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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的回憶之五

(2020-06-27 11:29:42) 下一個
省委第一書記閆紅彥死了!
據當時的小道消息報導,閆紅彥是在躲避造反派的圍攻,而隱藏在雲南省軍區警衛團駐地,小麥溪時,多次密電北京中南海,要求和毛主席通話,因為他想不通。結果,最終他的電話被轉接到中央文革領導小組。一開始是陳伯達接聽的電話,對於閆的不理解,陳伯達申斥了他一通,而閆一是聽不懂陳的福建話,二是覺得陳未必能夠代表毛主席,所以,還是不停的要北京中南海電話。最後,江青接聽了,同陳伯達口吻一樣的,要求閆紅彥不要害怕造反派,要主動接受造反派批判,要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閆紅彥堅持要和毛主席通話,而江青堅持說毛主席日理萬機,哪有功夫理你!閆便追問這些是否毛主席的意思。江青當然要說是。這下,閆紅彥傻眼了,江乃毛的老婆,她當然代表得了毛澤東。頓時如同遭了霜打般,堂堂閆大將,耿直不阿的漢子,隻覺得悲從中來,老子拋頭顱撒熱血,到頭來成為造反派的批鬥對象,造反派什麽東西?不都是些下三濫!刁民!烏龜王八蛋!是可忍熟不可忍啊!提筆在便簽紙上寫下了,騰波,我是被江青害死的!始終不敢提是毛不要他了!毅然決然吞下大量安眠藥,就這樣撒手人寰!便簽當中的騰波,便是閆紅彥的妻子,王騰波,時任雲南省委農村工作部副部長。這二位文革前在大院我們都見過,文革前,經常的,二位在秘書和警衛的陪同下,順著大馬路走來回家,或者走去上班,他們都是橫著並排走,或者用昆明話來說是,排著走的。要想不惹人注意萬難!
印象中,那時候的閆政委喜歡在中山裝外邊披一件呢子大衣,他死後的次日,正是造反派為批鬥他發起的萬人批鬥大會最後通牒到期日。閆紅彥應該是中國文革初始自殺身亡的第一位省委一把手吧!他的死為他保留了生而為人最後的尊嚴。閆家的別墅在靖國新村一號的盡頭,旁邊是吳作民家,再旁邊是周興家,占地麵積要小於趙建民家。距離我家居住的乙棟最近。靖國新村一號本身是有解放軍站崗的,而這三家又有衛兵站崗。文革前不知為何,衛兵撤了,門外是啥人也不見了。我弟弟和另外一個小伴,發現了這個異常,還以為是當真無人把守了。就去按閆家門鈴,然後躲在隔壁吳家大門。隻見,有衛兵開門查看,見四下無動靜,便又關上。這兩小屁孩見惡作劇生效,便又如法炮製,再次偷偷按響門鈴,結果,門裏麵的衛兵,不是吃素的,早就等候著他兩了,一家夥逮個正著!像拎小雞一樣,挨家挨戶送到家。記得,我父親開門後,衛兵說了起因,“首長在學習,亂按門鈴影響到了首長"。不消說,衛兵離開後,父親關上了門,把弟弟一頓暴揍!我父親和閆家倒還不算生疏。父親是農村工作部辦公室副主任,也就是閆夫人騰波的屬下,而在1964年雲南省洪澇災害時,父親臨時充當過閆紅彥的秘書三個月,這是我後來從父親的日記中無意間發現的。莫非是這種緣分?閆家的螟蛉子羅安民跟我兄弟超級近乎,尤其是在閆紅彥失勢後,勢利的大人影響到他們的孩子,除了我兄弟二人沒人願跟羅安民玩。因為我們不知道的原因,閆的如夫人王騰波沒有生育,就把她老家四川姐姐的孩子羅安民過繼在她夫妻二人名下。閆在陝北老家是有後代的。我記得清楚,文革前有一段時間,總有個陝北老農打扮,跟電影裏一模一樣,全身黑棉衣,頭紮白毛巾,略微佝僂著腰,頻繁出入閆家大院的,莫不就是閆的大兒子?
當真是秀才造反三年不長!還不到一年,紅衛兵退出了文革的舞台,輪到造反派了,那就真不是請客吃飯,繪畫繡花了。閆紅彥何許人也?當年陝北紅軍劉誌丹的左膀右臂啊!與習仲勳一文一武共同輔佐劉誌丹,撐起了陝北革命根據地一片天,毛朱才算有了落腳處,現在回過頭來看,要是沒有劉誌丹陝北根據地,長征後殘缺不全的中央紅軍還真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真要去投蘇聯麽?然而,風水輪流轉,造反派有毛撐腰,厲害啊!把個槍林彈雨出生入死的閆紅彥大將都逼死了!算是畏罪自殺!死了又怎樣?照樣要抄他的家!羅安民事先得知了造反派要抄家的消息,急忙著找到了我兄弟兩,畢竟都是孩子,羅安民不願意造反派抄家,想到的不是把家中的金銀財寶搬運轉移,竟是要把院裏噴泉水池裏的金魚搶在明天抄家前救出來!當晚我兄弟兩如約來到了閆家,當然,這回是真沒有衛兵了,當時的閆家院裏隻有羅安民和他家阿姨在。我敢說,我兄弟二人是最先進入閆家大院的孩子。按照羅安民的指揮,等他阿姨睡覺以後,我兄弟二人,脫了鞋襪,挽起褲腿,下到了噴泉水池,當然,羅安民事先已經關閉了噴泉,我們三人要做的就是把噴泉池的水放掉,然後才好抓魚。可憐了那些名貴金魚,一條條憋屈的屈身在我家洗腳盆,因為缺氧慢慢死去!從當時的價值估算,總有幾萬塊的名貴金魚被我三人,以其說是搶救不如說是糟蹋了!那些手肘長的金魚要放到今天,恐怕幾百萬身家不會少哦!當然,如果我們不下手,到了明天造反派的手裏,誰知道這些大金魚的下場又會怎樣呢?
次日,造反派乘大卡車蜂擁而至,高音喇叭播放著高亢的男聲和女聲,無比憤怒地“打倒省內最大的走資派閆紅彥!“聲嘶力竭。各種各樣戰鬥隊由隊旗引導,或者橫幅,造反派男男女女魚貫而入,閆家大門史無前例地完全洞開。我們大院裏的孩子們自然也混雜其中。昨晚,我三人忙於抓魚,羅安民也沒有顧得上喊我兄弟二人進去別墅參觀。所以,我兄弟二人真正的領略閆府,也是這時候。記得有很大的客廳,樓梯超寬,蒙著地毯,固定地毯的是一根根黃銅管。甭說造反派,就我們這些孩子也是鄉巴佬進城,目不暇接。擠滿了人的閆家大院,到處可以聽見男女造反派“嘖嘖嘖”驚歎之聲。造反派抄走了什麽我們不知道。我隻知道,有大孩子打起了固定樓梯地毯的銅管的主意,這東西值錢。在造反派虎嘯著離去後,大孩子們果然潛回來,堅決果斷地把那些銅管砸了,拿去廢品收購站當作廢品買了。羅安民知道嗎?當然知道,但他不吭聲,反正又不是老子的,拿就拿去吧!實際上,閆家真正值錢的都被造反派抄走了,因為主人離開得太倉促,可以說什麽東西都沒有來得及收拾。至於被炒的物品下落如何?有沒有落入造反派個人腰包,盡管後來造反派弄了個閆紅彥王騰波資產階級糜爛生活罪行展。這個真是天曉得嘍!小屁孩的我們懂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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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Kmom 回複 悄悄話 這個雲南第一書記也不是什麽好人,三年自然災害雲南也死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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