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有時候需要經過深思熟慮。有時候好像是一瞬間的事
記得有一次在舊金山的商務會議,在酒店大廳裡,我不經意地放眼望去,在我的身邊的人,全是高大的,著西裝革履的男性。他們或者跟我說話,或者相互說著話。大都是我熟悉的,代表著世界各國著名的石油公司,有些是與我
著業務往來的。我突然下意識地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深蘭色的短裙,配西領上裝,好像半個男人。與他們一樣,說話嚴謹,口氣堅定。與內心的我是完全不一樣的。 朋友們稱我是女強人。其實我知道,這是男人婆的標籤,我的心裡百般地不願意。
我知道我是真正忽略了自己的內心,忽略了除了工作之外的那個我,我把百分之百的時間都放在了工作上。 有一天我決定寫我的經歷的時候,就忽然間有了覺悟的感覺。我開始在出差之餘,在飛機上,高鐵上,汽車上,甚至吃飯的時候,用零零碎碎的時間,把過去的事,和剛發現的事,或者有感觸的事點點滴滴都寫了出來。看見自己經歷過的事情像一幅幅圖畫躍然紙上時,創作的過程給我的快樂是我預想不到的。思考生意之外的問題和事,使我的生活忽然間豐富起來。從這時候開始,我決定,我不僅僅隻做商人了。
自從手機的像素足夠能表現那些看到的受感動,或者美的畫麵時,攝影,是我一個更精彩的覺悟,當我把攝影的過程和畫麵賦與文字的時候,我找到一個 完美的方式表現自已,我的思想,和我對世界的感受。這個驚喜對我來說是不言而喻的。我開始空前地熱愛我的生活。我從繁忙的工作中釋放出來。變成了今天的我。 把我眼晴裡的世界介紹給朋友們,是我這次去冰島之旅的收穫。我要努力地往前走。在覺悟中慢慢地認識世界,認識我自己。
2015 年 4 月 29 日寫於台北桃園機場
第一日
怎麽也想不通,美國達拉斯去冰島從多倫多機場轉機時一定要進加拿大海關。而且手續煩鎖。感覺隻有在中國才會發生的事情居然在加拿大也發生。再定神一想,其實不奇怪,加拿大與中國都是社會主義社會
這時候,才看出他們的共性。 接下來的行程一波三折。
在Dallas機場CK-lN時,我們就一頭霧水,被不同的工作人員說不同的話感到茫然,好像怎麽解釋我們也聽不明白。來到多倫多,在兩個絕然不同的去處前真正是舉步難行了!連加拿大機場的服務人員也指引我們錯誤的方向。幸好已經在冰島的王勇極時打電話來,叮囑我們一定要進入加拿大海關,取出行李,再CK-lN,再去登機口。不管你願不願意,看來不進加拿大不行!借過也得驗明正身。這時候,我反而有點得意,《我是美國人》那首歌的旋律不斷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哈!我是美國人,不怕沒簽證不讓進! 其實取出行李經過海關除了麻煩也不難,我們幾乎是推著行李車大踏歩地進入加拿大的。在看到加拿大歡迎你的大招牌的同時,我們就體會到了社會主義的共性:幾個行李工人正在專心的聊天,完全不理會旅客的行李!這在美國是不可能發生的。 感想歸感想,還得繼續走,我們也不能為不同體製下的工作態度耽誤我們的行程。可是緊接著,我又不得不佩服加拿大與國內的相似之處,一個招牌,二種說法,原來數字3和英文字母C在多倫多機場居然是同一個意思!好嘛!又學到一樣新的旅行知識。有的路牌居然指向死角!我們隻好估模著按照隨心所欲的招牌指示去找我們要去的地方。當我們誠惶誠恐來地來到C區登機CK-lN處時,被告知冰島航空必須在3小時前領登機牌。而在美國,隨便你何時登機,既來之則安之,馬上為你安排登機牌,你隻需要留意查看登機口就行了。
我們隻好在休息區看多倫多人閑散地慢條斯理,等待著重新領取登機牌。 等待了大約二個多小時,領牌的長龍終於在預期的時間開始慢慢地移動。我們就這樣結束在多倫多的閣淺,繼續下一個5個多小時的行程。
經過5個多小時的飛行,我們準時降落在冰島首都雷克亞未克。在機場與接機的王勇見麵的時候,我們很興奮,因為是在陌生的地方見到熟悉的人的緣故。這時候我們從達拉斯出發的隊伍裏,又加上了從休斯敦來的牙醫師Jeff。
來到冰島的第一個奇特的感覺是分不淸早、中、晚。明明是早晨7點鍾,天空卻暗的好像黃昏。我不斷地看表,使勁地想,也分不清冰島與美國和大陸的時間。
一路被空曠的大地所吸引。右手邊是大海,因為距離的關係,我們隻看見大海在遠處靜靜地洶湧著。左邊是成片的火山石,上麵斑斑駁駁地覆蓋的積雪和綠色的青苔。這個場麵,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 陽光像個隨心所欲的孩子,一會兒燦爛地照耀著大地,一會兒又不蹤影。
大約二十分鍾的車程,我們就來到住處。我被分配住在一層的木屋裏,小屋裏溫暖如春。 在小屋的則麵,是一個養馬場,一群矮腿種馬安靜地站在冰天雪地裏,遠遠地看過去,像雕塑一樣。我拍不急待不停地用手機拍照,想要抓住千變萬化的氣候把風景變換成的不同的美麗。
第一頓午餐是我們去超市買的蔬菜。有趣的是,在魚巿買魚籽魚肝時,又搭送給我們鱈魚下巴。April提議用些鹽來幹煎魚下巴。果然,這是我吃的最好吃的魚,魚肉脆、滑、香。
在傍晚時分,我們被召集起來出去拍照。賴醫師是我們這次旅程的主導人。他是一位資深攝影家。我們的隊員,來自紐約,加州,休斯敦,達拉斯,巴西……他們都是執著的攝影愛好者,我看他們很用心努力地試著發掘大自然的美。隻有我,拿著像機,有一點三心二意,因為看見的美和心裏的感受使我無法安定。
第一日最有趣的事是晚餐之後,不知是誰提議輪流值班守侯,以防錯過極光。抽簽的方式被不同的意見反複推翻。最後,不論男女,都得參加抽簽。一晚分4班,每人一小時,在寒冷的黑夜裏值守,看天空是否有流動的異光出現,好叫醒大家,再開車去更廣闊的地方拍攝極光和親臨極光的奇妙。 April與我同房間,今晚 1點至2點輪到她值班。因為極光在2點之後就不太可能再發生了。臨近1點時,她大叫:星星來了,還有一片雲來了,並報告趕快準備!我丟下正寫的文章,穿著短袖衝出房子,看天空仍是昏昏暗暗無啥異常,她說王勇說了:星星出現,白雲浮動,極光就快來了。
我回到房間,以最快的速度穿好羽絨衣褲,做好準備。另外二位也被驚醒,衝出來看看天色,說:天很正常,沒有極光,下次有20%的可能性再叫。又進屋睡覺了。此刻,我衣?整齊,正猶豫著是脫掉衣服繼續寫文章呢,還是等待奇跡出現?
2015年3月26日寫於雷克亞未克
第二日
早晨6點鍾起床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尤其是要到冰天雪地裏去。可是,我們這次的冰島遊是以攝影為主。第二天的早晨需要在日出之前去拍攝一座高高的燈塔,和一艘擱淺久遠的小船。 從頭到腳裹的嚴嚴實實,還是凍的不行。燈塔在狂風暴雨裏隻能看到輪廓。
我們魚慣下車,當每人頂著打在臉上絲絲作痛的雪籽,選好最佳角度把三角架支好時,風雪竟已驟停。燈塔突然間醒目雄偉地立在了遠處。我看見荒野的雪地上隻有風吹過的痕跡,一切是那麽的靜謐。陽光詭異般地忽隱忽現,使眼前的風景變幻莫測。
當我跟著隊伍,追著不同的風景爬上大壩時,我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我幾乎是突然看見大海赫然就出現在我的腳下,深蘭色的海水泛著白波,而天邊,也正是雲海翻滾,這天上人間,大自然竟如此美妙地互應著,一個默聲,一個怒吼,好像正上演著一出雙璜。
結束早晨的拍攝,我們一路向西。狂風和暴雪跟隨在則,天氣也越來越冷。沿途的風景像一幅幅鉛筆畫,細膩而刻板。我們一邊走,一邊停下來取景,不到200公裏的路途,我們竟走了差不多7個小時。
等我們來到Reykholt,大約離首都80多公裏的住處時,我的像機裏已拍了在冰島二天所看到的風雲變幻的幾百張照片。
住處是一排簡易的房子,在火山一處的溫泉口。雖是簡易,但房間裏仍是溫暖的。我聽說除了晚上要守候極光外,沒有其他活動,心裏不免有一些高興。
晚餐的磨茹濃湯是我吃到過的最好吃的西餐湯。中午因為沿途拍照,我們隻能在路邊的山腳下吃一碗王勇早晨準備好的冷飯加榨菜肉鬆來抵擋饑餓。相對晚餐就顯得要豐富很多,有色拉,麵包和魚,坐在臨窗的餐廳裏,我們看見山泉清流而下和白雪皚皚的小山,心中十分狹意。 晚餐的時候,旅館老板給我們描繪昨晚的極光,告訴我們今晚極光的可能性是40%。我們都不覺有些興奮。 仍然像昨晚那樣,4個守班人負責發現極光。我抽在第二班,晚上11點至12點。
我和Arpil坐在窗邊的水汀前一邊烤火,一邊上網等待著接班。 突然聽見曾醫生大喊:極光!也看見王勇光著腳衝進雪地。Arpil也應聲衝出門去。而我壓根沒想到極光會這麽快來臨,趕緊裝備,等我拿著相機角架衝出門去,看見所有人都已相機上堂,一字排開的三角架嚴陣以待。
極光呢?我問。
剛過。他們回答。
剛過?我半信半疑,看天空一切如常:不是說極光至少要閃一個多小時嗎?難道是集體又玩狼來了? 天邊地光閃閃,全體人員興奮地等待著,七嘴八舌形容剛才發生的一切。在我聽來,還不如閃電一般。又過了半小時,一部分人失去興趣回房間去了。我們留下的幾個人頂著大風爬上小山,他不斷把指點著用手電筒照著,指出極光在這裏在那裏,我想也許是極光,也許不是極光,厚厚的雲層裏,有光隱約閃動,一點兒也沒有極光的奇妙感,我想這第二晚,又是一個有趣的狼來了的故事吧。
寫於2015年3月28日冰島
第三日
今天除了下雪,沒完沒了的下雪之外,再沒見到冰島這兩天反手為雲覆手為雨多姿多彩的風光。太陽完全沒有出現,風也沒有。天空像雪一樣的蒼白,整個世界都是白的。隻有流水在雪地裏卻變成了黑色的。
仍然是早晨六點鍾起床。賴醫師說要去一個水庫邊拍日出。我們到了那裏,等待了一會,天仍舊是灰蒙蒙的,太陽沒有如期出現。我們隻好折返。半路上,我們在一座現代化建築的教堂停了下來。我喜歡它的簡潔,在白雪中顯得更加的單純。
我們的汽車在凍得發亮的路上行進。路邊是懸崖峭壁,王勇說他有一些緊張:雪下的這麽大,車輪在不斷的打滑。 沿途我們隻有停過兩三次,因為整個世界被茫茫大雪覆蓋,那些生動的、自然的,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了。
最精彩的是我們看見一群漂亮的,如珍珠般散落的白天鵝在水邊停歇。可惜在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拿出相機前就撲朔飛去。 這使我第一次相信世間真的有這麽美的白天鵝。它們是純粹的美,雖是一刹那,卻強烈地留在了我的記憶中。
我們比往常都要早地來到旅館。賴醫師說:今天不用守班,極光大概不會出現。我心裏倒是安然,還有很多天,極光一定會出現的。
2015年3月29日寫於冰島
第四日
回想起來有一點害怕,今天從早餐之後9點上路,到達住宿地,整整坐了11個小時的汽車。我們幾乎走走停停,絕不放過任何美麗奇特的風景。 王勇告訴我們,這次行程要環島一圏,所以每天都會住不同的旅館。
說起來環遊冰島,是一個意外的決定。我的老朋友曾醫師問我想不想去冰島,我想了一下工作計劃,覺得可以去,就一囗答應了。
他可能很詫異: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說。
也難怪,我們曾經說過很多次,如果同期在大陸,有什麽活動,可以一起去參加。但始終沒約上。 這個活動,是由賴醫師和王勇組織的,他們熟悉冰島。 我們一路仍然往西北的方向行進。前後兩輛吉普,正好十人。賴醫師親自駕一輛車在前麵領路,隨時停車。王勇駕駛另一輛車跟隨其後。 賴醫師在一處山坡下停下車來說:
曾醫師,你上山去看看,聽說山上很美。
還有其它人要上嗎?曾醫師問。
望望高聳的山,我即刻撘腔:我!好幾天沒有好好鍛煉了,正好是機會。 Arpil和楊木也應聲要上山。 跟著王勇,我們一行人開始上山。
這時候正是大雪紛飛,上山的道路已經被大雪覆蓋,王勇隻是約估著上山的道領著我們。我緊跟在後,想好好表現一下。我們穿著釘鞋,步履艱難深一腳淺一腳地越爬越高。大約爬到三分之二處,突然有人在遠處喊我們,示意我們不能從這條路上山。王勇停了下來,為了安全,他要我們停止上山。在半山腰往山上看,山頂即在眼前。而山下離我們已遠,放眼茫茫白雪一片的世界,風光實在獨特。 無可奈何地往下山走。
突然,又聽見有人在山上大喊,舉頭一看,竟是曾醫師!不知道他從哪條路上的山!抬頭仰見他站在高高的山上,光著上身,向我們揮舞著他的T-shirt,我十分吃驚,除了他上山的速度,還有在這空氣都結了冰的寒冷的戶外,更何況是在山上! 大家都朝著他大聲喊,要他多拍幾張照片,好讓我們沒上得山的人看看山上的景色。
等待了大約十分鍾,當我們再次喊曾醫師時,卻聽不見他的回答。山下的人不由得緊張起來。楊木甚至試圖尋找曾醫師上山的路去救援。 又過了大約十五分鍾,我們看見曾醫師滿麵堆笑地突然出現在我們的眼前。他告訴我們山上有一個巨大的坑,並給我們看他拍的Video。
很危險,也很害怕。他說,如果掉進坑裏的話,就上不來了。
我們著實地為他捏了把汗。看Video上,山上的大雪把大坑覆蓋了一半。據說這是一座火山。 山腳下的午餐仍然像前一天一樣,我們吃自備的冷飯和榨菜。
飯後稍做片刻休息,我們又繼續上路。 冰島的1號公裏,左邊是山,像屏障一樣髙高地遮住了世界的另一邊,上麵的積雪被風吹的錯落有致,把山刻畫成風的姿勢,壯觀無比。右邊是海,在風的吹拂下,波紋潾潾,溫柔婉延地伸向遠處。 這條路就是在這一柔一剛之間。左右兩望,情緒卻絕然不同。 我們時常停下,攝影家們為冰花在流水裏驚喜,為高山在白雪中默立而讚歎,為造物主的傑作而快樂。我看他們拚命地從各種角度,想把這世界的奇美收集在鏡頭裏……
晚上我們住在一對波蘭夫婦開的旅館裏,借他們的鍋,我煮了帶來的泡麵,美味的泡麵,我己經想念了想了好幾天。 躺在脆脆的被窩裏,倦意如風席卷了我,丟下文章,我一分鍾之內進入了夢鄉。 半夜突然聽見有人敲門,是王勇。他說:
極光來了。
我翻過身,帶著濃濃的睡意,問Arpil:你看見極光嗎?
她扒在窗台上:好像有一點。回答我。
我翻了個身,掖好被子:不去,不上當了。朦朧中我嘟嚷。 我聽見其他人下樓的聲音,同時聽到自己的打呼聲。
2015年3月29號寫於冰島
第五日
陡步的精神。在一條路的兩邊,一邊是被大雪覆蓋的荒漠,另一邊是懸崖絕壁的途中,我們遇見4位從倫敦飛來冰島的年青人。他們每人背著超過70公斤的帳篷,計劃要在冰天雪地裏陡步13天。 隻有在麵臨這樣的暴風雪的惡劣環境裏,才能深刻地體會,這個行為是一個怎樣的壯舉。即使是暫時放棄城市生活,放棄網絡,能給自己機會,有這樣的一個經歷,在當今的生活中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更何況衣食住行都在寒冷的野外!雖然隻有十三天。 我跟他們短暫的交流和留影,我看見他們的樂觀,信心,和對這個歷程的堅定。 這是人生非常值得上的一課。尤其是剛剛踏上人生道路的年輕人。 隻有經過艱苦的人,才有勇氣麵對人生的難料。這在養尊處優的環境裏是萬萬體會不到的。我擔心,我們的下一代,他們有什麼機會去認識這個道理?有什麼能力在麵對選擇的時候,能鎮定地做出正確的選擇?這是在學校裏學不來,在網絡上學不來,在父母的關懷裏也學不來的。 我想,這四位年輕人,一定是刻意地丟掉擁有的優越感,才安排這次的陡歩旅行吧。背著沈重的背包,把自己交給未知的未來,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他們在決定這麼做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我相信,如果經歷了這次陡步旅行,將來無論遇到什麼,一定能夠克服。因為他們有勇氣經歷心智和體力的磨練。 這是他們學會有對人生負責任的表現。
2015年3月30日寫於冰島
第六日
能夠順利地來到Godafoss瀑布,實在不容易。我們像前幾天一樣,在早餐之後,一前一後兩輛車,又踏上了征途。 我們是從Akureyri向西北方向,去一個叫husavik的城市,在這兩個城市之間,是Godafoss瀑布,這是我們今天的主題。
仍然走在1號公路上。越走越冷,風雪越來越大。王勇說,為了不讓擋風玻璃起霧,曖氣也不能開。可是很快,路在風雪中消失了。賴醫師開在前麵的車也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在風雪中消失了。我們的車孤零零地停了下來。王勇說:
我看不見路了!
我也有同感,眼前白茫茫一片,能看到的,隻是汽車裏的我們自己。麵麵相覷,我們不能確定是往左走,還是往右走。隻記得原先那條窄窄的路的兩邊都是危險的,一邊是荒漠,一邊是萬丈深淵。我們必須翻過一座山,但不能確定,前麵的路是彎的還是直的。風在拚命地吹,我們希望可以等到一輛車來,好在前麵為我們領路。可是,我們好像與世隔絕,除了風的聲音,和大雪漫漫地下,一切都不存在了。 停頓在路上,我們知道,按照這樣的速度,汽車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被大雪埋起來。王勇想開玻璃窗,但大雪是從左往右邊吹過來,隻要打開窗,雪就會像鵝毛一樣塞進來。我試著打開我這邊的窗戶,刺骨的寒風卻使人難以呼吸。我頂著風伸出頭去,隱隱約約看見一個小小的黃點,我們突然認出來那是沿途的路標,每隔大約十幾米就有一個。這讓我們很興奮!王勇即刻發動汽車,小心翼翼地沿著黃點,慢慢地向前開。 可以想像空氣中的寒冷,落在地上的雪隨後就凍成了冰。車輪在冰上發著巨大的響聲。 在這幾天行進的過程中,有時候王勇說:
放段音樂吧,重復的風景很單調。
我就把手機插在汽車的音響上,把聲音開得大大的,歡快的音樂立即彌漫了我們小小的空間。從休斯頓來的張醫師也是牙醫。他多年服務美國陸軍。是典型的黃皮白心的美國中國人。聽到音樂,立即手舞足蹈起來。 音樂好像有一種巨大的魔力,它能召喚人們的情緒,無論你是什麼狀況,它一定讓你跟著它的旋律,開啓你的想像或者記憶。張醫師便會以音樂為背景,片刻間沈浸在他的世界裏,給我們講述他在軍隊裏的故事。
有時候王勇又說:不能聽音樂!犯困!
我們又趕快把音樂關掉:那怎麽辦?我們齊聲問。
他是我們的重點保護對象。他說:陪我講話吧。 講什麼呢?要刻意拿一個話題出來講不容易,如果是有趣的就更不容易。曾醫師是一個冷麵風趣的人,他把球踢給我:
簡,你是作家,你講。
講什麼呢?我想起那天傍晚楊木在餐廳裏說的Peter Cai的故事。
Peter Cai是拍鳥專家,他的攝影作品在紐約獲得大奬。是浙江溫洲人,他的普通話帶著很重的鄉音。他告訴楊木他常常上床去打鳥。
楊木很詫異:上床去打鳥?!他是徐州人,聽到他的話差點沒暈過去。
是啊,在床上一呆就是幾小時。Peter Cai很認真:打烏不上床打,去哪兒打?!
楊木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床上的鳥?
Peter Cai說:在港口,有一些床,鳥有時候停在那邊。
楊木這才恍然大悟:是上船啦!
是啊,我不是說上床嗎?Peter Cai很有耐心,反復說明他如何花時間在床上等鳥的。
揚木噴飯似地哈哈大笑,被這個溫州人的普通搞的目瞪口呆。
我們在車裏重復著這個精典的笑話,車裏充滿了快樂。
終於有一、兩輛車經過了,路麵也開始變寬,最危險的地方已經過去,雖然仍然是大雪紛飛,但我們離Godafoss瀑布越來越近了。
2015年3月31日寫於冰島
第七日
Godafoss瀑布的美與我所見過的瀑布都不一樣。除了半圓形的瀑布飛流直下,在瀑布口,還掛著巨大的像鐘乳石一樣的冰柱。 我不管雪地的深淺,奮勇地拿著相機,扛著三角架跑到瀑布口。我不能等待地要去看這令人窒息的美。 在山頂,我看見山泉緩緩地從火山石澗流過,溫柔地在雪地裏婉轉地閃著光。可流到瀑布口時,卻突然変得洶湧起來,這種神奇的突變是那樣的奇妙。 整個山上,除了一片白色的雪,就是墨綠色的瀑布,和瀑布飛下的轟鳴聲。仿佛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微不足道。 其他人都緊張地往山上跑。要找一個滿意的角度,要用自己的心和眼睛賦予大自然最美的詮譯。 我們忘記了時間,忘記暴風雪在我們的路途中還會再來,完全沉浸在大自然的美景中。直到天色真的暗了下來,才又返回到途中。 灰暗的路上,暴風雪真的又全麵地席巻而來。我們幸運地在大路還沒被封住之前,趕到了Husavik小鎮。
我們的住宿地,一幢灰色的三層樓前。 每一個房間布置的都不同,毎一個房間都是一種不經意的精致,我窩在房間的椅子裏,心裏有一種暢快的適意。
2015年3月31日寫於冰島
第八日
我們繼續在暴風雪的路上。今天是我們在冰島的第八天。還沒有看到極光。心裏的淡定少了一點。 昨晚在旅館裏,我們遇見幾位從香港來的女孩子,她們也是為極光而來。不同的是,她們是從雷克亞未克由北向南,而我們是從雷克亞未克由南向北的。她們正好也是第八天。應該與我們是同期。這樣講來,整個冰島,在過去的八天之中,沒有發生過極光。 她們有些悲觀,耽心此行無緣與極光謀麵。而我,除了多一點盼望之外,仍舊是那麽樂觀。我想,我算是一個快樂的人吧,無論麵對什麽。 夜裏被風聲驚醒,窗外大雪被路燈照出紛飛的樣子。我起身查郵件。看到王勇在深夜2點58分發來的微信貼圖。是昨天從達拉斯來冰島的四位朋友發來的,他們在風雪裏遇到了爆胎的事故。心裏不免為他們擔心。不過,他們得到了冰島警察的幫助。在這麽惡劣的天氣,而且是夜裏,有當地警察幫助是非常幸運的! 我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窗外,擔心昨夜的大雪使得我們沒法上路。卻意外看見大風已經把厚厚的雲層吹開,露出一小片蘭蘭的天空。賴醫師說:
趁著天氣轉好,我們8點40出發。 賴醫師是一個很執著的人,在行進的途中,隻要看到有可拍之景,無論環境或天氣如何,他必須停車。
冰島的天氣變化實在難料。剛上路不到半小時,狂風暴雪又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我們的汽車,在風裏不住地搖晃,有時候,甚至被吹到對麵的車道上。
在一處私家莊園,賴醫師停車,我們第二輛車也尾隨其後停了下來。我想賴醫師是看見堆著的髙高的草卷和紅頂的房子,在廣袤的雪原上那麽醒目好看而停車的緣故吧。這些景色我們在德克薩斯州是無法看到的。 在莊園深處,我們發現了莊園主養的馬,這些毫無懼寒的馬,從第一次見到,就讓我驚奇不已。我們又花了很多時間,拍那些在風雪中的馬。
可是,當我們拍完照片倒車想繼續上路的時候,卻發生了問題。 賴醫師開的車在倒車時陷進深深的雪地裏。我們十個人齊心想把車從雪地裏推出來,但車子紋絲不動。又想用手將車子從雪地裏挖出來,可是車身底下的雪幾乎把車子頂了起來。大家七手八腳都在想辦法。我其實更擔心停在不遠處的另一輛車,怕時間長了也無法動彈。
這時候,我突然看見一個中年人扛看鐵揪飛快地跑來,跟著他的,是一隻歡快的牧羊犬。他也來不及跟我們打招呼,二話不說,動作飛快地將前輪的雪挖開,又快速地去挖第二個。而他的牧羊犬,搖看尾巴,十分有靈性地圍著我們每一個人轉一卷,好像是跟每個人問好。大約隻用了十幾、二十分鍾,兩個前輪的雪被挖開了,他跳上車,將陷住的車子前進,再倒退,幾次反複,動作非常麻利地將我們的車子開出了雪堆。
我們歡呼著感謝他,並與他合影。他的狗,擠在我們的照片裏也滿臉堆著笑。 由北向南的路是那麽的奇妙,好像奇跡一般。不知不覺公路上的雪已消化遺盡。路的一邊是綿延不斷的雪山,雪山上畫滿了風的足跡。而另一邊是蔚藍的海,海上是漂浮的冰。兩邊的風景好像在拚命爭豔。我們一會兒望左,一會兒看右,目不接遐地驚歎不已。賴醫師不斷地停車,我們總是迫不及待地跳下車。 我知道我沒有辦法將這些美景拍下來,隻能攝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美景真實地錄製下來。 這是我今生從未在任何書夲和電影上看到的美。我沒有能力用我的文字來表達,哪怕是它十分之一的美。
2015年4月1日於冰島
第九日
Life is a full-time student. 我們去看北冰洋的浪和從第三大冰川上跌進冰湖裏的冰。這些曾經在地理課上學到的名詞,今天真實地在我的眼晴和情感中生動起來。
我從來沒有預想過,我會有這樣的機會和緣分站在北冰洋的身邊,聆聽她的濤聲,看她的巨浪,和驚訝她是以怎樣的胸懷,接納跌落的冰川的。 我站在冰冷的雪地上,聽見自己的心跳,感覺到血液的洶湧。
我的這九天的經曆,是我在決定來冰島時萬萬沒有想到的。 我的感動難以言表。
我們被精巧地安排在這個美妙的地方住兩天。讓我有機會在這個使我著迷的地方多呆一些時間。 早晨的安排看起來有一些輕描淡寫,途中我們花了一些時間在一座荒蕪的莊園裏拍照。寒冷和雪使得這個廢棄的房子顯得更加的荒涼。我一邊拿手機和相機在不同的角度輪流地拍照,一邊試著根據眼前的場景想像著它曾經的繁榮。
在一間房間裏,我看見有一台已經破爛得完全不像樣子的縫紉機,心想著不知道是哪一位家庭主婦,曾經在溫暖的房子裏,為自己的孩子做漂亮的新衣?我看見裝牛奶的鐵桶和打麥機……澪落在已失去屋頂的角落。還有馬槽,空蕩蕩的馬槽,和空氣中仍然散發著的馬糞味。這一大片土地,我的眼前浮現出冰島人騎在馬上很酷的場景。我判斷這所房子應該有很長的曆史。不知為什麽,被主人遺棄了呢,也將曾經有過的快樂和記憶一起遺棄了。這真正是一處失樂園啊,我想。
離開莊園,我們很快來到住處。分好房間,頼醫師通知傍晚五點鍾去冰川。 等我始料未及地站在冰湖麵前時,我有片刻間說不出話來,也不能思想。放眼這一大片冰湖,和冰湖上打著轉的巨大冰塊。它們由於溶化,從冰川上跌落,順著湖水流進北冰洋,又被北冰洋的大浪打回到冰湖裏,我才真的發現自己原來是多麽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人生有時候也是這樣,也會有暫時的擱淺,這又算得什麽呢,冰湖呈現出來的壯麗誰能想到是因為無處可去呢?大自然用天然的炅性,指引著我們,悟出人生的道理。這是我感動的由來。 就好像今天我跟牙醫師Jeff在汽車裏的話題一樣,他說: Life is a full-time student. 我懂得這個道理,並且銘記在心。
2015年4月2日於冰島
第十日
這真是冰火之國。毎一天都發現冰島的美與神奇。 在這之前我對它一無所知。 我們一路行進,經曆種種。我難料自己競慢慢地喜歡上這個國家。他的麵積隻有10.34萬平方公裏。是歐洲最西部的國家, 靠近北極圈, 北部麵臨北冰洋,其它三麵環北大西洋. 冰川麵積占近一萬平方公裏,是歐洲第二大島。海岸線長約4970公裏。1/8的土地被冰川覆蓋。有100多座火山,20多座是活火山。整個國家都建立在火山岩石上,大部分土地不能開墾。是世界溫泉最多的國家,火山和冰川並存,被稱為冰火之國。噴泉、瀑布、湖泊和湍急的河流,是冰島的靈魂。氣候屬寒溫帶海洋性氣候,變幻無常。因受墨西哥灣暖流影響,較同緯度的其他地方溫暖。夏季日照長,冬季日照極短。最誘人的是在初冬時常常發生的極光,它的神奇,是人們因此來追尋的。
而冰島顯赫的曆史,才使我真正明白,冰島的今天不是可以模仿的。8世紀末,愛爾蘭修道士首先移居冰島。9世紀後半葉,挪威開始向冰島移民。公元930年建立議會和冰島聯邦。1262年,冰島和挪威簽定協議,冰島臣屬於挪威。1380年冰、挪同歸丹麥統治。1904年獲內部自治。1918年,冰丹簽訂聯邦法,規定冰島為主權國家,但外交事務仍由丹麥控製。1940年丹麥被德國占領,冰島丹麥關係中斷。之後英軍進駐,次年美軍取代英軍駐冰。1944年冰議會正式宣布解散冰丹聯盟,17日成立冰島共和國。1946年加入聯合國,1949年成為北約成員國。 漁業是經濟支柱,主要魚種有毛鱗魚、鱈魚和青魚,絕大部分漁產品出口,漁產品出口占商品出口總額的近70%。冰島的漁船隊裝備精良,魚類加工技術在世界上占領先地位。水利和地熱資源豐富,可開發的年水力發電量為640億度,地熱能年發電量可達72億度。冰島的空氣與水源的清新純淨在世界上堪稱第一。全民文化程度較高,早在100多年前冰島就消滅了文盲。1999年冰島已成為世界上移動電話普及率最高的國家。在2003和2006年聯合國發展報告中, 冰島被列為世界上第二個生活質量最好的國家。 在這之前,我曾聽說冰島因為人煙稀少,近親通婚的現象嚴重。現在看來這隻是一個誤傳。它的強大和文明是經過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參與,改造,並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來的。 愛上冰島,絕不是無緣無故。我一直在尋找一個麵向大海,背靠大山的美麗的地方。也許冰島即是。
2015年4月4日於冰島
第十一日
天氣不駕勢,這兩天連連下雨。我們無法拍照。隻能趁偶爾雨停趕快衝出去,看看附近的瀑布或者殘留的雪山,有什麽一瞬間的奇觀可捉。 南部的天氣比較溫暖,雪正融化。春天已經來臨。悉嘉說這裏的春天就是這個樣子。 我想起達拉斯,如果能有這樣綿綿不斷的雨該有多好!把那條Lavon河蓄上滿滿的水,我們回去就可以釣魚了。 王勇幾天前就不斷地嘮叼,說悉嘉煮的魚和烤的麵包很好吃。他說住在悉嘉的家是整個行程中最好的地方。他描述悉嘉的時候,臉上充滿著愉快的神情。
悉嘉是我們這二天的房東。世界各地的遊客都可以從網上跟她訂房。我甚至盼望著,能和這位冰島婦女交上朋友。 因此,在來之前,王勇就替我們定了兩個晚上十個人的晚餐。我們已經有十來天沒有正經吃飯了。
經過一片錯落的群山和瀑布,悉嘉的房子,就座落在山角下的小村莊裏。這座看上去不怎麽起眼的白色房子,被一排大樹環抱著,樹杆上長滿了青苔,樹葉還沒有開始發芽。水杉木釘成的走廊,一直延伸到大門前。 悉嘉站在廚房的中央迎接我們。我們好象是與她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樣地跟她招呼。因為在王勇的口中,我們早已經認識了她。她的狗渾身濕漉漉地也站客廳門前,不搖尾巴,也不叫,好像一個玩具。
我仍然與April住一間房。隻是有趣的是,當我們走進分配的這間房間時,發現裏麵還有一個小小的房間,比一張單人床略大一些,有一個可愛的窗戶。玻璃上貼著另一塊有浮雕的玻璃,使得外麵無法看進來。仔細看那塊浮雕玻璃,是耶穌生在馬槽裏的畫像。牆上有一盞小小的壁燈,床頭有一個櫃子,上麵鋪著一個白色的台布。
April任我挑了這間套在裏麵的小房子。我坐在床上環顧四周,有一種小孩子扮家家的心情。 安頓好行李,我又來到廚房。隻見悉嘉和她的丈夫在廚房裏為我們準備晚餐。氣氛像過節一樣。
我問他們可以坐在廚房的餐桌邊嗎?他們不僅很高興我來並且還請我喝咖啡。
“我喜歡你們的房子,太舒適了,”我在臨著去後院的門旁邊坐下。
“這是我們夏天渡假的房子。”悉嘉說,表情有一些得意。
“多少房間?能住多少人?”我很好奇,除了我們,我看見還有幾位白人。
“八間房間,可住二十二個人,”
我嚇了一跳,瞪大眼睛,“二十二個人?”
完全像家庭一樣,井井有條,裝飾有致,居然能住這麽多人!
“是的,很多都是回頭客呢,” 趁著悉嘉背對著我在做飯,我打量她。
略微臃腫的身材,頭發高高地盤起,皮膚白裏透紅,是歐洲人典型的長相。她很健談,告訴我她有一個兒子,是會計師,有三個孫子。我看她年齡最多隻有50歲左右。她丈夫在一旁咐合著,隻是重複太太的話。
晚餐很快安頓好,我們的人全部到齊,餐桌上已經擺好蘆筍湯,烤魚,和新鮮出爐的麵包,魚籽醬,牛油,黃瓜和西紅柿色拉。味道果然像王勇說的那樣可口。我們用餐時,悉嘉和她的先生退出廚房。 等我們盡情地享用完晚餐,各自回到房間,悉嘉又回到廚房動作麻利地洗刷餐具。她特意泡好茶放在桌上等我們享用。我仍是坐在餐桌邊,一邊喝著她的茶,一邊跟她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
“等到秋天,我可能不做了”,她說。
“為什麽呢?”我覺得有些可惜,這麽別致的地方,比住酒店好多了。
“冰島現在物價太貴,人家不願意來了”她的理由在我來看並不是理由,“我有很多房子出租的,”她收拾停當,打開玻璃門,拿出一根香煙點著,蘭色的煙霧飄起,又隨著風即刻散去。
“我有其它收入,做這個太忙了,”是的,洗衣房裏的幾台洗衣機都沒有停過。 “我先生的家裏是做海鮮生意的,”悉嘉說,
我知道,冰島的海鮮70%出口。其實她的生活是很好的。做客????這一行,也許是她的興趣吧? 悉嘉的廚房,在灶台和壁櫃之間,是綠色的瑪賽克玻璃砌成的,在燈光的照躍下,顯得歡快明亮。幾株鬱金香在廚房中間的流理台上玻璃花瓶裏色彩鮮豔。看得出來,她是一個會生活的人。
第二天我們仍然被風雨擋在房子裏,隻好在悉嘉的家裏懶散地休整。毎個人都在整理一路以來拍的照片。我總想找時間與悉嘉聊天。想從她的口中了解更多的關於冰島,可惜她忙的使我不好意思打攪她。 我靠在小床上,有自得一方天地的安逸。
突然,有人在外麵喊:誰去爬山?一聽爬山,我渾身來勁,穿好防水服,衝出房子:我去! 停車場上,全體到齊。可是雨一點兒也沒有要停的意思。有人開始猶豫,最後,隻剩下4個人。頼醫師,曾醫師,楊木和我。
我們去爬村口的那座大約400米高的山,有一道瀑布飛流直下。室外連疊的山和枯黃的草地,有若凡蒿油畫裏的某些場景。這個經曆,是這兩天倦怠之後的發泄,我神情氣爽。
傍晚回到悉嘉的家,廚房裏飄著香氣,她已為我們準備好了晚餐。 餐桌上是兩大鍋湯,一鍋是牛肉蔬菜湯,好像羅宋湯的口味,有一些微微的辣。另一鍋是與昨晚一樣的蘆筍湯,是為不吃牛肉的人準備的。還有一條切好的大魚。 待我們坐定,每人各取所需地開始品嚐的時候,突然有人提出怎麽除了湯沒有主食?這時悉嘉與她先生不知去了哪兒,爐子上空空如也,四下張望,卻實沒有什麽其他的食品了。其實在我看來,盤子裏的湯已經很豐盛,很多牛肉和蔬菜,味道也美極了。
但按照中國人的習慣,這怎麽能算晚餐呢,僅僅是二鍋湯而已啊。 異國文化真是啼笑皆非。王勇快快上樓拿來幾碗方便飯來放在微波爐裏加熱,給大家泡在湯裏,好像這個錯誤是他的,他生怕怕大家怪他。 廚房裏說話的聲音很大,有一些是講笑話的,有一些是不滿意的。沒有主食的話題從一開始伴著晚餐至結束。 悉嘉始終沒有出現,一直到餐後。 我吃了二盤牛肉湯和一小塊魚,心滿意足地躲進我的小天地裏。 第二天早晨離開時,我特意去廚房與悉嘉擁抱道謝。她的狗默不作聲地站在台階上看著我走遠。
2015年4月7號於冰島
這是冰島旅程的最後一天了。 此刻,是下午五點多鐘。我正坐在飛往西亞圖的飛機上,這十六天美好的生活就在僅僅幾個小時之後,便成了難以忘懷的回憶。 記得在早晨六點鍾,從十幾米以外的另一處住宿樓裏,不知是誰跑來敲門:
如果想去拍日昇的人,現在起來集合。
我不打算起來,外麵的冷風嗚嗚作響。四個人的寢室裏,三個應聲而去。 我躺在床上,卻再也沒有睡意。 想起昨天偶然聽曾醫師說在我們住處後麵的那片海是格林蘭海峽時,心裏就暗暗地有些衝動,想再過去看一遍,因為風雪太大就作罷了。現在想起來,又看見太陽時隱時現,好像風也在漸漸變小,就索性起來穿戴嚴密一路跑著衝了過去。
我看見陽光強烈地照躍著,海麵寬廣無垠。二、三隻海鷗在空中漂浮一樣底底地飛。浪的翻滾使我感到海的世界好像在頃斜中劇烈地搖晃著向我撲來?? 僅僅隻有幾分鐘的太陽,狂風和冰雹又一次襲來。我被冰雹打的無法睜開眼,隻聽見風浪轟鳴,我不得不退下岩石壘成的大壩。
格林蘭海峽,我懷著祟拜之心奔過去的時候,它展示給我的,就是這與太陽和風合謀著的千變萬化。 我想,我愛它,是因為它最終匯聚於北冰洋的勇氣吧。
大約在8點半左右,出去做最後一次捕捉風景的人全部回來了。
我跟賴醫生去魚店又買了魚最後一頓午餐。午餐後,有一批人要先走,因為兩輛吉普車放不下太多的行李。 我、April及牙醫師Jeff是第一批離開住地的。王勇和楊木送我們。
重溫機場這條一邊靠海,一邊是青苔鋪滿火山石的荒原的路,心裏對冰島的熱愛變得十分的充實起來。 這個旅程是一個很棒的旅程。從這裏學習到的是每一位攝影愛好者的執著,努力,和對人生的歷練。
2015年4月9日寫於達拉斯亞圖的飛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