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Day or One Life

唯讀書與寫字不可辜負
正文

《鐵木前傳》 孫犁

(2018-01-17 01:20:04) 下一個

孫犁,“荷花澱派”的代表人。文字功底自是不用說,安靜恬淡,他筆下的戰爭、貧窮全沒有讓人覺得殘酷,反而像白洋澱裏的吐出的蘆花,冬日裏燒的暖呼呼的熱炕,優美沉靜樸實溫暖。

鐵匠傅老剛和木匠黎老東,是同過甘苦、共過患難的朋友;老剛的女兒九兒和老東的兒子六兒,也在童年生活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農村進入社會主義革命階段時,他們的態度不同。當分別幾年又重聚以後,老朋友之間,年青人之間,關係便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反映了農業合作化初期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條道路的鬥爭。在那個年代,據說作者是想熱情歌頌新生活和新人物,對那些自私和卑鄙的人做鞭撻和諷刺。可是全書讀下來,我知道哪些是自私的人,但竟不覺得有卑鄙的人。至於諷刺和鞭撻更是談不上,不然為何作者草草收尾、大病一場?所以隻是前傳,而後傳是無法繼續下去了。再寫下去,有違本心。

書中要是其中少一些刻意的抒情、生硬的革命語言,就更好了。

人、人性、人情,是小說的根本。孫犁也許是想讓小滿子和六兒當反麵典型的,沒想到半個多世紀後的人們,把他們當成了追求人性、個性、自由的正麵典型了。當然九兒也很好,卻不夠小滿子的形象那麽豐滿可愛。如果說六兒是賈寶玉,那麽小滿子便是林妹妹,而九兒,雖然比寶釵可愛,也隻能是寶釵了。

最初的《鐵木前傳》配有四副張德育的水粉畫插圖。

    

第一幅:鐵匠和木匠蹲坐在火堆前抽煙鬥。底下的文字是:“這種談話很知心,可是很難繼續。”天黑後的憂傷時刻,兩個老夥伴黯然相對,即使是知心話,也很難繼續下去,因為,誰都困難,誰也幫不上誰,無能為力。就連互相安慰,都覺得是徒然。

第二幅:九兒和六兒的哥哥四兒去參加青年團的學習,路上遇到了正在捉鴿子的六兒和小滿兒,雙方爭執起來。畫麵上四兒拖臂而立,九兒則側臉對著畫麵外在說著什麽。他說的是:“六兒,你不要冒這樣的危險吧!”

第三幅:老朋友決裂。土改以後,鐵匠帶著九兒重新回來,打量著親家木匠高高翻起的新黑細布麵的大毛羔皮袍,感到自己身上忽然的寒冷。鐵旺和女兒站在門邊。九兒穿一件藍色棉襖,頭上有一隻同色發夾,她雙手曳住紅圍巾的一角,袖口露出裏麵白色的襯裏,別過頭去。木匠慢待了多年的朋友,鐵匠氣得提起水桶,潑滅了爐灶,無論別人如何勸說,再也不回去。友誼的培育是漫長而艱辛的,它的破壞卻隻消一句話,鐵匠說:“親家,我不是到你這裏來逃荒呀!”

看完好久,我還記得這句話。

第四幅:小滿兒。省裏來的那位高級幹部住到落後分子黎大傻家的第一個夜晚。他望著這位青年女人,在這樣夜深人靜,男女相處,普通人會引為重大嫌疑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是純潔的,眼睛是天真的,在她的身上看不出一點兒邪惡。他想:了解一個人是困難的,至少現在,他就不能完全猜出這位女人的心情。

這深夜的場景,小滿兒一手托碗,一手揪扯著坑沿上一條鋪展開的藍色被單,領口、袖口、衣擺處都露出棉衣那鮮紅的裏子。瞧她的眼睛,是望著那位高級幹部的麽,那麽淩厲。那一手扯著的藍布被麵,似要把我們讀者都給扯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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