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她醒了,一對漂亮的丹鳳眼,迷茫而溫柔的看著麵前這個穆斯林打扮的男人。一瞬間,捷迅覺得這雙眼睛似曾相識!她想站起來,卻力不從心。他俯身幫她,她似乎想抓住他的肩膀,卻不小心抓到了臉盤。對不起,她溫柔的說。
沒事吧?應該是沒事的。捷訊說。他能感覺出,她輕輕的拿捏了一下他的臉部,再順著臉龐向下撫摸,感覺上很隨意,倒像個盲人的動作,他沒有放在心上。
沒事。女子依然溫柔的回複。隨即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的雙眼,但卻沒有收獲她想看到的反應,自然的本能原始反應,男人對女人的。她有些許的失望,應該就是這雙眼睛!應該是。她在心裏說著。此時,她的一隻手正勾著他的脖子。
要不要報警?他問。不用了,人沒事就好。哎。她歎了一口氣。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注意安全。他邊說邊往門外走,也不等她的答複。反鎖好門後,他繼續向剛才的方向走。他有事,不能耽擱太久,也不想和公安糾纏。
小鎮是個粗略的半圓形,公路就是那個拉直的半圓直徑,隻是在中間那堆亂石山包處拐了個彎,打了個小結。他看上去,像要走到小鎮另外一頭的汽車站,去乘坐公交車。
不久後在山包外,剛才打鬥處附近,迎麵開來輛汽車在他身邊停下,將他載走,開車的是穆斯林打扮的男子。對不起,晚了一點點。開車的男子說。
如果按時到來,就不會出現那場攻擊。捷訊在心裏想著。
捷迅離開後,肖蕊卿躺在那裏,安安靜靜的盯著窗戶,雙眼對著射進的越來越明亮的光線,似看非看。很快,她的眼簾被瞌睡蟲攻下進入夢想,她做了個夢,夢見宋傑浩。剛才看見的這個陌生人的眼睛,多像他的!
接近一米七高個,看上去三十出頭,俊俏瓜子臉,高挑窈窕身段的肖蕊卿,已經三十有七,全身居然沒有一絲的贅肉,舉手投足間透出種力度、厚實、自信與優雅。深褐色的皮膚檔不住她細膩俊俏的美麗。不難看出她是南方人,一言一行卻地方味十足。
肖蕊卿原來的名字叫袁馥莉,是個被通緝的逃犯。浪跡天涯好多年,皮膚顏色變了,臉部的形象也變了。有幾次,幾位昔日的大學同學,因故就坐在自己麵前,卻沒有認出這位她就是自己昔日的熟人。一次兩次後,她對自己掩蓋自己原來身份的能力,有了更多的信心。
她來流沙鎮的時間也不是很長。經常變換地方,是她這種處境的人不得不麵對的生活,沒有選擇的餘地。菜館的生意不是很好,她的日子過的,卻似乎不差。
宋傑浩是肖蕊卿的大學同年級同學,清華的,他在計算機係,她在電子工程係。
肖蕊卿是南京人,一米八有餘的宋傑浩成長在北京。大學時代的她皮膚細膩白暫,吹彈可破,有著弱不禁風林黛玉式的美。宋傑浩是個混血兒,頗為細膩的皮膚和高大魁梧的身材,配上他高挺的鼻梁,深凹的眼窩,身上應該有至少一半的非漢族血統。在校園裏,朋友們經常戲稱他為俄國佬:大鼻子,是年幼期小朋友喜歡和他開玩笑時,賦予他的綽號之一。
在以男性為主的清華園工科學生中,女性的人數本來就少,像她這樣漂亮聰明的女人,自然就少之又少。很多外表天賦不錯的女生,從高中階段開始,就有意識的放棄了競爭意識。學得好不如嫁得好,成為很多女生嘴裏,為自己的懶惰辯護的最佳借口。
高中階段的她,對於嫁人沒有興趣。對於不成熟的小白臉,也看不起。
即使是到了清華園,她的眼光也極少在任何一個男生身上特別的多停留幾秒。她是為了一種理念而活著,滿足著自己內心對知識的渴求,和好奇心的滿足。她是一個心智上早熟卻又不成熟的女人。
幾天之後。
二十多歲的莫瑞冰是個獨客俠,運動鞋,牛仔褲,中性淡藍色的上衣,精幹的短發,射出她咄咄逼人的女性青春魅力:成熟、性感與知性兼備。開著一輛黑色的越野吉普,在空曠的內蒙古沙漠上高速狂奔,她正在享受著速度和力量,奢侈和豪放。從高空看,是戈壁沙灘上一根細細的銀線延伸到遠方,上麵有個螞蟻搬的小點在向前移動。
按照來自地圖的指示,跨越歡迎您來到新疆的牌子,前麵不遠應該是個小村子。莫瑞冰減速,打算在村子裏歇會兒。開了個多小時,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她看看表,已經下午三點多。
停在路邊,她正聚精會神的將備用的兩桶油加入油箱。這附近好遠都沒有加油站,她後備箱裏多數的空間,被裝滿汽油的油壺占據。突然,寂靜的天空,幾聲槍響傳來,她吃了一驚,快速的收起還未完全流空的油桶,打算離開。隨即又是幾聲槍響,一顆子彈擊穿吉普副駕駛座的窗玻璃,飛過打開的駕駛座車窗,離她左側幾寸之遙,另外一顆在她右耳上方不遠處嗖嗖的飛過。
她潛意識的蹲下身子,以防更多的流彈飛來。臉上看不出特別的驚恐,更多的是好奇。
她躲在車輪旁有點不知所措,呆呆的蹲著過了好幾分鍾。一直以天不怕地不怕著稱的她,此刻大腦一片空白。打槍、射擊,她見識過不少,一直以為自己是久經沙場的老戰士了。但真正遭受突然攻擊時,本能的反應,還是戰勝了她的理性判斷和選擇。
槍聲停了。剛剛回過神,站起來想看看到底發生什麽,就見一個看上去帶傷的穆斯林打扮男子,正跌跌撞撞的從左前方沿著彎曲的公路向這邊跑來,手裏拿著槍。不遠處的身後,是穿著類似服裝的四五個男子,在快速的跑著追來,喘著粗氣。很顯然,被攻擊的男子槍裏,應該是已經沒有子彈,攻擊者也意識到這點,沒有繼續射擊,隻是加快了追擊的腳步。
遠遠的,被追擊的 男子邊跑邊高聲的喊著:發動,發動。
心領神會的她迅速坐進駕駛座,點火、掛擋。就在汽車開始向前衝的刹那,男子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衝進來,坐在到處都是玻璃碎片的座位上。來不及掉頭,她隻能加大油門,直接朝著襲擊者的方向快速衝過去。
情殺,還是仇殺?穿過槍林彈雨後莫瑞冰語氣輕鬆的問,用眼光認真的掃了下對方,心裏在想:看上去也不像是個地道的穆斯林,為什麽這般打扮?而且,他的牙齒似乎太幹淨了點,雖然在有意識的讓它看上去髒一些,曾經被清洗維護過的痕跡,還是逃不過她的眼睛。
男子邊搖頭邊用槍小心的將座位上的玻璃碎片掃掉,再將槍放入座位上用臀部壓著,什麽也沒說,眼睛直盯盯的看著她身上,外套下麵,淡藍色輕飄飄的絲麻內衣。
想幹什麽?這時候還想歪心思?莫瑞冰嘴裏如此說著,口氣中卻沒有寒意:她能感覺出,對方的眼神沒有邪惡,隻是好奇。
男子沒說什麽,直接掀開她的外套,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已將她裏麵寸衣的邊角拉開,扯下一條,隨後快速的將手腕的傷處緊緊纏上。布條上很快出現了滲透的血跡。她的腰部露出一塊結實的肌肉,淡褐色,和她臉上的顏色匹配良好。
熟練、專業。她曾經接受過類似的訓練,卻也沒有這般專業。
子彈還在裏麵?她問。
男子點點頭,眼神一直凝視著前方,沒有直視她。
這讓她覺得很不習慣:極少有男人見到她,不在她的臉上盡可能多停留的!能夠控製住自己體內霍爾蒙影響力的男人,還真的罕見。
她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變化,感覺上似乎什麽都沒發生。或者說,隻有深入到他黝黑臉皮下麵,才該是這個男人自己的臉,他的真實感情、感覺變化,完全被不屬於他的外部表皮蓋住。
包紮好後,男子從腰間拿出個小巧的口袋,將自己的手機放入,隨手將她正用作導航的手機也放了進去,容不得她樂意不樂意。她看著,沒有說什麽。
她猜想,那個小口袋有徹底屏蔽功能,即使手機有定位裝置,也無法向外釋放電子信號。
快速的向前開了個多小時開出百來公裏。男子示意她離開公路進入條不起眼的戈壁小道。遠方一片凹地,有淡淡的炊煙升起,背靠一座不高的小山。她猜想,那裏應該有個小山村。
很快,就進入沒有標誌也沒有邊界的村子,見到的是,若幹在塊低窪地上靠山旁水,毫無規章建成的一群簡易農房,環繞個麵積不大的池塘。進村後他示意她慢行,後來在一農舍前停下。這裏的房子大同小異,她看不出這棟有什麽特別。
停下後,他敲響了房子大門。很快出來位酒氣很重的老年男子,混雜著股刺鼻藥味。此時她覺得自己明白了,為什麽要在這間門口停車。同時又不自覺的認真掃了掃身邊的這個男子:他的嗅覺是不是太靈敏?
很顯然,老頭不知道有這麽個不速之客,正以吃驚的眼神看著他們,在詢問。
老伯,對不起,幫幫忙,被人打了。他說,隨即遞過去個信封,口子上露出好大一疊鈔票。心領神會的老頭,將他們讓進雜亂的屋子,打了個帶著酒味的飽嗝,逼著她不自覺的 向後退了一步。老頭看著她的反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才幾點,老頭子就將自己喝的看上去醉醺醺的,讓這種酒鬼來動刀子,他也夠不在乎自己的身子的。她在看,在想。這裏,容不得她說三道四,她也沒有這種習慣。
這位獸醫老頭,麻利的準備,做手術,為他起出手臂上的子彈,再縫合好,還算專業。這是她沒有想到的:在這樣的荒野,居然有手段如此高明的醫生!
這個受傷的男子就是捷訊。莫瑞冰一直沒有問男子的名字,偶爾會戲稱他為搶手。她明白,幹這一行的任何人,都不想要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即使給你一個名字,也多半是假的。開始時,她最擔心的還是自己的人身安全,知道的越多,安全係數就越少,還是少知道為好。
(《代號鬼影》第二章, 原創,版權所有,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