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緣落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兩小時不到的飛行時間，轉眼就降落在馬德裏了。居然不用填任何入境卡，搞得我在下飛機前坐臥不寧地瞎操心好一陣，這國門管得也太不嚴實了吧？難怪傳言歐洲越來越亂。我正不務正業地嘟囔著，老公輕輕拍了下我後腦勺說：“又神遊太虛那？！專心點，別再重蹈覆轍，演一出尋行李記啊。”“又敲我！老公你也不用這麽了解我吧？大庭廣眾之下，很沒麵子的好不好？”我一邊回神，一邊瞪了邊上的兒子一眼。兒子說；“你瞪我幹嘛？”“因為你也跟著嘲笑我唄。我對付不了你爸，隻能拉你個臭小子墊背。”“我這個媽媽呀，怎就沒長進呢？！”兒子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樣子搖頭晃腦地感歎。不過他們也對，西班牙的國門有沒有關緊，也真輪不到我瞎操心。
隔了條地中海，一回西班牙，我的T-Mobile免費數據國際漫遊就都回來啦！哇哈哈哈！我又滿血複活啦！飛機上已經迫不及待地換回了SIM，等取check-in行李時，給旅店打電話讓派個車來接機，西班牙小哥說已經在機場外，旅店專車停靠點等我們了。真巧，太棒了！上車後，小哥立馬發動車竄了出去，看來還是個急性子。等等，等等！這，這，這小哥把中巴當遊樂園裏的過山車開呀？我暈，我暈，我暈、暈、暈！又去另一航站樓接了其他客人，立馬飛車回旅館。
卸行李時，小哥說旅店有免費寄存行李的倉庫和服務，問我們需不需要。看了眼唯一的那個有點笨重的check-in箱子，反正沒有隨身要取的東西，那就麻煩小哥存了吧。我們進旅店門辦入住手續，推門進去，空無一人。才愣著呢，裏麵正對櫃台的門開了，這不就是那飛車小哥嘛？隻不過戴了頂帽子。我說你是唱獨角戲的呀？難怪要飛車來回，敢情這店老板省成這樣。他居然裝聽不懂，還開玩笑說他是開車小哥的孿生兄弟。你這玩心還不是一點點重呢，我信你才有鬼，你咋不幹脆再沾上個山羊胡子呢？！
拿了房卡，粗粗問了一下周圍的交通、飲食起居。本已心如止水，準備在此臨時歇腳，安份住一晚，第二天坐飛機回家的我，開始小激動了。。。鑒於我對老公的了解，和他當下精神麵貌的評估，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先低頭藏起了小心思，免得他一聲獅吼，把我的美夢吼成泡影。先回房安頓，再作打算。房間雖小，五髒俱全。幹淨利落，三個Full Size床，淋浴也終於有了玻璃隔間，熱水充足，而且立馬就來，也沒有忽冷忽熱，廁所也沒讓人有潮嘰嘰的感覺。一切安好。將近四點半了，馬上該是晚餐時間了。
根據店經理小哥告知的，出門一左拐，再馬上右拐，看到第一條街道左拐一直走就到小鎮的中心廣場了。好像挺簡單的路線，可我聽著怎麽覺得這麽暈呢？果不其然，我們才一出大門到路口，前蹄剛抬起，就聽到後麵傳來小哥的口哨聲，看吧，我們一撂蹶子，小哥就知道我們錯了。得虧小哥敬業，犀利的眼睛時刻注意著我們的動向，隔著玻璃發現我們行將滑落錯誤的深淵時，及時衝出來挽救我們。我們一步一回頭地和小哥遙相呼應，等我們走上正途了，小哥大拇指一豎，O啦！我決定改口叫這西班牙小哥為犀利哥了。老實說，我們原來沒有對那中心廣場抱多大希望，可事實是我們低估了它。走到街的盡頭，眼前豁然開朗，一個精致的Town Center，裝點著節日的彩燈。對哦，今天是二零一八年一月一日，我們在外雲遊了兩個多星期，都忘了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吔。細看看，中間的花園還有椅子供人休憩。商店，飯店呈環形圍繞著中心一圈。行人不多不少，正好。雖然天氣偏冷，但這裏卻整個給人一種溫馨、和諧、暇意的氛圍。好像新年就該是這樣的，久違了。
好些店沒有開，節日，理解。有一家卻燈火通明，叫Cafeteria Restaurante El Principe。我們逛到門口，有位熱情的胖叔叔立馬笑眯眯地招呼我們進門看菜單。中間大堂正好有一個大大的當地家庭在新年聚餐，門口還有兩台直立式老虎機叮叮當當滴地快樂著，心裏著實已經喜歡上這裏了，但，還是得先問清楚，裏麵還有沒有位子，再決定。我可沒勇氣大冷天在外麵的添加桌子上，吹著冷風，索索發抖地吃新年餐，那該多悲催呀。“有！您稍等，馬上清理完就有了！”胖叔叔肯定著，還伸手朝裏麵角落裏一指，我踮起腳，順著他圓滾滾，白嫩嫩地食指方向一望，真有，馬上手比Okay。我這屬黃花魚的，角落最適合我了。咦，胖叔怎會知道我屬黃花魚的？
沒兩分鍾，胖叔來叫我們了。安坐，上菜單，胖叔暖心滴建議，今天新年，烤小羊腿有特價，又嫩又新鮮，問有沒有興趣嚐嚐。“有，有，肯定有！還有其它主廚推薦嗎？紅酒呢？我們兩人喝，又是過路客，沒法留瓶以後接著來續杯，有沒有按杯賣的？”胖叔一猶豫，讓我們等一下，轉身去問酒保了。老實說，我們兩人一瓶肯定是喝不下的。就算能，也肯定會有點醉，那我飯後的“罪惡”計劃就沒法實施了不是。可良辰美景，怎可沒有佳釀呢？正自糾結，胖叔手拿一瓶小中號的紅酒回來了。喲，一三年的Marques de Caceres，試試唄。入口不甜，好！也不太澀，就它了。酒定了，其它就簡單了。雖然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來個海鮮濃湯試試（不敢多點，不是所有地方的海鮮湯都能入口的。從小生活在海邊，海鮮是什麽新鮮挑什麽吃的，一直很可憐老外吃的海鮮都腥氣又不新鮮，還死貴）。老公已經毫無懸念地盯上小羊腿了，小朋友點了他一貫的牛排，那我就來條魚吧。等上菜的空檔，我開始觀察那聚餐的一大家子。好家夥，祖孫三代，最起碼有七八份人家，好像已經從中午吃到晚上的感覺，因為，在我們就餐期間，好像又起起落落地在席間替換了幾家人。年輕小輩們的家庭在加入和離開聚餐時，都親熱地和三位最長者抱抱。關係複雜不打緊，難能可貴的是和諧、融洽、喜樂！想想我們自己到美國後，已經有N年沒有享受春節大家庭的這種聚會氛圍了呢。謝謝這一家老小，讓我們在異國他鄉重溫了那種溫馨。海鮮湯來啦，咪一小口嚐嚐，hmmm，居然鮮而不腥，而且沒有味精的味道，仔細一看料也足足的呢！良心店，湯大廚有品！讚!
想想真神奇。我們真沒有在計劃行程的時候刻意安排聖誕和元旦一定要在哪裏過，怎麽過。居然這兩天都過得有別於平常。何其有幸？！讓我們不感歎，感恩都不行呢！
享受完美味的主食，老公來了杯咖啡，我要了個甜品。鑼鼓就免了，不過好戲該開場了。“老公啊，今天好意外哦！我太高興了！你呢？”“嗯，真是不錯，應該說是非常滿意！小豬選旅館的地理位置有眼光，有功，賞！”喲，這是有戲的節奏吔！打蛇隨棍上：“那我們等會兒再外麵逛逛，消消食兒？”兒子冷不丁兒的來了一句：“要逛，你們逛啊。我可要回旅館做功課去。”臭小子，掃興不挑日子，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不想前功盡棄，壞了氣氛，趕緊補救：“行啊，老公，我們把他送回去，自己接著去浪漫吧？”“行！”老公還挺幹脆。阿彌陀佛，福星高照啊!
我們住的旅館坐落在Barajas，離機場僅有地鐵（Metro）一站路的，馬德裏的一個小鎮。或者應該說是小鎮就坐落在機場兩個航站的中間站。記得剛剛犀利哥說過，旅館離Barajas Metro站也就十分鍾步行。坐八號線換十號線就到馬德裏市中心了。不管說者是有心無心，我這聽者肯定是有心的啦。
把兒子送到旅館，我開始吐露心聲了：“老公啊，你看，現在，天還不算太晚，外麵繁星點點，一閃一閃。去市中心又那麽便捷，咱來個夜遊馬德裏？再說，明天有旅店專車機場接送，自己不用操心任何事，沒有負擔，我們現在閑著也是閑著，咱曆個小險玩玩兒，刺激一下？”老公思量片刻，我那個緊張啊，就怕他否了我的陰謀，趕緊保證：“我會很聽話的，保證不搗亂！”“真的？”老公將信將疑。“我可告訴你，來回路上步行時，為了安全起見，我可會走得很快，你得跟上不說，可不帶抱怨的。你滴，明白滴幹活？”我一看，有戲嘿！趕緊豎起三根手指頭：“我對外婆的在天之靈發誓，小豬我時刻準備著，緊跟老公步伐，絕無二心、二話！”“行！那這就走唄！”就這麽簡單？！這就成了？！趁他沒改主意，趕緊打開Google Map找出去Barajas Metro站的最佳路線圖，掛在他胳膊上出門囉！經過廣場時，拐進小超市買了瓶水，以防路上渴。喲！店主還是一中國老鄉，浙江台州來的。咱中國人無處不在啊！寒暄幾句，奈何我們有要事在身，不敢多耽擱，祝他生意興隆，就此別過。
急行軍般地到了Metro站，鑽入地下，就發現隻有寫著西班牙文的自動售票機。看到幾個小年輕也和我們前後腳走入地鐵站，以為他們是本地鄉親，正想跟著他們依葫蘆畫瓢地買票，居然失望地發現是一幫比我們還菜的外來小和尚。白白浪費我們時間。我們知道線路和要去的站，主要是我們不知道買多少錢的票。正在機器上瞎摁的時候，我們瞄到邊上居然有位值班服務的大哥，那感情好，大哥救我。大哥肯定是看多了我們這種菜鳥，慢條斯理地踱著方步來到我們麵前，為我們指點迷津。哦，原來隻要輸入最終的終點站，機器就會根據當前是幾號線那個站，要買幾張票給計算出所需款額，我們就往裏喂錢就成。票票隻有單程或十次一買，居然沒有往返，不過也對，誰能保證買票的人一定原路返回呢？那我們當然是單程的囉。一張卡一份工本費，兩人可以合用一張，那就來一張唄。我們下次也不知何時再有空來馬德裏，把卡留作紀念，一張足夠了，不是嗎？
我們高高興興出發嘍。地鐵很空，連趕飛機的人都有足夠的空間，輕鬆地拖著行李坐地鐵。車廂裏的規矩比中國的少。居然還有兩小年輕在裏麵自己調雞尾酒喝，檸檬汁流了一地，想想誰踩著了，一腳黏黏滴，不僅皺起了眉。哎，有時必要的規定還是有用的。
十號線到了市中心，我們淹沒在人流中，鑽出地麵。深呼吸，撲鼻的咖啡香。入夜了，街邊的糕餅店依然熱鬧，透過玻璃看著滿目飲食男女，還有幼童，安心了不少。我們打算以地鐵出口對街隔離島上的雕像為中心，發散型地四麵走走看看。主幹道上，行人匆匆，我們就這邊轉轉，那裏拍拍。馬德裏還是有些特色建築的。尤其是一些年代久遠的石質大樓尤其威武。
走著，走著，忽然街道變窄，入了小巷，我們的警戒級別趕緊提升，步履也調到快擋。路邊時有三五壯丁依牆而靠，似乎在閑聊著，煙的火星閃爍著，看著忽近忽遠。小巷不是很長，想想我們如果轉身返回，反而顯得突兀。就決定快速穿過。突然，老公發現他左前方七、八米處有一絡腮胡子的高個，雙手揣兜裏，迎麵衝我們走來，他趕緊往右推了我一把，拽著我迅速遠離那男子朝斜對街有幾個男男女女在聊天的那堆人走去。我們沒有往回看，那男子是否真有所圖謀或想對我們不利，我們不得而知。我們想得隻是盡快遠離這個相對昏暗的巷子，和潛在的危險。終於回到大馬路上，我們朝著燈光璀璨的另一方向走去。逛了將近兩三個小時，覺得差不多了，就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了。
回到住地，小人真還在用功做作業。
洗漱完後，我安靜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想心事。老公發現我出奇地安靜，問：“你沒事吧？是不是剛才嚇著啦？”我說：“不是。有你，我沒什麽好怕的。”
“那怎麽啦？”
“隻是想著明天就要結束行程回去了，有點回到現實的小感傷吧。旅程總是短暫的，生命實際亦如此。行走天下，看人間故事，才能給有長度的生命和旅程增加厚度和寬度。我期待下一次的旅程早日開始。”
別了，馬德裏；別了，摩洛哥；別了。。。
“我太高興啦，終於可以回家啦！”兒子近乎狂歡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老公急忙吼他：“臭小子，你那沒心沒肺的媽還在抒情呢！她容易嗎？！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來，來，來，快和你爸一塊兒來看你媽演戲！”
“你，你，你們，還是我親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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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出關，西班牙的關員最簡單，在一個從英國來西班牙的旅客入關，就一個關員，稍微看一下護照就ok了，一百三十號人，一下子就全過關了。
拉丁人就是更寬容一點，或許是宗教讓他們把世界看得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