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滿頭大汗,教練狠狠地表揚了我一番。他說我人被吊在空中,沒有忘記扣住保護繩,如果我撒手,上麵的女生就會從幾十米高處自由落體掉下來。我看作為教練他的責任和壓力也挺大的。表揚我可能是怕我尷尬,其實借此強調安全是他的目的。
下午我們開車去另一個點,教練給我們表演了一下。一個看上去不可能上的五六米高的絕壁,他居然左右騰挪,以很快的速度爬上去了。這種攀岩高手的身手敏捷得簡直就象個猿猴,完全展現了力量和柔韌性的完美結合。我已經看呆了,光顧驚歎,而忘了照相或錄像。
我們又到一塊大石頭前,教練和他的兩個助理都上去了。其他人大部分在最後吊在最高的一處突出點就是上不去。我觀察了幾個人的嚐試後,有了一個計劃。順利地吊在最高點後,一個引體向上,加上玩單杠時練就的翻腕動作,一氣嗬成上到石頭頂上。教練大聲鼓掌:Not bad!
晚飯後,有人開始點篝火,有人彈琴唱歌。我和幾個人到營地附近爬山,和攀岩相比,一般的爬山簡直成了一種休息。沙漠中的日落別有一番風味。我和一位數學係的研究生爬到一個小山頂上,坐下來邊看日落邊聊天。他講起數學係一位教授的趣事。該教授年僅三十出頭,20多歲上研究生時成績優秀,才華出眾,同時也是一位世界級的攀岩高手。在選擇職業時很是為難:是當數學家還是當攀岩手?最後選擇了數學。據說做這一選擇的理由是:做數學家業餘還可以攀岩,而攀岩高手想業餘研究數學恐怕難度比較大。教授選擇了數學幾年後就有驚人之作:用很簡單但又很巧妙的辦法證明了一道世界著名的難題,其難度類似陳景潤攻了一輩子的哥德巴赫猜想吧。他在一次有關的學術會議上用幾分鍾時間就把這道難題的證法講解完畢。會上有位著名數學家,是專門研究這一難題的專家,化了大半輩子時間,在這一專題上發表了無數論文,聽到年輕的數學家的講解後,當時淚流滿麵,哽咽之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會後有人發現白發蒼蒼的老教授繞著一棵大樹一圈一圈的踱步,好像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整個世界的存在。
攀岩教授為此獲得“費爾茨獎”(相當於數學界的諾貝爾獎吧)。教授一直把攀岩作為業餘愛好,有時不坐電梯,不走樓梯,而是從牆外爬到他在七層的辦公室。後來我在係裏見到這位教授,注意到他的手指上經常貼著膠布,想必是攀岩的結果。聽過他講課的學生說,攀岩教授雖然絕頂聰明,但上課時經常寫錯字。而且常常很奇怪地把英文單詞的拚寫順序搞得倒過來。看來這種天才的腦子長得就是與眾不同。他的太太是一位鐵人三項健將。算是一對奇人。聽數學係的幾位中國學生講,著名數學家中還有好幾個攀岩愛好者呢。據分析,研究數學和攀岩有相似之處:都講究個人奮鬥;都沒有什麽實用價值;成功登頂或證明難題後的喜悅心情極為相似,是一種人類征服自然的美妙快感。
經過一天攀岩,晚上睡得那叫香啊!哪裏還感覺得到身下的高低不平和小石子。再也沒有第一天在老虎凳上上刑的感覺了。一倒下就著,比世界上最好的席夢思還舒服。起來後好像體力基本恢複了。接下來兩天大同小異:教練講解,大家練習,開著車到不同的地點去攀岩。一次教練把我們帶到一處,說是難度很高的地方,全世界能爬上去的人大概曲指可數。教練先試,看上去隻有20來米高,很不起眼的岩石。教練上到一半,上不去了。說是以前能上到三分之二處,後來受傷,再也沒能恢複到以前的水準。大家摩拳擦掌輪番上陣,沒有一個人上去兩米的。我自然也不例外,試了兩次都以吊在空中告終。
我們爬完了在一邊休息。這時來了幾個人,一出手就知道是職業高手。其中兩個人竟然成功登頂!那姿勢叫優美,象猿猴,象大蜘蛛,象壁虎。水滸裏的鼓上蚤時遷在這幾人麵前恐怕隻有俯首稱臣的份兒!教練悄悄和我們說:今天我們運氣好,遇到這幾個高手,絕對世界級的,好好欣賞他們的表演吧!我們大家看得都呆了!這樣的石壁都能上去,簡直是太不講理了!
電影“Cliffhanger”裏的史泰龍,空有一身肌肉,攀岩的時候根本沒有那種讓人瞠目結舌的美感!要叫真正的攀岩高手來演那電影一定會好看得多!我覺得電影很難拍出真實的效果,就象那些功夫片,動作片什麽的,飛簷走壁,太離譜了,大家看了也不會相信。但攀岩這東西不親眼看到一般人是不會相信的。所以拍成電影後反而讓人懷疑是特技攝影。不是我在添油加醋,沒有攀過岩的人,看到我們用來"活動手腳"的那塊岩石,絕對不會相信有人可以基本上不用手如履平地一般就上去。史泰龍的電影雖然是擺拍,但還是有些攀岩動作的展示,比如其中的一個lunge,難度很高,我看到過Joshua Tree之行教練的示範,非常優美,是一種暴力美。
真正好看的攀岩電影是紀錄片,我最愛看的是Free Solo, 講攀岩高手Alex Honnold在優勝美地挑戰El Capitan的故事,看得我熱淚盈眶。
我挑了下麵這張Alex的照片,因為他用了一個我能看懂的技術:手插石縫。
還有一個Africa Fusion也很好。
還有一些登山的短片也讓人激動不已,那是關於瑞士機器Ueli Steck的高光生涯。雖然不是攀岩,但一樣激動人心。很不幸,他17年去世。有人說他是作死,我覺得他活得有意義,死得很偉大!
第三天,我們來到另一處攀岩聖地,叫“槍煙”(Gunsmoke)。這是一段彎彎曲曲的
岩壁,高隻有三米,但寬卻有30米左右。真是很像從剛開過一槍的槍管裏裏冒出來
的一縷青煙。槍煙的名字起得絕。到這兒攀岩不是要往上爬,而是要橫著爬。最大的
好處是不用保護,爬不過去了就往下一跳,離地不到一米。教練成功地從左到右爬
過去了。其他人當然都是半途而廢。我是爬得最遠的一個,大概爬了5,6米遠。教
練給我們講起一個攀岩高手的傳奇故事。這位高手最愛爬的就是“槍煙”,能從左
至右再從右至左爬20多個來回。有時有別人在爬,他爬得快,趕上人家,說聲“對
不起”,就從人家背後超過去了,都不碰到人家一下。我聽了這故事心裏實在不太
願意相信,不過想想昨天那幾位攀岩高手的表演,不能想信的恐怕不見得就是不可
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