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漢詩的體式 (ZT) 高榮恩

論漢詩的體式　高榮恩

漢詩在它悠久曆史的發展中形成了種種的體式，對漢詩的體式也存在著不同的觀點，自然也不能以筆者的一篇論文就解決了關於漢詩體式的種種爭論，但作為拋磚引玉，期待著能為漢詩的發展，燃起一把熱情的火．

劃分漢詩體式的標準是什麽呢？筆者認為，應以詩歌的格式和音律來作為劃分的標準．這樣漢詩可以分為體式詩和自由詩﹝廣義的﹞兩大類．

一、體式詩可分為古體詩、近體詩、新體詩．

古體詩包括：四言詩、騷體詩、五言詩、樂府詩、歌謠體．

近體詩包括：律詩、絕句、詞、曲．

新體詩包括：今體新詩．如，新格律詩、十四行詩、階梯詩、新民歌等．

今韻新體．如，今韻新律、今韻新詞、今韻新曲、今韻新唱等．

二、自由詩﹝廣義的﹞包括：自由詩﹝狹義的，習慣上稱呼的新詩﹞和散文詩．

筆者認為，為了促進漢詩的繁榮和發展，有必要更科學的劃分和稱呼漢詩的體式．習慣上稱白話詩以外的全部舊詩歌為舊體詩，而習慣上稱的新詩，指的是＂五四＂前後產生直至現在的用白話寫的詩．一言貫之，這種詩式標準就是以是否用白話寫成的來作為劃分詩式的標準．這個標準的缺陷是顯而易見的．因為采納、繼承或改造舊體詩格式而用白話寫成的詩，也被歸檔到舊體詩一類去了．筆者認為，習慣上稱呼的舊體詩應指古體詩和近體詩．習慣上稱呼的新詩應包括新體詩和自由詩．今體新詩，這種體式是改造西洋的詩式而來的，於是習慣上就稱為新詩．那麽改造古體詩或近體詩而成的今韻新體，也應歸入新詩類，這樣才不崇洋薄中．但是當代改造舊體詩格式而用白話和現代聲韻來創作的詩詞，深受民眾喜愛，數不勝數，明明是白話詩，應歸入新詩類，卻硬要把它劃到舊體詩詞類中去，這樣深受民眾喜愛的詩體遭受如此不公平的稱呼，明明是繼承優秀傳統而創新的詩式，被戴上了一頂“舊”字的帽子，實在對漢詩的發展產生不利的影響．為了繼承和發揚漢詩的優秀傳統，為了推進漢詩的改革和創新，為了有利於漢詩的繁榮和發展，由於新詩和舊體詩習慣上稱呼已久，為了更科學的稱呼漢詩的體式，筆者首倡，把漢詩以詩歌的格式和音律來劃分為體式詩和自由詩兩大類

下麵就具體的對漢詩的各體式，分類進行論述．

先說自由詩（廣義的）．包括自由詩（狹義的，即習慣上稱呼的新詩）和散文詩．

自由詩（狹義的，即習慣上稱呼的新詩）是五四新文學運動興起前後出現的一種新型的詩歌形式，也稱白話詩．采用了字句長短不一，段落可分也可不分，音節不求押韻，可以自由抒寫的形式．雖然擺脫了格律束縛，但也必須遵守語言的自然音律，還必須有韻，強調詩的內在因素．

如中國著名詩人艾青寫於１９３７年的《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

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

寒冷在封鎖著中國呀

……

透過雪夜的草原，

那些被烽火所齧啃著的地域，

無數的，土地的墾殖者，

失去了他們所飼養的家畜，

失去了他們肥沃的土地，

擁擠在

生活的絕望的汙巷裏；

饑饉的大地

朝著陰暗的天，

伸出乞援的

顫抖著的兩臂．

中國的苦痛與災難，

像這雪花一樣廣闊而又漫長呀！



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

寒冷在封鎖著中國呀

……

中國，

我在沒有燈火的晚上，

所寫的無力的詩句，

能給你些許的溫暖麽？



這就是著名的《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詩人創設了悲涼淒愴的氣氛，寫出了１９３７年那個時代裏人民的憂傷．＂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反複出現，像主旋律一般造成一種回環的美感．這就是自由詩，句無定字，章無定節，篇無定句，完全根據抒情的需要，來傳遞感情，表現詩意．

散文詩是介乎抒情散文和自由詩之間的一種詩歌形式，兼有抒情散文與詩的特點，是用散文寫成的詩．一般篇幅短小，具有詩的意境，不分行排列，不押韻．

如胡適的詩《看花》：＂院子裏開著兩朵玉蘭花，三朵月季花；紅的花，紫的花，襯著綠葉，映著日光，怪可愛的．沒人看花，花還是可愛；但有我看花，花也好象更高興了．我不看花，也不怎麽；但我看花時，我也更高興了．＂

體式詩可分為古體詩、近體詩和新體詩．

古體詩，主要有詩經、楚辭、樂府、古風等．一般是文言，主要是四言、五言和七言．注重押韻的音樂節奏，但在音律對仗上較自由．後人依這種體式寫的詩，就稱為古體詩．如唐朝浪漫主義的大詩人李白寫的《俠客行》：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灸啖朱亥，持觴勸候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近體詩，包括格律詩、詞、曲．

格律詩在舊體詩中又稱律詩．所謂＂律＂，就是規定和法度．筆者主張律詩的格律應以平水韻作為押韻和取平仄聲的標準．格律，主要是指詩在形式排偶、聲調和諧上的法則和規律．初唐形成的律詩，其字數、音韻、平仄、對仗都有極為嚴格的要求．律詩包括五律、七律、長律．五律就是五個字一句，七律就是七個字一句，長律就是五律與七律的鋪排延伸，句數不等，長的可達百餘句．把律詩的一半，稱為絕句．所以絕句又可以稱為斷句．絕句有五言絕句與七言絕句，簡稱五絕與七絕．

五律和七律每兩句成為一聯．這樣，一首律詩分成四聯．第一、二句稱為首聯，第三、四句稱為頷聯，第五、六句稱為頸聯，第七、八句稱為尾聯．每聯的上句稱為出句，下句稱為對句．律詩有＂粘對＂的講究．所謂＂粘＂，是指上聯的對句和下聯的出句的平仄類型必須是同一大類的．所謂＂對＂，是指每聯的出句和對句的平仄類型必須是相反的類型

律詩講究押韻．韻是詩詞格律的基本要素之一．律詩押韻一般依照平水韻押韻．平水韻是南宋時代平水劉淵把隋代陸法言著的《切韻》的２０６韻合並起來，成為１０７韻，後人又減為１０６韻而形成的．就是明清以來，一般稱呼的詩韻．律詩一般押平聲韻，仄韻的很少見．律詩必須一韻到底，不許鄰韻通押．但首句入韻時，卻常用鄰韻通押．

律詩講究平仄．律詩的格律主要就是平聲和仄聲在句中交互應用的法則．從前學詩的人有兩句口訣：＂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這是就七律說的．如果就五律說，那就該是：一三不論，二四分明．

五言律詩的平仄格律如：

＂·仄·平仄，平平·仄．

　·平·仄仄，·仄仄平平．

　·仄·平仄，平平·仄平．

·平·仄仄，·仄仄平平．＂　　　　

七言律詩的平仄格律如：

＂·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

　·仄·平·仄仄，·平·仄仄平平．

　·平·仄·平仄，·仄平平·仄平．

　·仄·平·仄仄，·平·仄仄平平．＂

律詩要避免孤平，就是仄仄平平仄仄平，不能變為仄仄仄平仄仄平．而平平仄仄平不能變為仄平仄仄平．其所以稱為孤平，是因為除了韻腳之外，隻剩一個平聲字了．孤平是律詩的大忌．

律詩講究對仗．每八句，首尾兩聯是散行的，中間兩聯則規定要用對仗．長律的首聯可用可不用對仗，中間各聯一律要對仗，尾聯不用對仗．絕句則不用對仗．對仗就是句法結構相同的語句相對，詞類相同的相對．但律詩的對仗不像平仄聲格律那樣嚴格．

律詩的例子，如杜甫的《登高》：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烏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詞，是指唐宋時代產生的一種配合音樂，可以歌唱的樂府詩．它有比近體詩更嚴格的聲律．每個詞調都是：＂調有定句，句有定字，字有定聲．＂為適應樂曲的節拍，詞的句子是長短不齊的，韻位也是參差不同的．為配合樂曲的音調，加強樂曲的音樂性，詞中所用的字，除分平仄外，有的還要分四聲．詞的例子，如白居易的《憶江南》：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曲，盛行於元代，故稱元曲．是在宋詞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保留了某些詞的屬性．元曲中也有曲牌，也必須按曲牌填寫，包括句式、押韻等．但與詞不同的是，不一定按嚴格的平仄聲律用字，隻需有一定的自然音樂感即可．後人隻要按曲譜寫作，即可創作出這種體式的曲了．曲的例子，如馬致遠的《天淨沙·秋思》：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新體詩有今體新詩和今韻新體．

今體新詩包括俗稱新詩中的新格律詩、十四行詩、階梯詩、新民歌等．

新格律詩雖然是用白話寫的，但嚴格遵守固定的體式．注重詩的格式、音尺、平仄和韻腳．新格律詩的例子，如聞一多的《死水》：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不如多扔些破銅爛鐵，爽性潑你的剩１殘羹．……＂這首詩的格式可以說是麻將牌式的格式．這首詩每節四行，每行九字，從第一行起，以後每一行都是用三個＂二字尺＂和一個＂三字尺＂構成的．顯得行列勻稱，句式均齊；每句四頓，節節換韻．形成音節整齊，韻律和諧．加以詞藻絢麗，色彩鮮明，使全詩完滿地體現了聞一多主張節的勻稱，句的均齊，主張音尺，重音，韻腳的新格律詩的詩歌理論．

但頗有用漢語仿照外國詩的格律來寫作的味兒．這種情形，即使是如今，也是有的吧．

梯形詩，這種詩以行與行之間的排列如樓梯狀而得名．結構自由，行不定字，篇不定行，分行分節取決於詩人的感情的內在節律．這種＂樓梯式＂排列是訴諸視覺的，給人以視覺上的獨特感受．原蘇聯詩人馬雅科夫斯基創始於二十年代．中國詩人也有這種樓梯詩的創作．在新詩潮的詩中也有應用．如牛波寫於１９８３年８月的《一個主題的四重奏·作品第五號》：

＂所有的心　　　　所有的心

象兔子　　　象兔子

縮緊　　縮緊

著　　　　　　　　　＂

十四行詩，以每篇十四行而得名．但中國詩人已對原形進行了改造，隻保留了其形式，其格律已被突破．如馮至的由二十七首詩組成的《十四行詩》，其體式來源於西方的格律詩，但馮至突破了西方的輕重律．馮至的本意並不想給新詩輸入十四行體形式，而隻是為了自已創作的方便．當代模仿的人已不多了，故這裏也就不舉例了．

今韻新體包括今韻新律、今韻新詞、今韻新曲、今韻新唱等．五四前後，由於白話運用於詩歌的創作，產生了漢詩的新形式——自由詩，即習慣上稱為新詩的．同時也有了把白話運用到古詩詞上的嚐試．就是以古詩詞曲的規則（包括格律）為基礎，以白話文（即普通話）為表現形式的詩詞．筆者稱之為今韻新律、今韻新詞、今韻新曲、今韻新唱等

今韻新律，就是以普通話的聲韻取代舊詩韻，而仿照近體律詩的平仄押韻格律，創作的詩．

今韻新詞，就是以普通話的聲韻取代詞韻，而仿照詞譜的平仄押韻格律，創作的詩．



今韻新曲，就是以普通話的聲韻取代曲韻，而仿照曲譜的格律，創作的詩．



今韻新唱就是以普通話的聲韻取代舊詩韻、詞韻、曲韻，而仿照近體詩詞曲的部分句式平仄押韻格律，創作的詩．

這些詩總稱為今韻新體．

由於詩歌領域，長期存在的崇洋媚外，厚今薄古的陰影，從西洋移植過來的十四行詩、樓梯詩可以承認為新詩的一類．而對於今韻新體詩卻很少能被承認為新詩．筆者認為，為了更好地繁榮和發展漢詩，是給今韻新體正名的時候了．今韻新體，理應歸入新詩一類，但為了與習慣上稱呼的新詩有別，筆者建議，歸入體式詩一類，堂而皇之的稱呼為＂新體詩＂．筆者呼籲詩歌界的有誌之士，拿起筆來勇敢地創作今韻新體詩，真正地百家爭嗚，百花齊放．

筆者以為，凡讀了這篇論文，對筆者的論點持讚同觀點的，今後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用新體詩來稱呼今韻新律、今韻新詞、今韻新曲、今韻新唱等這一類詩了．

至於愛好寫舊體詩詞的作者，不妨嚴守舊的聲韻格律，創作出名符其實的舊體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