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社會主義與政府

人民、社會主義與政府

 

                                     盧麒元

 

很久了，許多人在問，什麽是人民？人民，就是組織起來的群眾。

共產黨將群眾組織起來，群眾就變成了人民，建立了人民共和國。後來，有人將人民去組織化，人民又還原成了群眾。當人民還原成了群眾，共和國也就變成了民國。民國之民，一盤散沙，任人淩辱；民國之國，一塊豆腐，任人宰割。毋庸質疑，利益集團怕人民，帝國主義怕人民，他們一定會變著花樣將人民還原成群眾。不要小看了“混合”和“流轉”的意義，這是對基層組織的最後破解，人民從此就要徹底消失了。

很久了，許多人在問，什麽是社會主義？社會主義，就是人民實現對社會的自主治理。

人民民主包含了雙重含義：第一，就是人民主權；第二，就是人民治權。

人民主權，包括人民的經濟主權和人民的政治主權。人民的經濟主權，就是人民的財產權；人民的政治主權，就是人民的立法權。

人民治權，包括人民的司法權和人民的行政權。人民的司法權，就是人民監管司法的權力；人民行政權就是人民監管行政的權力。

當人民擁有了人民主權和人民治權，實現了對社會的自主治理，也就實現了社會主義。易言之，人民喪失了人民主權，人民喪失了人民治權，也就背離了社會主義。

很久了，許多人在問，什麽是無產階級專政呢？無產階級專政，就是人民從資產階級手中奪回主權和治權，同時製度性地建立人民主權和人民治權。

請注意了，無產階級專政，包含了連續的兩個動作。第一個動作，就是奪回主權和治權；第二個動作，就是建立人民的主權和治權。其中，第二個動作，顯得格外重要。意思是，如果不能建立人民直接持有的主權和治權，奪回的東西會再次丟失的，委托代理模式絕不可靠。丟失的含義很殘酷，那意味著資產階級將再次專政。必須注意，實現無產階級專政，絕非將主權和治權委托政府全權代理，而是必須徹底落實人民直接持有主權和治權。否則，初步的無產階級專政，距離實現真正的社會主義還很遙遠，仍然存在資本主義複辟的可能性。列寧在十月革命勝利後，麵對國內外複雜的局麵，無產階級專政了資產階級，卻未能真正落實人民主權和人民治權，人民的主權和治權被蘇維埃政府臨時代理了。非常不幸，原本屬於人民的主權和治權最終異化為了國家權力。由政府代持人民主權（包括經濟主權和政治主權）是極其荒謬的，這是與社會主義基本原則背道而馳的。無產階級專政不徹底的結果，必然走向政府官僚專權。政府官僚專權則必然腐敗，腐敗則必然亡黨亡國。

馬克思對無產階級革命一向充滿了信心，但他對無產階級專政始終存有憂慮。毛澤東晚年，已經發現無產階級專政的不徹底性，他以無與倫比的勇氣在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他意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落實人民的主權和人民的治權。很遺憾，毛澤東是孤獨的，他的對手是他的戰友們組成的政府官僚體係，他的人民在相當長的曆史階段根本無法理解毛澤東的深邃思想。毛澤東最後的努力失敗了，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事業陷入了低潮。

作為一個思考者，必須完成哲學和曆史的超越。我試圖重新解釋社會主義，我寫下了《新社會主義論》。本文將成為《新社會主義論》的重要補充。

我們必須認識一個樸素的真理，人民擁有主權和治權才是實現社會主義的根本標誌。那就意味著，人民必須直接持有財產權和立法權，人民必須擁有監管司法和行政的權力。真理之所以樸素，在於人人皆能理解。簡言之：人民，也隻有人民，是存在於憲和法之上的，人民才是憲和法的唯一主宰。清注意：任何個人和組織均在憲和法之下，是被憲和法管理的客體。其根本意義為，人民依憲立法，人民依法治國。任何個人或組織都無權依憲或依法治國，我們再也不能本末倒置了。

在社會主義製度下，人民持有財產權是一個相對的和動態的概念。相對的含義，就是人民私有其全部生活資料和私有一部分生產資料集合而成全民公有；同時，全體國民共有的土地等戰略性公共資源；人民公有和人民共有的全部資產，相對於私人或機構的財產權比例占有絕對優勢（必須超過總資產的70％）。動態的含義，就是人民立法安排，通過財政轉移支付，不斷調節私人或機構的財產持有比重（不能允許超過總資產的30％），維持多數人持有多數資產的曆史均衡狀態。人民必須牢牢記住：社會主義既不是政府代理的一大二公，更不是資本主導的兼並和壟斷。我們必須為私有化、市場化、資本化、國際化設定嚴格的邊際，我們必須通過累進製稅收不斷地平抑兼並和壟斷行為。

在社會主義製度下，人民持有立法權是一個絕對的多數決策概念。例如，稅賦規模的決定權，既不在國務院，也不在全國人大，必須經過全民公投，人民有權力決定社會主義製度的成本。例如，稅賦結構決定權，既不在國務院，也不在全國人大，必須經過全民公投，人民有權力決定社會主義的再分配結構。人民必須牢牢地記住：並不存在人民之外的聖明君主或開明專政，當人民自動放棄立法權之後，立法權絕對不會規矩地運行於代理者手上，而是必然地淪落為國內外資本牟取暴利的工具。放棄主權，就意味著被奴役，古今中外絕無例外。

在社會主義製度下，人民必須實施對司法權的有效監管。人民不能通過暴力或準暴力方式替代司法體係，“砸爛公檢法”並非無產階級專政。但是，人民對司法過程和司法結果擁有監督和管理的權力。人民無權幹預具體的司法行為。但是，人民有權力通過公投解散各級公檢法的機構。同時，人民必須製訂詳細的《反行政幹預法案》，堅決阻止行政權力介入司法過程。同時，人民必須立法確立人民集體訴訟的權力，充分動員人民對抗違法行為的社會能量。人民必須牢牢記住：司法獨立於行政，司法絕對不允許獨立於人民。

在社會主義製度下，人民必須實施對行政權的有效監管。人民不能通過暴力或準暴力的方式替代行政，“革委會”模式並非無產階級專政。但是，人民對行政過程和行政結果擁有監督和管理的權力。人民無權幹預具體的行政過程。但是，人民有權力通過公投解散各級政府。同時，人民必須製訂詳細的《反行政幹預法》，堅決阻止行政權力幹預私人行為和社會活動。同時，人民必須獨立地審核並評價政府預決算，再不能允許行政權力公然地買賣和租賃。人民必須牢牢記住：必須將行政權置於人民的直接監管之下，必須將行政權關進法製的牢籠中。人民監管，是根治腐敗的唯一出路。

政府是無色的，政府僅僅是一套管治工具。如果，你堅持認為，政府是階級專政的工具，那麽，你自己最終將成為被專政的對象。所以，我們落實人民主權和人民治權，將人民主權和人民治權與司法和行政分離。人民必須牢記，人民自己才是真正的主人，政府必須真真正正地成為公仆。要讓政府馴服地成為公仆，必須剝奪政府持有的全部的主權和主要的治權。公務員絕對不能擁有立法權，退休公務員絕對不能充當立法者，這是人民民主的基本戒律。同時，司法者也絕對不能擁有立法權，司法者絕對不能充任立法者，這也是人民民主的基本戒律。人民必須勇敢地奪回自己的主權和治權。當人民真正擁有了人民民主，那就是我們希望得到的社會主義社會。

毛澤東的偉大之處，在於他是徹底的人民領袖。他一生將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他將自己始終置於人民公仆的地位。“全心全意完全徹底地為人民服務”，這是中國共產黨人的大明咒，真實不虛。當毛澤東看到官僚主義僭越了人民主權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帶領人民向他的戰友們發起了攻擊，毛澤東的文革是馬克思社會主義理論中國化的偉大實踐。很遺憾，晚年的毛澤東已經無法製度性地重建人民主權和人民治權了，毛澤東帶著深深地憂慮離開了他深愛著的人民，毛澤東未完成的曆史使命當然會有繼承者。當然，一些人，永遠也不會成為人民領袖，他們注定是要將人民還原成群眾的。雖然，他們將人民還原成了群眾，但他們卻無法抹去毛澤東思想。有毛澤東思想在，群眾隨時會被重新組織起來成為人民。人民一旦覺醒，就能建立人類最文明的社會主義製度。

 

注：謹以此文紀念毛澤東誕辰一百二十一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