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在網上買了個木製的鳥屋,漆成紅色的小屋子有個小小的門口,童話般的可愛。我把它掛在一棵鬆樹樹幹上。新屋坐落在綠蔭蔽日樹林中,周圍綠草茵茵,屋前還有一小水池,飲食取水方便,堪稱風水寶地。風吹過林子,鬆濤陣陣,我就將這鳥屋取名聽鬆閣。春天鳥屋上市出租,不久有一對鳥來應租,它們比麻雀小,卻比chickadee 大。它們沒簽租約,自行搬著各種細軟和紅木家具住進了聽鬆閣。隻見鳥爸鳥媽進進出出,日子快樂的過去。然後是喳喳小鳥叫聲,鳥爸鳥媽更是忙碌不堪,帶著食物進進出出。終於有一天聽鬆閣"門前冷落車馬稀”,湊到近前,敲敲門,原來租客已搬家,我這個出租婆居然沒接到通知。剩下的夏天,偶爾會有些鳥來短期租住,把我的聽鬆閣當成Airbnb。
那年的深秋,偶然查看一下聽鬆閣,大吃一驚,鳥屋門口邊緣已被什麽動物啄開,小門口變成大門口,門口邊緣全是齒印,像豁牙的木偶張大著嘴。剛開始以為是啄木鳥來煉牙齒,它們經常在我的房子上亂敲一氣,大概也順便幫忙把鳥屋敲打一番。第二年早春,地凍天寒,萬籟俱寂,鳥們躲在什麽地方仍然悄無聲息。某天出租管理經理R神秘地跟我說,聽鬆閣裏有動靜。我跟R跑到聽鬆閣前,R敲一下屋門,大喊“有鳥嗎?”,一雙眼睛出現在門口,然後快速溜出一隻紅尾小鬆鼠。神秘的租客居然是小鬆鼠,是它將小小的聽鬆閣門口啃大,這樣它就可以鑽進鳥屋。這種小鬆鼠體型是一般鬆鼠的三分之一,隻比花狸鼠大一點點。它們領土觀念極強,經常看見靈活異常的小鬆鼠追趕大鬆鼠,追得大鬆鼠找不到北。
我這個出租婆不開心了,天大地大院子大,這個小鬆鼠竟然選中聽鬆閣,毀壞房屋,好吃懶做強住唯一的鳥屋,我要下逐客令。等到春曖花開,鳥兒們開始唱歌時,R揮舞著左手,仿佛拿著一紙法院的eviction告示,右手使勁敲門。等小鬆鼠倉惶逃竄後, R 將鬆鼠的帶有各種綿絮的鋪蓋卷扔了出去。清掃完屋子,再用硬塑料襯在門口後麵,這樣小鬆鼠再也擠不進鳥屋。
打掃幹淨後的聽鬆閣,靜靜地掛在樹林裏。小鳥們大概能嗅出鳥屋有別的動物味道,兩年過去沒有鳥入住,空房率是100%。那隻小鬆鼠仍在附近蹦蹦跳跳,看來它又有好居所了。今年初夏,終於有鳥遷入,同樣種類的小鳥,同樣吱吱喳喳忙裏忙外,我這個出租婆也喜形於色,經常看著那兩隻鳥兒,幻想著聽鬆閣裏有幾隻金蛋,然後在鬆濤聲中鑽出金色的小鳥。
前年春天在聽鬆閣被小鬆鼠占據時,我又投資購買一漂亮的鳥屋,藍色牆,粉色的房頂,白色陽台圍欄,綠色煙囪,左右還有幾朵花點綴,實在是高大上的現代別墅,我把它稱為藍屋。將藍屋立於柵欄一邊,院子裏廣登招租廣告,就等好房客上門。可是,一個夏天過去,兩個夏季過去,藍色的blue jay 飛過,紅色的Cardinal 在房頂上站了一下,少見的的黃色finch 匆匆飛去,居然沒有大膽前衛的鳥來應租這時髦的藍屋。大概是鐵皮做的藍房子顏色太鮮豔的,鳥們把它當成院子裏的一朵花來欣賞。守著這個空置的新屋,我隻能改善周圍環境,種植各式花草,百合,玫瑰,丁香,玉蘭花。花園裏的花漸漸成型,開張兩年的藍屋立於繁花錦簇的花園裏,今年終於迎來第一對鳥兒入住。
這對鳥兒大慨是聽鬆閣鳥推薦過來,知道我這出租婆善待租戶。它們大大咧咧,毫不客氣用我花園材料搭建它們的臥室,草梗花枝搭成育嬰室,就差個電孵蛋器了。我給花澆水除草,從藍屋門前經過,常常嗖的驚出一隻小鳥,人鳥回頭對視,然後扭頭各幹各的去。有一天正在欣賞我的花,一隻鳥在柵欄上大聲喧嘩,攪了我的雅興。細看這個咶噪的鳥,嘴上還啣著東西 (誰說烏鴉嘴裏叼著肉不能說話)。我退後兩步,這隻鳥飛到藍屋圍欄上,繼續它的喳喳叫喚,然後一轉身扭進藍屋,裏麵一陣陣歡聲笑語。原來育嬰室裏已經有小小鳥們。鳥爸鳥媽高度警惕,反客為主,時時對我發出警告的聲音,忘了我是出租婆。
收不上租金,購置不了長槍大炮,出租婆隻能拿著小相機給住戶拍些生活照。有天遠遠看見藍屋門口露出兩隻小鳥腦袋,哎呀哎呀,小小鳥要出窩學習飛行了。趕緊拖了把椅子,放在藍屋不遠處,坐在那,像狗仔隊一樣端起小相機,準備記錄曆史時刻。鳥爸鳥媽輪流叨著東西回家,看見我,就臭著臉大聲警告,屋裏的小小鳥靜悄悄,不肯落出小腦袋,狗仔隊員隻能悻悻收攤回家。隔天興致勃勃又跑到藍屋看小鳥,誰知鳥一家子己搬去,此地空餘小藍樓,芳草萋萋收租人愁。
進入盛夏,院子裏的兩個鳥屋都已是鳥去屋空,雖然周圍仍然是鶯歌燕舞,出租鳥屋產業進入"寒冬”狀態。想來城裏人氣旺,今天寫文一篇,如果知道有小鳥需要租房,請推薦我的聽鬆閣和藍屋給它們,兩個屋子都是furnished 的:)。
幾年前剛出租的聽鬆閣
第一個租客
被小鬆鼠啃的門口
今年聽鬆閣的房客
鮮花叢裏的小藍屋
叨著東西的鳥爸或鳥媽
憤怒的鳥媽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