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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的回憶之十

(2020-08-01 11:29:06) 下一個

文革期間的日子就是四個字:“缺吃少穿!文革之前” 三年“困難時期”,怎麽樣?因為我年幼無知,對那三年沒有什麽印象。但我記得文革前因為嘴饞,吃多了李子,結果,腹瀉住院,後又便秘,需要灌腸。當時有個醫生。就對我父親說過,你這個孩子長大以後不能當舉重運動員,因為營養不良發育不好是個雞胸!可以想象那三年,像我家這種報社雙職工家庭,隻有我這麽一個孩子,又是母乳喂養,後天尚且營養不良,其他家庭孩子營養狀況如何?可見當時生活困難之慘烈。當然,我兄弟也是營養不良尤甚過我,那是因為我母親初到雲南時,還是戴罪之身,必須下放晉寧上蒜公社勞改,在那種處罰式勞動環境下,能夠吃飽已屬奢望,哪敢講什麽營養,據母親日記所寫,基本每餐就是發黑的蠶豆,雲南話叫做“鐵豆”者也,那就是馬的飼料,人吃無非是用水煮熟。我兄弟就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出生。因為當時墮胎水平不如今天這般高超,所以,非常勉強的我母親生下了這個嚴重營養不良的小兒子,我小時候都知道他的舌頭有條狀花紋,俗稱“地圖舌”的,就是嚴重營養不良。舌頭都沒有發育豐滿。所以,文革的物資匱乏,我有著深刻的切身體驗。

先來說說,食堂供應。省委機關一開始一共三個食堂。分別為坐落在機關大院裏的小灶和坐落在家屬大院靖國新村一號的中灶和大灶。小灶是為行政級別十級以上高幹開設的,有名廚主理,可以吃點菜,可以招待親朋好友。記得,文革前有一隻金錢豹不知為何跑到了機關大院,被獵殺後就成了小灶當然的美餐,好像有分一杯羹給中灶食堂,大食堂麽就靠邊稍息。其皮被填充以稻草,做成標本,就掛在小灶食堂門口,直到文革後才不知所蹤。中灶是為行政級別14級以上高幹開設的,也是可以吃點菜的。而大灶,我不說你也猜得到,是為一般幹部和工作人員開設的大鍋飯。我記得文革前,有好些年輕的幹部,在大灶食堂進餐,總會問我父親為何會和他們一起在大灶打飯吃,都以為他是顯示要親民和低調,他們認為像他這種身份資曆應該在對麵中灶食堂進餐才對。不知父親在這種問話之後會做何想,會不會後悔當年在北京《中國工人日報》禮讓行政級別呢?當然的,文革後小灶和中灶食堂紛紛關閉了,又收了個原雲南省商業幹部學校的食堂,成為了三食堂。那時候,吃飯開始搭摻雜糧,先是五兩飯,要有二兩“鐵豆,” 後來,“鐵豆”沒有了,改摻包穀麵,忒難吃了。後來做成苞穀糕,這才受到普遍歡迎。食堂基本吃素,鮮少葷腥。印象中,吃到肉是老家寄來的臘肉,路上走的時間長,到我們手上都臭了,後來隻有喂狗。

嚴格說來,見過有人殺狗但似乎沒有份分一杯羹,參與過殺死一隻黑貓,並分享了貓肉,現在要我說那貓肉是酸的,你別信!

除了大食堂的一日三餐,再也沒有其它副食品供應,大院門口有個小賣部,除了售買理發票和洗澡票外,也不見有什麽東西出售,無非有點毛巾,香皂之類。記得,後來軍管以後,四十師師長入住閆家大院,他那個警衛排有個警衛叫黃昌華的四川人,不知怎麽的和我成為了朋友,除了送我一頂舊軍帽外,還經常帶我去昆明軍區軍人小賣部買糕點吃。顯然,軍人的供應要好過地方。我兩都是躲在軍區圍牆邊,大快朵頤,不敢讓人知道。後來,警衛排一個班長叫劉剛的,也成為了我朋友,也是偷偷帶我到軍區小賣部買糕點吃。當時兩人的每月津貼應該也就幾塊錢,真難為他二人把我當個朋友。後來,四十師換防走了,黃昌華還送我了一張相片留作紀念。也不知這二位現在如何?應該好人有好報吧!

因為物資缺乏,當時的大院警衛排就在公共草地種植了土豆,成熟時節,我們小孩子就裝作是逮鐵豆蟲,實則是偷偷刨土豆拿回家吃。次年又改種過南瓜,長得特多,放開了任人自取,那時也沒有油,就用清水煮南瓜,吃到倒胃!我現在也不吃南瓜,就是因為文革期間警衛排栽種的南瓜吃壞了胃口。後來,南瓜多到吃不完,就切碎成塊用它來襲擊路人,我家窗口正好麵對昆明軍區政治部大門,加之父母都不在家,自然的就成了攻擊樓下路人的絕佳位置。

是的,我家有養雞,除了一隻公雞,閹割過後長肥了殺吃,其他七隻母雞,都舍不得吃,下蛋不少,吃不完又無法存放,就用瓦罐醃製。然而,又因為消毒不夠,全都長花發黴,最後也是隻有喂狗。結果,後來遇賊,除了一隻抱窩的小母雞外,全部被偷,至今不知賊是誰?但可以排除外賊,不是熟人不知我家雞窩在哪。

穿的方麵,文革期間我們全家沒有添置過任何穿戴。我記憶當中,文革中昆明市中心近日樓那個百貨大樓有沒有開門都是疑問。這就是為什麽我們回去母親老家,身處樊城這種小地方的姨奶奶,倒要offer我良容小表叔的大衣,那件衣服竟然還有些時裝元素,穿在身上頗顯洋氣。那荒年的順口溜:“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我記得在我父母都不在家期間,曾經拜托過我嬸嬸來不時看顧我們兄弟,但是,她隻來過一回,就是專門為我兄弟縫補衣褲,可能是因為我母親的特嫌問題,她就怕嫌疑,一邊縫補一邊教訓我兄弟兩,之後再也不來了。

用的方麵,因為,機關食堂周天是要關門休息的,所以,在家開夥就得要準備柴米油鹽。一開始,父親從北京帶來的德國煤油爐派上了用場,這個渾身黃銅造就的可拆卸煤油爐子,是要用水火油在加上充氣才可以工作的。汽油柴油民間供應那時都奇缺,隻好回歸傳統,用小販販賣的泥巴柴火爐子。記得,要去西郊麻園火車站買煤,直接是用稻草包一包包碼好,標準50公斤一包!我和父親一人一輛單車去駝,我那時還是孩子,母親的女士車對我而言還是高了些,坐不到座椅上,隻能站著騎,就這樣把50公斤煤炭弄回家來,別說我父親為我驕傲,我自己都得意不已。定量供應的燒火柴也是,有票也不行,還要早早去瓦草莊排隊。

行的方麵,沒有公交車,去找人串門,滿昆明市就基本靠腳行走。文革期間學著抽煙,也沒有多少選擇,隻有八分錢一包的春耕煙管夠,這煙是塘子巷扁擔幫挑夫的專享,我們一般要抽高一個檔次的鋼花煙, 當然,我那時候還沒有上癮。大院小賣部隻有高檔煙“牡丹”出售,要價五塊!那年頭五塊可以買多少東西喲!冰棒才兩分一隻,所謂牛奶冰棒才五分一隻。總之,五塊錢的牡丹煙相當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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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水皖魚 回複 悄悄話 很有內容。為便於閱讀,建議多分段落
z老蔫_北美 回複 悄悄話 三年困難時期,對農村是1959到1961,對城市是1960到1962。農村到1962已經趨於平緩,城市裏到1963才趨於平緩。記憶中,1963年的北京的生活物資已經不再繼續下行了。到1964年,還吃不飽肚子的人少了。文化革命和三年困難時期相比,餓肚子程度前者比後者還是好一些。鐵杆體製內人堅決否認三年困難時期的糧荒後果,抵死否認餓死過人,更別說數千萬餓死人---這是一個政治標尺。他們完全不能算正常人了。
z老蔫_北美 回複 悄悄話 三年困難時期,對農村是1959到1961,對城市是1960到1962。農村到1962已經趨於平緩,城市裏到1963才趨於平緩。記憶中,1963年的北京的生活物資已經不再繼續下行了。到1964年,還吃不飽肚子的人少了。文化革命和三年困難時期相比,餓肚子程度前者比後者還是好一些。鐵杆體製內人堅決否認三年困難時期的糧荒後果,抵死否認餓死過人,更別說數千萬餓死人---這是一個政治標尺。他們完全不能算正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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