢把屁股挪上椅子，坐直了，說：“你這些話什麽意思？我不太明白。”
 

燕子又看了看李伯伯夫婦倆，對著欣欣答道：“今天我在這裏做個證人。我相信你父母也足夠堅強的可以承擔一切後果。我們不知道你會什麽時候又有那個不好的念頭，最後對自己對家人都盡點責任，好不好？比如說你采取了極端的方式對待自己的生命，但不成功，沒有任何行為意識時，比如說：植物人，你認為誰可以托付呢？你認為TONY會侍侯你一輩子還是JENNIFER會對此負責，或是不拖累你女兒，由你父母繼續照顧你。你的財產如何分配？你總不能讓你父母繼續為你買單吧？或你相信TONY是個可以托付的人，剛才你對他講電話時，聲音那麽溫柔，對我們又換了一種聲調，幹脆由他負責你的未來好了。我不討論你百年以後，有時真走的幹脆，倒也一了百了了。意見如何？欣欣。”
 

欣欣木木的看了燕子一眼，兩個眼睛開始溜溜在轉動起來，思索了片刻後，她答到：“房子，注冊 的是我一個人的名字，百年後，房子是我女兒的。至於其它，我根本就不用想，該誰的是誰的。我為什麽留下文字性的東西，萬一我的大腦還可以工作呢？我根本不擔心錢的事，我就是什麽都不想幹，做什麽都沒有興趣，做什麽都沒有感覺。人活著有什麽意思，就是兩眼一睜，吃口飽飯，睡個好覺，一日複一日，一年複一年，混吃等死，早死早幹淨。”
 

燕子說：“看來你這次還 是倒在了錢上。一談到錢，你的思維立馬就正常了。”
 

欣欣看著燕子，不相信似的點了點頭，答道：“你真是聰明，燕子。我一年忙到頭，到最終還是個零，人活著沒意思。”
 

燕子：“我聰明有個屁用。百無一用是書生，我他媽的還是一個沒用的女書生，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都可以欺負自己，你又不是不明白我們家那些爛事。如果一覺醒來，你發現事情一點改變都沒有，而且除了堅強你一無所有，你該怎麽辦？尤其我那兩個孩子還未成年，誰會讓我放心的鬆手閉眼？你比我幸運很多，你父母、妹妹、孩子們都陪著你。我一倒下，誰給我的孩子們撐一片藍天？”
 

欣欣悠悠地著燕子，歎了口氣：“你怎麽那麽強！我做不到，做不到嗬，我不想再一個人麵對著一個空房間。”
 

欣欣轉過頭望著窗戶外，灰色的天空，灰色的樹，暈黃的燈光，一切都是霧蒙蒙的，她此刻什麽也不想想，什麽也不想做，隻覺得旁邊的人嘴一翕一張的，像躺在幹涸的河灘上的魚，而她更像是一條瀕臨死亡的魚，已發不出聲音，又還想垂死掙紮，嘴裏又澀又苦。
 

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門鈴又響了，李奶奶起身去應門，一個女聲壓低著自己的聲音，問：“外婆，我媽，好些嗎？昨晚我一晚未睡，我受不了了，我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媽，日子稍微好一點，太平一點，她就不得消停。”李奶奶悄聲答道：“乖，忍忍，她是你媽，會好的。相信外婆。她以前這樣，不也好了嗎？”
 

JENNIFER扶著外婆走進客廳，衝燕子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她看都沒看一眼沙發上的欣欣，轉頭去了書房。JENNIFER是欣欣與第一任丈夫的孩子，外貌上是個百分百華人女孩，也是欣欣唯一的孩子，前年才結的婚，她LG是她的同學---- 一個土生土長的普通家庭出身的美國人；兩人畢業後欣欣與第二任LG 離婚，他們也隨著欣欣來加拿大生活，與欣欣和現任LG住在一起。她很煩媽媽總是給她帶來動蕩的生活，從中國到美國，從美國到加拿大。她想要安定的生活，可是媽媽又不願放她獨立過自己的小日子，她與LG不過是剛畢業沒多久的學生。LG是典型的美國人，從來就是手上有多少花多少，她不知道未來，也不知道自己的婚姻是否也像媽媽一樣。她對這樣的生活厭倦，也害怕要小孩，怕重複媽媽的故事，媽媽一瘋起來總是嚷道：“還不是為了你，否則……。”待媽媽清醒過來，又捧著她的臉：“對不起，對不起，媽媽總想給你好日子。為什麽媽媽碰到的人總是那麽渣，什麽都不能給你媽。”
 

燕子看了看表，已經六點半了，今天就這樣過去了。她對李伯伯說道：“李伯伯，她已經暫時平靜了。明天如果可以，帶她去看醫生，開些藥。現在是冬天，大家比較容易陷入不好的情緒，再說欣欣今年五十了，也許更年期到了，荷爾蒙有些變化，你們大家多多忍耐一下，能帶她出去運動，就去運動，她能忙起來就不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家裏還有事，我先回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記住，一定要看醫生。”

李伯伯點點頭，應道:"冉冉已幫她約了醫生，明天下午。你有空多來，陪她聊聊。"
 

燕子給大家道了個別，如釋重負地走上了回家的路。天已完全黑了，遠遠地看到自己家中亮著的燈，想起溫暖的小家和可愛的孩子們，她不由的加快了腳步。燕子的房子不大，但一家四口也夠用，房貸今年差不多可以付完，算來是件高興的事。加拿大一路磕磕絆絆走來，兩個孩子是自己與先生最大的收獲，其它事情就可圈可點了。 再好看的風景也隻是遊客的感覺，而在這個美好的“風景”裏生存下來，卻不是“艱辛”兩字可簡單概括的。

推開門，燕子聞到了飯菜香，LG剛做好飯，迎上前來，問道：“怎麽那麽晚回來？”燕子說：“本來是去看看李奶奶他們，沒想到欣欣又想不開了。我的小宇宙的光芒全都爆發了，可是還是無法解決問題。好累！他們老兩口要我陪著她，可是我直覺她比以前嚴重了，不在我能力範圍內。幸好他們已幫她約了明天見醫生。否則，我都無法離開。”LG問：“又什麽原因？”燕子道：“估計又是兩口子的經濟方麵有分歧。說是夏天做的小生意賺得五、六萬元，到年底查帳，既然不知什麽時候挪到了她LG的生意上都用完了，勉強給工人發完工資，就近零了。一個熟人說她：‘你沒管好你老公，過的不像個人。’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越想越生氣，就神神叨叨了，昨晚對自己 動了刀子。你說我那有哪膽陪她？出了事怎麽辦？人命關天！”LG歎了口氣道：“快點洗手吃飯吧！孩子們都餓了。比起我們來，經濟上 她已算運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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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創作，取自生活。如有雷同，請勿對號入座。版權歸“人生隨意”擁有。）

[漁.鷺]

回複 '我生活著' 的評論 : 謝謝你的欣賞與支持。

[我生活著]

讀你的文字很有畫麵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