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重量
一
夜色沉沉,城市的燈光在玻璃窗上映出微微晃動的影子。安然坐在沙發上,手裏握著一杯已經涼透的茶,眼神卻定格在桌上那台打開的iPad屏幕上,久久無法挪開。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以這樣的方式窺探到自己深愛之人的過往,一個讓她猝不及防、近乎無法承受的秘密。
她的手微微顫抖,劃過一張張聊天記錄、航班信息、轉賬記錄……這些信息拚湊出一個令她戰栗的故事,一個屬於她未婚夫的故事——一個她原以為已經足夠了解的男人,卻在時間的長河裏掩埋了如此深重的秘密。
二
時間倒回到十幾年前,那個時候,李承還是一個家庭美滿的男人,家裏有一位深愛他的妻子,以及一個溫暖的家。然而,他的婚姻並不像外人看到的那般幸福,他的妻子患病多年,身體每況愈下,而他,似乎早已對這段婚姻感到疲憊。
也許是偶然,也許是有意,他在網上結識了一位比自己小十歲的女人,那個女人遠在海外,帶著一個孩子,離婚後獨自生活。他們的交談從客套到深情,從白天到深夜,慢慢地,李承沉淪其中。他開始找借口出差,五次跨越大洋,去到那個女人的國度,沉浸在異國的柔情裏。
終於,他做出了一個決絕的決定——他要帶她回來,要讓她成為自己新的伴侶。可這一步,卻成了壓垮他病重妻子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帶著痛苦和絕望,拖著羸弱的身體,離開了他們共同的家,投奔了自己的姐姐。可是命運並未因此對她寬容,病情惡化的她不得不再次回到家裏,而此時,那個從海外帶回來的女人,已經站在了家裏的客廳,成為了新的“女主人”。
在病痛的折磨下,在被背叛的傷痛中,她終於在醫院裏結束了自己悲苦的一生。而李承,在她的棺木尚未徹底封合時,便迫不及待地迎娶了那個從異國而來的女人。
三
婚後的日子,原以為會如他所願,迎來嶄新的幸福,然而現實卻給了他狠狠的一擊。
為了保證財產不被瓜分,他與新妻子婚前簽訂了財產公證,所有房產、車輛都與她無關。但這樣的安排,最終讓她在金錢與感情之間做出了殘酷的選擇。她沒有選擇留在這個家,而是轉身投入了一條能夠迅速賺錢的道路——按摩行業。然而,在利益的驅使下,她的生意逐漸滑向了灰色地帶,最終被警方逮捕,並被驅逐出他們所在的城市。她的照片和案件被公之於眾,她的名聲毀於一旦,而李承,作為她的丈夫,也受到了牽連。
他開始在意別人的目光,覺得自己失了臉麵,於是向妻子提出了最後的通牒——要麽離開這個行業,要麽離開他。然而,女人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寧願繼續從事這個行業,也不願再維持他們的婚姻。就這樣,他們離婚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關係徹底斷絕。逢年過節,女人仍會回來找他,有時是求助,有時是索取,而李承,從未徹底拒絕過她。
四
這個男人,如今站在安然的麵前,依舊是那個溫文儒雅、體貼入微的人,可是,他的過往卻沉重得讓她無法承受。她無法想象,自己曾經深愛的人,竟然曾這樣對待自己的妻子,也無法接受,那個曾經令她心動的男人,竟然有著這樣一段扭曲的婚姻史。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變得陌生起來。他的沉默,他的辯解,甚至他的愧疚,都無法抹去那種揮之不去的寒意。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她做不到像那個異國女子一樣,隻為了利益而忽視情感;她也做不到像那個已逝的妻子一樣,在傷害中消耗自己的一生。
這段感情,她必須放棄。
她緩緩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輕聲道:“李承,我們到此為止吧。”
男人怔住了,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是當他看到安然那決絕的眼神時,所有的言語都哽在喉嚨裏。
門被輕輕關上,留下李承獨自坐在沙發上,麵對著那個仍舊亮著的iPad屏幕,屏幕上那些過往的痕跡,仿佛化作了一雙雙凝視他的眼睛,將他曾經的所作所為,一一映照出來。
他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他失去了的不隻是一個女人,而是他生命中最後的一次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