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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的——悠悠往事! ------《赤腳醫生》篇

(2017-08-15 04:25:16) 下一個

《文革》中的——悠悠往事!

------《赤腳醫生》篇

作者:灞水東流去


 那年(1971年)我被隊長和社員推薦到大隊合作醫療站做《赤腳醫生》。在縣醫院陪訓班學習八個月後回到了隊裏的醫療站。我們的站長是從部隊上回來的老醫生,此外還有一個女的赤腳醫生。我們每人每天都是十分工,晚上出診不加分,唯有站長每天有兩毛錢的津貼。盡管我們的報酬菲薄,因為那時社會風氣好,大家都掙一樣的工分,幹部社員平等,所以大家都沒有怨言,全心全意的為人民服務。
    
由於我愛學習有闖勁,工作了幾個月後大隊黨支部就又叫我到地段醫院培訓了半年,回來後就一方麵取藥打針,一方麵跟老醫生實習看病。
    
有一年臘月的一天,又輪到我值夜班了,傍晚時分就下起了鵝毛大雪,天氣一下子冷了起來,我生著早已準備好的火爐,擁爐而坐,一邊看書,一邊支應著斷斷續續的顧客,到了晚上九點鍾,我就照常關門下班了。晚上睡在站裏的每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的!
   
 就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一陣緊促的敲門聲把我驚醒了。
  
 “誰呀?”我睡眼惺忪的問道。
   
“是我,莊河村的老胡。”門外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回答。
    
等我拉開了門閂,一股冷風夾著雪花‘呼’的一下子從門外吹了進來,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就見一個雪人出現在我的麵前,他把身上的雪在門外抖了抖,又用手捋去胡須上的白霜,聲音顫抖的說:“黨先生,把你的瞌睡打攪了,我是莊河村的,你認得我不?”
  
 “認得認得,都是咱跟前人,咋不認得,快快進來。”我拽著他的袖子把他讓進了屋裏。
  
 “求求你,黨先生,你能跟我走一趟嗎?”他眼中滿是懇求和著急的樣子。
  
 “甭急,甭急,你先說說是咋回事。”我從電壺裏給他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他。
  
 “我那小子發熱好幾天了,來這兒看過一直吃著藥,今夜裏突然病情加重了,手和腳一陣陣的抽風,呼吸緊促,我想請你去看看。”
   
“老胡,不是我不去,你知道我行醫時間短,水平不行,你還是叫我站長去。”我考慮自己經驗少,就真心實意的告訴他說。
  
 “黨先生,你行!我村裏幾個人都是你看好的,你就別推諉了,站長年紀大了行走不便,”他拉住我的袖口說:“走吧!”
     
我一看推諉不過去,隻好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那時站上也給我配備了藥箱子,我就帶上該帶的東西出發了。
    
一出門,隻見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雪已有三寸來厚,哪兒是路哪兒是地一時也難分清,隻是憑著記憶慢慢前行。站上到莊河村隻有二三裏的路程,平時隻需二十分鍾的時間就到了,想不到今晚費了好大的神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手電筒在雪地裏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好像一顆螢火蟲一樣。寒風一陣陣的吹來,攪的雪花灌進了脖頸,一陣陣的冰冷直透項背。
   
多虧了老胡在前邊探路,我踏著他的腳印才不至於迷路。他滑倒了我拉,我滑倒了他拉,好不易走到了老胡的家。
    
老胡先進屋裏點著了燈,然後照著亮把我引進了他低矮的屋子。土炕上睡著他十二歲的兒子,他上前去叫了一聲:“強!”見沒有回聲,他的老淚就簌簌地掉下來了。
   
 原來老胡的老伴過世早,給他留下一個傻兒子又歿了,現在的兒子強,是他自小抱養的。人常說,男鰥夫拉扯個娃娃不容易,看到兒子病成這個樣子,他怎能不心疼呢?
    
我趕緊給孩子量體溫做檢查,看著孩子麵孔潮紅,幹燥的嘴唇停留著一層米湯皮狀的異物,不時的咳嗽幾聲就吐出一口濃痰。我輕輕地叫了幾聲:“小強,小強!”他才睜開了眼睛,我問他:“想吃嗎?”他搖了搖了頭。問他想喝嗎?他點了點頭。老胡趕緊從暖水壺裏倒了杯水送到他的唇邊,他‘吱吱’的喝了幾口就不喝了。
   
 我通過檢查,孩子的體溫高達41.6度並發肺炎,從皮膚缺乏彈性和嘴唇幹燥的程度看,小強急需補水和消炎,多虧我啥都帶著,我就叫老胡燒水煮針消毒。(當時農村的條件就是這樣簡單)
    
待我給小強輸上液後,已是零晨兩點多了,看到小強的臉色慢慢的變好,電解質紊亂也得到了糾正,我懸著的一顆心才算放了下來。
    
這是我當《赤腳醫生》第一次雪夜出診,以後還有過很多次,都不複記憶了,隻有這次印象最深,我就把它記下來了。離開醫療站已幾十年了,不知怎麽的,每當我重讀這篇小文時,我又回到了那個雪花紛飛的夜晚,我又憶起了老胡和他的兒子,多麽好的一個父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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