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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 - 生命的光柵- 第二集 (中)- 人生如若初見

(2017-03-06 08:28:36) 下一個

公元1956年。

回國兩年後的北清儒一家,早已適應了國內的一切,這是一所駐省城的已有些曆史的綜合大學,雖一切不能與美國相比,但也並沒太出乎北清儒的預想,一切還是比較如意的。他依然做他的教授,妻子高潔被安排在市屬圖書館管理資料。由於物理專業教授的短缺,北清儒繁忙的很。新生的政權對他們這批留洋歸來人員格外重用和照顧,這更使北清儒躊躇滿誌。他幾乎不沾家,因此高潔除了工作外就全身心的撲在了家裏,尤其是北向的學習。

“北向!”高潔將小兒子北洋交給了保姆張嫂,來到樓門口,衝在草坪中玩耍的幾個孩子喊道。

初秋的傍晚,殘餘的晚霞映著天空,徐徐的清風吹來,正是人們飯後悠閑散步的好時光。

聽著小樓上女人的喊聲,散步閑坐的人們,尤其是女人們都向高潔投去驚異的目光。這個女人是挺神秘的,多大的孩子就要學習英語,而更使人們驚異的是,一個小男孩嘴裏說著“I am coming,mom!”直奔小樓跑去。

高潔迎著兒子,說道:“Let's get in. " 說著一起往樓內走去。

片刻,人們看到映到小樓窗戶上的一大一小的坐影,大的影子還用手比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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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坐落在校園內的一座歐式小樓,建國前供外籍教授住的,可以住兩家,分上下樓,所以北清儒一家感到很習慣。

樓的另一半住著學校的黨委副書記,那是一位資格很老的同誌,據說身上有槍傷,身體不太好,已近五十歲,隻有一個寶貝女兒略小於北向,妻子是政府部門的一位基層官員,人很時興,但比較近人,好說的很,可能是做群眾工作出身的,遇事很好打聽,此時她也正同女兒在乘涼。剛才的一切她已盡收眼底。同北教授鄰居好長時間了,還沒有同他的家人過過話呢,但高潔的一切,及她讓兒子學習英語,她一點也不奇怪,這個嬌小高雅的女人早就引起她的注意了,因此高潔的一切她清楚的很,這個“資產階級”,她望著小樓心裏嘀咕著。但有時竟也敵不住高潔那獨特的誘人之處。有時自己買衣服竟也有意無意的模仿起高潔來。

“援援,”她忽然想起了女兒。

女兒頭轉向她,她手指著跑去的北向說:“那個小男孩叫什麽名字,是不是你們班的?”一個幼兒園是肯定的,她嘴裏問著心裏想著。

“他叫北向,是我們一個班的,還有鐵蛋。”

“誰叫鐵蛋?”

“就是那——”女兒手往後一指小樓不遠處,小馬路對麵的一排平房。

“噢。”沒待女兒說完,劉珍就已明白了,“就是那個經常同你們在一起的、那個挺結實的、穿的挺簡單的小男孩吧。”

住在小平房,那是給校工蓋的簡易的房子,學校需要雜工,去近郊招了一部分複員軍人。

劉珍沒用穿的破去形容那個小孩。她總是用詞很溫和,心裏卻在想:怪不得叫鐵蛋呢。

小樓內,高潔在教兒子英語,不時的糾正的兒子的發音與口型。

“高同誌,該給北向洗腳了。”保姆張嫂端著一盆水進來。

“先端到他房間去吧。北洋睡了嗎?”高潔說。

“睡了,可能白天玩累了吧。”張嫂回答著走了出去。

“北向,以後同爸媽說話還要用英語好嗎?”

“為什麽,小朋友們都不會說英語啊。”

“因為你有這個條件,將來也有這個需求啊。”

“是還要回到美國去嗎?”

“北向,這種話不要在外麵講的。”

“為什麽?”

“沒有原因。

“好吧。”

“去吧。讓張姨給你洗洗,再玩一會兒就去睡覺吧。”

“爸爸呢?”

“他回來還早呢。”

北向無奈的進到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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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高潔準備推兒子去幼兒園,援援突然跑了過來。“北向,我媽叫我和你一起去幼兒園。”話音剛落,劉珍從樓內走了出來,邊走邊係著衣扣,同高潔一對眼,“哦,你看,我怎麽稱呼你呢?”其實她早就知道高潔的名字,“叫我老高吧。單位的人都這樣喊我。”

“我叫劉珍,就喊我老劉吧。你看,我今天急著開會,援援非要同你們家北向一起走。“好啊,來,上車。前頭一個,後頭一個。”高潔忙著招呼著。

兩個孩子同劉珍再見。高潔推著兩個孩子沒走多遠,援援衝著前麵的一個小男孩喊了起來,“鐵蛋,你爸爸沒送你啊?”

小男孩回過頭來,一臉的眼淚鼻涕,用衣袖一抹,抽泣了一下又往前走去。

“媽媽,他是我們班的,帶上他吧。" 北向對媽媽說。

“好。”高潔緊推幾步,“小鐵蛋,來,站在腳蹬子上。”鐵蛋拘謹的站住不動。

“鐵蛋,上來吧,你坐後座,我站腳蹬子。”北向對鐵蛋說。

高潔推起三個孩子向校辦幼兒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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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裏。

中午,孩子們都在自己的小床上,每個人都抓住被角,一聽有動靜就將頭蒙上,老師一走,小頭又都鑽了出來。鐵蛋悄悄來到了北向和援援的小床邊,捂著半邊嘴,小聲說到:“老師剛走,肯定要過很長時間再來,咱們回家吧。這兒一點也不好玩,還要上課,悶死了。”

“是呀,真憋的慌,還不如咱們回去捉迷藏呢。”援援說著麵向北向,“你走吧?”

北向說:“我也不願在這兒呆,咱們跟老師說一聲再走吧。”

鐵蛋說:“真傻,跟她講就走不了了!援援,走吧?”

援援說:“北向不走,我也不走!”

“不走拉倒!”鐵蛋弓著腰走出了屋,又貓著腰快速的穿過傳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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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高潔推著北向和援援往家走去,“鐵蛋呢?”援援和北向異口同聲的說:“他早跑回家啦!”

他們路過小平房,忽然傳來了孩子的哭叫聲,隨著啪啪的聲響,傳出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早上還沒打改你,你又偷跑回來!你說改不改!好,不說還打!”

高潔快速將車子支住,將援援抱下,北向躥下車。他們一塊兒進了鐵蛋的家。

映入高潔眼簾的一切,使她忘記了她要幹嗎,竟還有這樣簡陋的家庭,除了一張床,簡易的飯桌和一條板凳外,幾乎一無所有。一個臉盆半倚著牆,下麵有一點水,上麵的窟窿還透著光,再看看氣極的鐵蛋父親,這不是傳達室的那個師傅嗎!高潔憐憫陡生,

“師傅,不要打了,孩子還小。”援援和北向同聲叫道,“叔叔,別打鐵蛋了,行嗎?”見有人來,鐵蛋的父親才稍微息怒。

 鐵蛋一臉的髒,倔強的立在一邊。

“來——”鐵蛋父親本想說請坐,可坐哪兒呢?在高潔的麵前,他感到很卑微,“你是江書記——”

“不,”高潔知道他弄錯了,趕忙解釋,“我同江書記住一個樓。”

“瞧,這讓你們見笑了。”

“你姓什麽?”高潔不好意思的問道,“整天見麵也不知道怎麽稱呼你。”

“姓佟,喊我老佟吧。”桌上的小鬧鍾忽然叮鈴鈴的響了起來。

“我到點了要值夜班。”鐵蛋父親衝鐵蛋兒說著,“晚上你自己吃點鍋裏的剩飯,早睡啊!將門關好。”

高潔隨口問道,“他媽媽呢?”

“對不起,我要走了,哦,他媽媽回鄉下生孩子了。在這兒誰照顧她!”老佟說著就往外走。片刻,高潔衝已出門的老佟喊道:“佟師傅,如果你找不到鐵蛋,就去我們家啊!”也不知道老佟聽到沒有,反正他沒回話。

沒待高潔發話,北向就扯起鐵蛋,“走,去我們家!”鐵蛋又抽泣了最後一下,跟著北向往小樓跑去。“哎,你們倆等等我啊!”援援邊追邊喊。

高潔轉身將佟家的小屋門別好。

“援援,你往哪兒跑!”遠處傳來劉珍的喊聲。她推著車子立在自家的樓門口。

“讓她去吧。”高潔邊鎖車邊衝劉珍說。

“這哪兒行!你們家還有一個小的,太麻煩了。每天讓你幫我接送孩子,”劉珍客氣的說道,並盯著高潔的臉,終於忍不住,“老高,你到底多大了?怎麽象個沒出嫁的姑娘一樣年輕漂亮?”

“看你說的。”高潔不好意思起來,“都往三十上數的人了。老劉你不用客氣,我的工作很隨意,早點晚點都可以,再說北向要接送,以後你就不用再接送援援了。一個羊也是放,兩個羊也是放啊。”

“那可真是太謝謝你啦。我們單位整天不是開會就是學習。今天算回來早的,援援的爸爸也是整天不著家,哎,男人啊,指望不上!援援,回來!不能再麻煩高阿姨啦。”

援援一臉的不高興,不情願的往自家走去。

“張嫂,”高潔進屋後,邊脫外衣邊對張嫂說到。“飯做好了嗎?來客人了,飯夠不夠?”

張嫂趕忙跑了過來,“誰來啦?”

“噥,”高潔手指著已經走進北向房間裏的鐵蛋。“就那個調皮蛋,你先幫他洗洗臉。他剛挨完打。小孩真可憐,母親又不在身邊。”

  “嗨,我當是誰呢!就對麵那個小鐵蛋啊。一個小屁孩。飯,夠的。”張嫂說著衝鐵蛋招招手,“來,鐵蛋,先洗洗好吃飯。”鐵蛋順從的來到張嫂跟前,被張嫂領著去了洗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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