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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打入“另冊”

(2017-03-11 08:02:22) 下一個

文化大革命風起雲湧,如火如荼,全國到處是一片打倒聲,軍隊雖說不參與,但在這樣火熱的大環境裏,豈能是世外桃園?一會兒打倒“江、王、高”一會兒揪出“楊、餘、傅”,“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每個中國人都身不由已地置身其中,隨著大流,跟著號召,遊行、喊口號,日子就這樣不斷地在“最高指示”的鼓舞下,轟轟烈烈地進行著。

勇華學校裏則和南京的兩大派一樣,分成了“紅總”和“八二七”兩派,勇華在“紅總”,屬“保皇”一派。當時她們學校的領導是著名紅軍將領李赤然將軍的愛人翟平,雖然一派要“保”,一派要“倒”,但可能因當時學校還屬部隊管理的原因,所以兩派還沒有出現什麽過激的行動,隻是兩派教師除上課必需交流外,平時都成了陌路之人, 象對頭、冤家一般,這後遺症直到許多年後才漸漸淡化。

我帶領的直屬隊戰士演出隊,自去年起就改名為“直屬隊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集中住在南京空軍東箭道招待所,有任務就代表南空直屬機關,到部隊、工礦企業和街道,宣傳文化大革命,宣傳“最高指示”,忙得連軸轉,倒也覺得挺踏實,挺有成就感。

一日,接上級指示,要“宣傳隊”當晚去駐紮在東郊朱莊的空軍通信團演出,來人並交給我一張演出時必須呼的口號,這在當年是一種極為敏感的政治風向標,我攤開紙一看,除了例行的、平時一直都有的口號外,多了一條“打倒聶、顧、張”的口號,聶鳳智司令員、顧前參謀長,大家是非常熟識的,自己從調到南京軍區空軍開始,到後來抗美援朝調到中朝空軍聯合司令部,再到後來調回南空司令部,聶司令始終是我們的領導,印象中,他平易近人,從沒架子,尤其是作報告,深入淺出,形象生動,幽默風趣,大家特別喜歡聽,作戰指揮精明果敢,戰績輝煌,是一位眾所周知的沙場名將,我自己在業餘創作中,也受到過他熱情衷懇的教育,還具體幫我修改劇本。我們所知道的他的情況都是好的,並從內心深處敬佩他,怎麽突然要打倒呢?顧前參謀長也一樣,他是蘇州窮教書的出身,無論是當航行處長或後來擔任參謀長都待人和氣,和下屬打成一片,工作中雖然要求很嚴,但卻嚴而有理,怎麽也要打倒呢?至於那個“張”據了解是空四軍軍長,我和許多戰士都不太熟悉,我問來人,這是怎麽回事?他說,你不用問,照喊就是!由於是第一次看到這口號,大家毫無思想準備,我和宣傳隊的戰士們都說:“不問清楚,我們不能亂喊”,並和那人激烈地爭論起來,最後那人拋下一句:“不喊要犯路線錯誤,好好考慮!”便悻悻然走了。由於不明白來攏去脈,因此在當晚的宣傳演出中,我們沒喊這條口號。顯然是有人把這一情況向上打了小報告,之後不久,宣傳隊便被勒令解散了,又過了不久,領導就找我談話,要我去“五七幹校”接受再教育。

“五七幹校”顧名思義是根據毛主席“五七指示”建立起來的,它本應該是幹部輪流勞動的好去處,卻被當時某些別有用心的人,變作了處理“不同政見者”的發配場所。我與領導產生了些許不同的看法,自然隻有被他們名正言順地貶去幹校接受再教育。南京空軍“五七幹校”,地處蚌埠北郊塗山腳下,是一片果園,環境不錯。我到了那裏,被分配在最邊遠的七隊,到了七隊,又被安排到最邊遠的三區隊,那是一個孤伶伶的小山包,距七隊隊部約五百米遠,中間是彎彎曲曲的山溝,這裏沒有電燈,每個人用墨水並自製一盞小煤油燈,供學習之用;也沒有自來水,得每天從山下的一口水井裏去挑,晴天時還好,下雨天山路滑,挑一擔水上山,要費好大勁,不滑倒就算成功。

剛到幹校時,領導就動員叫把家屬也一起遷來,我也曾動過心,總以為今生就在此長住下去了,故而再也沒有非份之想法,曾寫過一首順口溜聊以自慰,曰:一盞油燈照床前/十裏果園廣闊天/身在山野心自安/此生無求也無憾!後來,幸虧勇華不願搬來,免去了全家人一同受罪的處境,自己一個人在幹校,再怎麽折騰也能忍受,誰叫你“不聽招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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