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中的回返:在電影、童年與房子的縫隙中穿行
電視打開的那一刻,仿佛不是光在照亮屏幕,而是一束時光穿透了我此刻的生活。
是一部老電影,美國的舊時代。人們騎著單車,走在木製街道上,穿著褪色卻整潔的衣裳。洗手盆是瓷的,沙發是厚重絨布的,窗戶是上下推拉的六扇格柵,像老舊明信片中靜止的光影。整個畫麵像籠著一層薄霧,不清晰,卻極富質感。它沒有催促我去理解情節,而是引導我沉入畫麵節奏本身——那種慢,那種朦朧,那種既熟悉又遙遠的節拍。
我看到幾位成年人在拚命奔跑,奔向沙地。被挖出來的人不是孩子,而是一個成年人——但那一刻,我的記憶突然碎裂,跳回童年。
我們也曾跑在沙地上。那是一個廢棄的動力洞穴,三四個一年級的孩子爬進去玩沙土。後來塌了,小女孩被埋進去,隻剩兩個小男孩飛奔著去叫大人。幸運的是,來得夠快,女孩被救了出來。那一幕,我隔著時間還能看到:塌陷、慌張、飛跑、驚叫……和緊接而來的沉默。
這電影的沙土,也許隻是喚醒了那個下午的驚悚與僥幸——而那群在田野上刨土的成年人,是不是也在重建什麽呢?新房子?新生活?還是在為過去掩埋一個出口?
畫麵切換,有一個穿著鮮豔花布裙的女孩,裹著輕紗,和大家一邊說笑一邊勞動。那個鏡頭裏的她看上去和土地格格不入,卻又像某種希望的象征——一種漂泊者想要落地生根的姿態。
女主後來在自己的老房子裏,那六扇上下推拉的木窗前,她斜倚著桌子,抽著煙嘴壺。小女孩倒在地上,她將她抱到自己的床上安頓。這份溫柔,安靜地穿越了銀幕,也穿越了我此刻內心對家的渴望。
我也在看房子。想著去佛州買一套老房子,但什麽樣的房子適合自己?心中沒有答案。是院子朝南?還是老街深巷?是屋瓦低垂的靜謐?還是樓台深處的光亮?我不知道。但我想要那種有回聲的空間,能容得下夢,也能承載舊日回憶。
電影繼續,畫麵切到河邊,小木船輕晃,田地遼闊,遠處有一座古老的建築,似乎他們要在那裏造一所新房子。而我在這一刻忽然覺得,這部電影,也許不是他們的生活,而是我的一場夢,一場靜靜流淌的夢。
後記:
也許我們不是在看電影,而是在借電影的霧氣,重新踏入一個被遺忘的世界。在那裏,有我們童年未竟的驚險,有我們未來未決的家園,有我們一直在尋找的:安身之處,心安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