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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的回憶之十六

(2020-09-13 14:55:28) 下一個

紅石岩五七中學因為紅石岩村而得名。在村子通往縣城的土路上,是有一塊紅石岩,其下方有個洞穴,老遠的就能看到。中學的校長和教員均為四連派出,也就是來自文革前的文化教育口。校長四川人,李正中. 教師姓勞,廣東人,食堂管理員是姓杜,學校就設在原先村裏的祠堂還是廟宇裏麵。不得不說這也是整個紅石岩村最好的建築了。一個標準四合院,進門兩邊是兩層樓的廂房,正中間是一間享殿,沒有任何意義上的衛生間, 當地人的廁所,基本就是豬圈旁邊,挖個坑,上麵擱幾根木棍,在壘個半截牆,搭個茅草棚,不分什麽男女。後來,為了我們五七中學,村裏人在離學校不遠處,建造了一個具有曆史意義的男女廁所,但是沒有頂,敞開式。我們1996年參加彌勒縣一中建校70周年校慶時,抽空去過當年的五七中學,現在的紅石岩小學,史無前例的男女公廁仍然還在使用中,令人欣慰。當時我們男生分為兩夥,一夥是來自普龍的省委黨校駐地,當時編為七連的子弟,另外一夥就是來自除七連外其它連的子弟。女生倒是沒有分夥,多半是人數不多,就住在享殿旁邊。我們住在進門右手邊二樓,這個所謂二樓,也就是幾根房椽,上麵鋪上用樹藤編織的地板,走在上麵有些顫顫悠悠的,黨校子弟就住在享殿樓上,因為他們人數最多。進門左邊的一樓和二樓就成為了教室。女生在一樓,男生在二樓。嚴格說來,我們三連的梁曉明也應該算是黨校子弟,可惜他老爸,曾經的文革前省委黨校副校長,已經被造反派整死。所以,他母親是農村工作部的,他和他妹子曉春都是來自三連。還有三個村裏的適齡孩子,其中之一是村長的兒子叫楊發科,看上去總有十八九歲的樣子了吧?全校師生加起來總共五六十人。

辦中學並非是一蹴而就的簡單事。紅石岩五七中學就是一個失敗的例子。一開始,學校食堂缺少燒火柴,當然幹校總部是有撥款,但是,為了鍛煉我等少爺小姐,學校號召所有學生上山砍柴。紅石岩村後邊就是大山,村裏人說可以去往廣西百色,我們這些城裏來的孩子對於爬山頗為興奮,就當作是遊山玩水一樣。結果,到了山上把樹砍了,怎麽弄下山去呢?這就不是遊山玩水那麽愜意的事了。一開始,都貪多,盡可能多扛些樹木,殊不知,山區老話咋說的?上山容易下山難!一路下山,一路丟柴火,等到終於回到了紅石岩五七中學,已經是掌燈時分,隻見我等男女學生,一個個累得來疲遝嘴歪,多的扛著兩三根樹木,少的就一根樹木還是因為可以拿來當作拐棍,才沒有丟棄。在學校門口觀望的楊村長,笑得哈哈的,連聲說道:羞死人啊!大童大童呢!還不如我家楊發科一個人扛得多!

其次,學生分黨分派,我們其它連隊來的男生,基本在昆明時都認識,哪怕沒有交往。但是和七連,也就是黨校來的男生,都不認識。所以就彼此敵對,相互沒有好臉色。最後就發生打鬥。那次是在教室裏,前省工會主席王傑三的三兒子王一川和七連的殷守民兩人幹起來。當然,殷顯然不是王的對手,王長得來高大魁梧英俊,而且似乎還練過拳擊,不多幾個回合,殷守民就敗下陣來。這就助長了我們其他連的子弟組合,越發不把七連的人多勢眾放在眼裏. 當時,我們雜牌連的孩子王是梁曉明,他是原新村小學六七級的,在昆明時,我兩分屬兩個敵對幫派,但是從來沒有正麵衝突過,所以,來到長塘子三連後,加上梁浩家四兒子梁曉師,我三人住在一間集體宿舍,成為了一夥。

村裏人喜歡炒南瓜子賣,香得很,我們沒事就喜歡去村裏人家買來吃。有次走錯人家,跑到了地主家買炒瓜子,結果,驀然發現門頭貼著白紙條,上書寫有:地富之家。立馬的就跑開了,身後地主家人手上拎著裝滿炒南瓜子布口袋,正要交易,人不見了,尷尬不已。

學生之間的霸淩在雜牌連仍然存在。其中有前工交政治部炮派領袖楊濤之子,楊小栗,他就被我們欺負,甚至用他臉盆當尿盆,他受不了,幾天後就回去了雞街鋪,再也不來了。另外還有董姓學生也是才來幾天就回家不來了。對麵宿舍七連子弟似乎要團結許多,不曾見他們中有人被霸淩,提前離開的聶海洲也是因為家中的變故。

那時候,我表現出了講故事的天賦,因為以前看的書多,《聊齋誌異》裏麵隨便講講,就有一幫聽眾!天天晚上電燈也沒有,無事可幹,就黑夜中聽我講鬼故事。後來,一天晚上,突然的就被我旁邊睡著的小郭雁搖醒。他急切地問我,可是我在睡覺前講的鬼故事中的鬼來了,這房子搖晃的厲害啊!我當即反駁說,那都是假的,這世上哪有鬼怪!話猶未了,隻聽見房頂掉落灰塵下來,感覺身體下麵樓板在晃動,這是怎麽回事呢?緊接著,樓下院子裏就傳來勞老師的廣東普通話:“同學們!不要驚慌。方才是地震!”後來,接到幹校總部來電,是通海地震,波及到了彌勒,命令全體學生轉移到室外。我們全都穿好外衣來到村裏的打穀場,剛好有幾個穀草堆可供我們借宿。

次日,學校關閉,全體學生離校回家。我記得長塘子三連已經在開闊的荒地上搭建了簡易棚屋,男女分居。我家住這大間是把前省委農村工作部副部長柳林排擠在門口的床位,幾十家人每天晚上出門進門的,起夜拉尿的,都要從他身旁經過,老人家怕冷,就用被子緊緊裹著,頭上還帶上那種護耳的棉帽,嘴上戴上口罩睡覺,他心中怎麽想?恐怕不是“倒黴”二字可以囊括!

地震期間閑居在長塘子,還見到小伴吳東斌他爹,身為老紅軍的老爺子當時在三連夥食團工作,好像還負責養豬,身邊隻帶著他家姑娘吳玲玲。那時,我父親已經開始顯露他的無師自通一技之長:理發。在父親給吳生敏理發時,我問過吳老爺子,他家吳東斌在昆明幹些什麽?因為在昆明的後期,我和吳東斌玩得要好。老爺子驕傲地說:吳東斌當兵去了。把我聽得羨慕死了。父親趁機請求老爺子幫幫忙,把我也送去當兵。老爺子當然一口答應。

還有一人在長塘子有名,那就是甲棟的馬明理。他家兒子馬良是我弟弟小學同學。他家是回族,娃娃都有洋人基因。他家馬三小時候就像洋娃娃,十分討人喜歡。不知為何?三連因為地處幹校偏遠位置,總部就分來兩匹淘汰軍馬,希望可以用來拉車運物資。因為此前沒有人幹過使馬拉車的活,點點豆豆就選中馬明理負責趕馬車,隻因為他姓馬!那時候,看馬明理在三連訓練軍馬拉車是我們男孩子的主要活動。因為軍馬畢竟是軍馬,他們從來自小到大就不懂拉車,一開始,套上車轅就萬般不樂意,不是躺臥耍賴,就是橫衝直撞,經常的險象環生,時不時的要找人來溝裏把翻倒的大車拖上來。馬明理叔叔倒也有股韌勁,一天天堅持套馬趕車,愣是把那兩匹軍馬調教成為拉車好馬。我還記得,當時,過春節加餐,有牛腸子還是什麽牛的內髒,我家吃不完,又沒有儲藏好,沒幾天變味了,酸爽得厲害。父親就問馬明理這還能吃不?馬明理如獲珍寶,全數接收,當真是回族啊!

春節過後,我們又通知可以返校開學了。隻見,在校園小操場對麵的田地裏,搭建了簡易防震棚,在裏麵打地鋪睡覺。而周圍就是村民的甘蔗地。那句話咋說來著?牛麵前擱不得青草!一到晚上,我們就出去到甘蔗地裏撇甘蔗,弄回防震棚裏大嚼特嚼,然後,還把嚼過的甘蔗渣扔到那些乖乖仔的地鋪上。其中,新來一個學生,叫浦宇,是鄧小平夫人浦姓娘家這邊的親戚,也是遭到我等霸淩,受不了的他也是搬著鋪蓋走人再也不來了。後來,最大一次群架發生在從火木龍區小賣部回來學校的路上,黨校的子弟在前邊,我們雜牌連的子弟在後麵,互相投擲石頭開戰,混亂之中,我一失手石頭擲中我方報社子弟張維楊頭部,即刻鮮血流淌,我當時不敢承認是我所為 ,自然而然就把這事算到了前麵黨校子弟頭上。一時之間,群群激憤,回到學校上報了李校長,對方當然沒有人出麵負責。張維楊隻好自認倒黴。維揚賢弟!愚兄這裏給你賠禮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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