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分前,空中有隊隊大雁飛過,留下一陣陣雁鳴聲。和往年一樣馬路對麵的濕地又開始有鴨子出沒,空中偶爾也劃過嗄嗄鴨叫聲。猜想著那兩隻長著翅膀的老朋友要回來了,趕緊去商店買回一大包Gracie 喜歡的鳥食。
2016年3月21日,春分後第二天,我和R正在院子裏忙著,兩隻鴨子在空中盤旋兩圈然後在池子旁著陸。遲遲疑疑看著不遠處的我們,大有近鄉情怯之態。而我們長舒了口氣,像歡迎久別的親人,將早已準備好的鳥食放在鳥盆裏,放在池子邊。
和往年一樣,Gracie急急過來,埋著頭一口氣吃了好幾口,然後到池子裏喝幾口水,再折回來吃食。 忙忙碌碌來來回回折騰,直到水足飯飽。George 仍然像伸士一樣,脖子上圍著一圈白領巾,挺胸抬頭在旁觀望,隻是抽空吃幾口食物。
也象以前一樣,兩隻鴨子每天到院子裏吃早飯,小息一會兒,然後飛走,傍晚再回來吃晚飯。天氣晴好時,也會賴在池邊打盹,感歎一下鴨夢無痕。
Google 地圖上看,鄰居的後院深處,有一處不小的濕地,那一片是荊棘叢生,沒人走得進去。家門口路的對麵也有一片濕地,這兩處濕地大概是鴨子們的棲息地。鴨子的空中飛行路線,也就常常是前後南北的飛行。院子裏的池子小,也沒有滑行跑道,鴨子們每次飛來,卻能準確降落進池子裏,在漣漪的水裏,兩隻鴨子也一定會扇扇翅膀,慶祝著陸成功。院子裏沒有空中交通指揮台,很難預測鴨子什麽飛來和著陸,但是可以猜到鴨子什麽時候離去。起飛前,一隻鴨子挺胸,脖子大幅度一伸一縮,那是告訴同伴它想離開了。另一隻鴨子也回應類似脖子動作,告訴對方,知道了,我也想走。兩隻鴨子就此一前一後,低低飛去。
清晨剛踏進廚房,守在池邊的Gracie就顛顛向我跑來,站在靠近陽台的草地上抬頭望過來,告訴我鳥盆空了,掙麵包錢的人該給它們上飯了。我披上外衣,喊著” 來了來了”,走到池邊給它們續食。它們也如往常一樣,稍稍靠到一邊,裝作矝持模樣。等我轉身離開,Gracie 迅速霸占鳥盆接著大吃大喝。
有一天站在陽台上,看見Gracie 向我跑過來,想討麵包吃。它的小腦袋在陽台下時隱時現,慢慢的它一步一步跨了三層台階,隨著空中凱旋音樂的飄起,它跨出了鴨類史上最重大的一步。就像人類有著對宇宙探索強烈的欲望,1969 年第一次踏上月球表麵。Gracie 懷著對麵包無比的熱愛,2016 年,它勇敢的將鴨蹼踏上我的陽台。George 仍然在池子邊,遠遠的觀望,嘴裏低低嗄嗄的叫兩聲,不肯走近參加登陽台成功的狂歡大宴。
從此以後,Gracie 常常獨自跨上陽台,吃些麵包,而George 隻是站在遠處,警惕又驕傲,嘴裏低低嗄嗄幾聲,提醒Gracie 注意安全,趕緊回來。當我呆在屋裏,隻要聽到George 的叫聲,就知道Gracie 在陽台上探頭探腦了。Gracie 在陽台上吃了些東西,就走到陽台邊,麵向後院,回頭看看我,搖搖尾巴,朝池子邊的George 飛去。
除了整天琢磨食物,Gracie 也花不少時間在水池邊梳妝打扮。它在池邊,用喙沾點水,低頭理理胸前的羽毛,然後別著頭清理翅膀和尾巴,認真和細致,任由時間在梳理中過去。這個時候,George 大多時候是在睡覺,翻著白眼,綠頭白眼,很是醒目,但還是比今年轟動一時的藍衣白眼低調很多。
George 是好好先生一個,總是緊跟Gracie, 不主動亂走。那天我和R 在忙著開辟一塊地,種幾棵藍莓。 兩隻鴨子正好走過,George 一反常態,興致勃勃跑過來,橘黃色的硬嘴在新翻的地裏敲敲打打,探個究竟。Gracie 不以為然的跟在後麵,興趣缺缺。也許George 像西部牛仔,對開荒一往情深呢。
周末的一個中午,忽然看見水池有大鳥走動,再細看,卻是幾隻小鴨。人立即跳起來,衝出去看,一隻母鴨,領著幾隻小鴨在池邊吃飯。看見我們,它急急忙忙領著小寶寶們往後院走去。Gracie和George 終於有後了,十幾年啊,沒曾見過這母幼同行情景。我和R幾乎老淚縱橫,雙手high five。等等,再仔細看看照片,那不是Gracie, 卻是隻陌生的母鴨,high five 的手就此無力的放了下來。
在一個細雨蒙蒙的黃昏,吃完晚飯,站在陽台往後院看過去,青翠碧綠的草地和遠處如煙的綠樹,兩個小黑點,從遠處慢慢的向我走來。Gracie 和George 從後院深處遊玩歸來,慢慢滑過這片濃濃的綠意,回家吃飯。George 停在池子邊,吃放在那的鳥食,而Gracie 徑直向我走來,輕快活潑,等著我開個麵包小灶。
6月上旬後,George 就沒有在院子出現。Gracie 每天隻是匆匆忙忙在池塘呆上幾分鍾,而且性情大變。以前Geroge 在時,Gracie 無憂無慮,專注梳洗打扮和吃食。現在它惶惶然,任何動靜都讓她驚恐萬分,迅速離去。她一定經曆了什麽,從天真浪漫的鴨子變成了驚弓之鳥。 每天我等在院子,放好鳥食,等著它飛來。坐在草地上,遠遠看著,讓它安靜地吃點飯, 希望這樣能安撫這位悲傷的老朋友。每次它離開,都是低低的向後院深處飛去。R 曾跟著它跑,希望能看見George, 也許在林密深處躺著,但每次都是陡然看著它遠去。
池子邊格蕾絲孑然的身影,就象要謝幕的舞者,等著那最後飄起的音符,等著那片深綠色的幕布徐徐落下。
七月中旬以後,那片厚重幕布終於落下。年老孤單的Gracie ,把George 留在這裏,隨著鴨群遷移。前途未卜,路途艱辛,誰會陪它飛過餘下的路程?明年的初春,我又去哪安放對它們回來的期盼?
第二年,2017的初春,二月份已有幾天是六十幾度,大雁又排著人字,提前從南方飛回來。我們心裏忑忐不安,但仍然懷著希望,準備好鳥食,每天望著院裏的池子。二月二十四,從外麵回家,踏進廚房,暮色裏的池子邊,有一個綠頭晃動,接著看見一隻母鴨。”是Gracie “ R 激動得聲音有些變了. 我抓起一片麵包,Gracie Gracie 的叫著,跑出廚房。那隻母鴨,也向我跑來。
(未完)
圓盜小貓牽掛它們,,要當心啊。
謝謝分享,等待續篇。
期待下一篇。不知格雷西最後帶回來的綠頭鴨子是不是喬治?
很多動物其實都有情義的,包括雌雄之間,母子之間的親情。阿邕寫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