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做張藝謀這樣的大師、名人很難,拍部西人愛看的片子中國人罵、拍部中國人認可的片子西人又看不懂。這次耗資在中國影業史無前例、薈萃了中西大明星的《
長城》,兩邊看了都說是爛片。看了下我覺得有點冤,要是帶個小學生的兒子去看,故事情節和影片長短應該都不錯,比得上孩子們玩得精彩的網絡遊戲。
故事講的是幾個外幫人,歐洲雇傭軍士兵前往大宋(?)竊取中華發明黑火藥,正好碰上裝備華麗的邊防軍(禁衛軍)在長城抵禦饕餮的大舉入侵。據說天神為了懲罰人類的貪婪,特派貪婪神獸饕餮通過隕石運載抵達地球,每60年一次入侵城市、吃人。其中一位老外,
達蒙,領會了中國軍人的誠信美德和保家衛國的凜然大義,還與美女統帥,
景甜,結成了知心朋友。雙方並肩作戰,以他百步穿楊的射術和膽大心細的勇武幫助邊防軍用火藥彈炸死了獸王、打敗了饕餮大軍。
影片確有不少地方可圈可點,色彩和攝影均有張藝謀經典的壯闊,故事中邊防軍為了趕在饕餮侵略軍之前飛到汴梁、保駕皇上而乘坐的孔明熱氣球,是個了不起的創新,就是劇本寫作經不起推敲。
一個好故事是一部好電影的大前提,老張以往的成功之作都基於了一個好故事,如《紅燈籠》、《紅高粱》、《英雄》和《十麵埋伏》等,相比之下,《長城》寫得不夠好。是為了迎合西人胃口還是為了換國人口味?找西人寫中國故事很難行得通,因為他們不懂中國文化,更不懂中國哲學。《長城》沒有哲學隻有模仿舊約變了味的方舟神學:人類墮落、腐敗,於是上帝降災懲罰人類,要麽瘟疫要麽洪水(猛獸)。但是,老張的正義之神懲罰的不是貪官奸臣、而是英雄忠良。也不神啟給好人一個避難的“方舟”,那塊來路不明的磁石也算不上什麽神的恩賜,也無法如片頭所謂的用來指南。最後犧牲英雄、打敗饕餮,也就保存了腐敗?整個神學邏輯不可理喻,可謂大逆不道,更別提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是個洋人雇傭軍,不被罵個狗血噴頭算便宜了。另外,劇作者顯然還沒賊聰明,不偷火藥方子,偷火藥回去難道家裏有質譜分析儀分析不成?
要找西人寫作不是不可以,起碼要找一流的,千萬別找二、三流的劇作家。實際上,買寫一流劇本花不了多少錢,花大錢的是請大款明星。聰明的導演善於發現新秀,有才無名、想出名的便宜好演員滿大街都是,故事精彩才是主要的,請個漢語還沒外幫人說得好的劉德華花了多少冤枉錢?
老張做夢也想拿個奧斯卡,怎麽辦?關鍵還是要找個好故事,選一個中國人和西方人同時能看個似懂非懂的故事,如《臥虎藏龍》。除了功夫,有幾個西人看懂了它的文化內涵?有幾個國人看明白了它的哲學思想?藝術的最高境界就是似懂非懂、發人深省。導演能做的就是忠實地把故事講好,讓觀眾去體會、見仁見智。
舉個例子,看過《臥虎藏龍》,可以問自己兩個問題:誰是壞蛋?為什麽英雄不願當英雄去拯救世界(像好萊塢超級英雄那樣)?
你也許覺得碧眼狐狸是個反派角色,其實真正的壞蛋是正派小龍,狐狸隻是個被她師父利用後與他反目成仇的犧牲品。小龍小虎是什麽人?他們不是被來自天外的撒旦附體的惡魔,他們出自於你我常人之中。換句話說,我們就是(在國學意義上未被教化的)壞人。既然我們是壞人,那誰還是英雄呢?再回去看看好萊塢的超級英雄大片,無一不是持強淩弱的宗教垃圾。
現在似乎有一點明白為什麽老子無為了嗎?李安把故事講得出神入化,他真懂道家嗎?藝術的妙處在於表達、不在於解釋。一旦解釋不是錯了就是懂了,錯了就不是東西、懂了就不是藝術了。
這一點認知,張藝謀沒到位,陳凱歌、薑文也沒到位,周星馳是個了不起的例外。
兩人是蘋果橘子不可比,千萬不要以為拿了奧斯卡就偉大。奧斯卡跟諾貝爾一樣政治化了,大陸藝術家注定拿不了,除非是個甘做西人奴隸的劉曉波
周星馳的無厘頭故事下蘊含著儒家和佛家的不朽教條,他對中國文化的情和義有獨特的理解和表演,跟金庸的作品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