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嘜!今年就是文革五十四周年了嘎!歲月如梭啊!也是啊!時間都過去了半個世紀多了,再不留下點文字記錄,恐怕真要忘記了過去。
文革那年我還是小學四年級上學期的小學生,我所在的昆明市新村小學,這裏要交代一下。這是那荒年雲南省全省唯一一所幹部子女小學,當然,說是幹部子女小學也不準確,沒錯,當時雲南省委第一書記閆紅彥的繼子羅安民在六年級就讀,但也有省委大院理發師周師傅家兒子周許金在五年級就讀。所以說,但凡是省級機關的工作人員子女,都有資格入學。當然,公共澡堂鍋爐工的子女,交通股司機們的子女,大食堂職工們的子女,等等,在冊學生占比不高也是不爭的事實。
實際上,同時期昆明軍區還有一所軍隊犧牲幹部遺孤子女小學——八一小學,從頭到腳清一水軍人標配,軍帽,軍服,軍挎包,軍水壺,腰帶,出門集體行動,兩人一排,男生女生手牽手,好不羨煞其他小學生!當時像秦衛江,秦濱江兄弟和他們姐皖江仨都在我們新村小學,而八一小學,今天看來就是一所榮軍性質的,或者叫烈士子女小學。奇怪的是八一小學存在時間不長,文革初始,停課鬧革命後,應該就解散了,總之再也不見這道令人豔羨的綠色靚麗風景線了。我們新村小學倒是一直開辦到了1980年代,後來變身為雲南省旅遊學校了。
我現在記得那一天上午在上語文課時,先是耳聽教室外突然人聲鼎沸,噪音鵲起,緊接著:“哐鐺”一聲,教室門被人一腳踹開,進來一個小白臉!我敢說盡管我們大多數男生也是小白臉,可這人比我們還要白!是那種久居北方溫帶地區的奶油白!記得,此人約莫初中生年紀,全身舊軍裝,腰係牛皮寬腰帶,沒有軍用書包和軍用水壺,手袖擼起,左臂套著較之後來標準紅衛兵袖套要長些許的紅袖套,上麵是黑色紅衛兵三字,就是宋彬彬在天安門時所佩帶那款,不像後來標準化的紅底金字。這就是俗稱:聯動,首都紅衛兵的標配!記不得他說他叫什麽來著?像是什麽江小兵還是唐小兵,操一口北京普通話。他說了北京所有學校都已經在停課鬧革命了,而你們怎麽還能端坐課堂?他還說了造反有理,革命無罪,以及,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之類!似乎還背誦了毛主席名句“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 此人顯然身經百戰,全然不顧我們師生個個目瞪口呆,呆若木雞,來去匆匆風一樣他去也。好家夥!文革就這樣赤裸裸來了!
後來,就是批鬥趙校長,趙校長據說是行政16級幹部,前雲南地下黨出身,也被當成走資派,地點是在校長辦公室吧?批鬥她的都是來自昆明22中的中學生,因為新村小學的對口中學就是22中,所以,也叫22中二部。文革期間順口溜裏麵有”公主少爺22中“之稱謂,這些中學紅衛兵裏麵有不少熟麵孔,都是我們同學中的哥哥姐姐。記得,開初趙校長還在辯解,後來迫於此起彼伏的口號聲,也就俯首閉目,任其為所欲為,人身攻擊開始了。印象中最深刻一幕,就是有人吐痰到她頭上,口痰一縷縷順她頭發向下流淌。後來批鬥升級,掛牌,帶高帽,剃陰陽頭......我們圍觀的小學生,別人怎麽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太陽底下都會渾身發抖,總之是前所未有的刺激!批鬥擴大到教務長,說他是反動學術權威!他本人煙癮極大,抽煙每每都要抽到煙蒂燒到了手指方肯罷休。現在鬥他,人身攻擊,讓他把許多支煙全都含在嘴裏,一起點燃,抽個過癮,又或者,把他的尖頭皮鞋砍斷了鞋尖,掛他脖子上滿校園遊行示眾,接下來批鬥又擴大到一名年輕貌美女教師,隻因她平素裏愛個打扮,就說她破鞋,狐狸精,連當時與她談戀愛的吳姓男老師都跟著遭了殃!我當時僅是圍觀,跟著起哄,從未參與過對任何師長的人身攻擊。
停課鬧革命的我們組織了紅小兵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參與過前往檢閱台廣場拋灑”革命傳單"行動,接下來就是參與了“破四舊”行動,在新村小學所在地的街頭路口,盤查過往行人,看他她們是否有穿奇裝異服,是否有怪異發型,女同誌燙發也包括在內,我親眼見有穿小褲腿的被強迫剪開了褲腳,有留麵包頭的被剃了陰陽頭。我親身參與的就是攔截騎單車的路人,把他她們自行車的鳳凰或飛鴿標牌翹掉,然後貼上我們用手寫在紅色小紙條上的“防修”或“反帝”,有些人試圖強行逃離,被我等紅小兵追上,往往從車上摔下,皮破血流,隻好乖乖就範,任由我等處罰,那時候的校園霸淩是在血統論的口號下公開進行的。我參與過的一起是在放學路上圍堵過雲南省“於,梁反黨集團”之一的兒子,他是大我們一年級的男生,後來多少年後我跟他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友,我曾經向他道歉,請他原諒!結果,他說不是他我搞錯了。文革中的校園霸淩比較印象深的就是,秦濱江上廁所總有學生要去圍觀,小男生的好奇心勃發,因為小時候的濱江長得紅白四喜,麵頰總是泛著少女才有的粉紅色,據說是高級補品——鹿茸粉吃太多,陰陽激素失衡的緣故,故而生殖器變異有男女同體之形。
我參與過的最大一次“政治行動”,就是聲援大專院校,各中學紅衛兵在當時省政府五華山靜坐示威。那時我才11歲,人生第一次熬夜通宵達旦。當時的省政府大禮堂黑壓壓盡是紅衛兵,“抬頭望見北鬥星,心裏思念毛澤東......的歌聲此起彼伏。我認識此次行動的總指揮,嶽虎,當時是昆八中高中生,他老爸是閆紅彥秘書,後來文革後,官至天津大學校長。所以我帶著我們一幫紅小兵去見了他,他表揚了我們一番,但不讚成我們熬夜通宵達旦,而且,家長們也不放心。所以淩晨過後,享用過省政府接待站提供的夜點之後,我們幾個紅小兵還是撤了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