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心態能使一個民族樸實,一代傳一代;反之,也是一代傳一代 -- 題記。
剛到美國來的一些爹媽們沒有想到自個兒有一天也會湧進老年公寓裏。幾位好朋友一提起老年公寓,這些爹媽們就認定老年公寓就是國內說的養老院:一個被認為是老年癡呆、和被子女拋棄的地方。
“這些個做兒女的真不孝啊?大老遠的讓爹媽跑來給擱那兒了?既不會說,又不會聽,還沒有車,不成了瞎子、聾子、還帶瘸子嗎?”
幾個月過去了,周圍那些小景兒逛完了。教堂裏轉悠幾圈結識了個把同胞,嘮叨開了:
“可不是嗎,嗨!”
“我看他們辛苦,好心給做頓飯,不說好也算了,還嫌油膩沾了他們的房子,非不讓我們做。那我們幹嘛來著?”
就這樣,這些爹媽們閑著沒事,東走走,西逛逛。沒多久,個個拋下當年的故事,走出了家門。
有的管吃管住帶小孩,一去多年,過著樂嗬嗬的夫妻分居的生活;有的照顧產婦,笑逐顏開地掙著一天一百美金的差事;有的去中餐館體驗年輕時的體力活,早出晚歸地盼著發薪水的那一天;有的捧著半斤八兩的學問,學有所長地在購物中心找到了一份擺地攤的推銷活。八仙過海,各有各的能耐,各有各的神通。一轉眼,成就了這些爹媽們的第一桶金。
“怎麽?今兒不帶飯去賭場?”
“我們都掛上號啦,以後也不準我們去嘍 。。。三缺一?快,快,快,把二樓的叫來 。。。”
當初對老年公寓不屑一顧的爹媽們經過了這些年的磨難和闖蕩,在言語不通的情況下,完完整整地摸透和領悟了資本主義社會中屬於自己的一部分。毫不猶豫地搬出了獨自想象中的寄人籬下的生活,徑直邁進了屬於自己的小天地。隨著公寓中隔三差五逝去的人們,一波又一波的爹媽們興高采烈地遷了進去。
於是,有了不同音調的閑言碎語,也有了跨地域的幫派。
爹媽們的生活豐富了,爹媽們的話題順著麻將桌的厚實增多了,相互間的臉紅脖子粗也隻需一頓飯的拉拉扯扯給抹平和了。每天蹬著電梯,來來回回、跑上跑下的串門在不知不覺中鍛煉了身體又節省了話語費。可時間一長,膩味了:終究還能動一動,甩一甩,為何不額外一把?
想著想著,放眼都市、麵向郊外,第二次走出了家門。
望著大熱天一群一群肩扛毛衣,手提飯盒的爹媽們,賭場的主人們笑了。笑得是如此的親切和善良;笑得是那麽的天真和浪漫;笑得這些爹媽們還以為這裏蘊藏著他們後半輩子的希望:坐著免費來回的專車,手中捏著一日五塊美金的補貼,在燈火燦爛、眼花繚亂、充滿一片叮當聲中的金融世界裏靜靜地盤算著一天的得失:一塊,兩塊。從日出到日落,唯一不滿的不就是必須呆在賭場裏一整天嗎?這有什麽呢?這算得了什麽呢?幾十年都辛辛苦苦熬過來了,還在乎這蔚藍天空下那自由自在、毫無拘束的八小時嗎?
一天過去了,一個星期消失了,主人們的熱情漸漸地淡薄了。爹媽們的耳邊時常伴隨著一段不和諧的聲音:“請你們在這裏玩,否則,對不起了!”無奈的爹媽們屏住呼吸,專心致誌,提心吊膽地從兩毛五分錢的籌碼一古腦兒地拚博到一分錢的籌碼。在堅韌與意誌、感慨與歎息中暫時忘卻了時間,忘卻了下班的時刻,也忘卻了回程的末班車。
終於,城裏城外的賭場主人們失去了信心與耐性,失去了主人們的和藹和本分,一個接一個地亮起了紅牌:“您是不受歡迎的人!”
老年公寓恢複了昔日的腳步聲,也恢複了往日的喧鬧。在異國他鄉的節奏裏,再一次響起了一陣陣清脆的碰碰聲。激動之餘,端著乳臭未幹的孫兒悄悄地打開了足以證明自己輝煌過去的銀行保險箱:
“不知道你爸爸媽媽將來會怎樣?等我死了以後呀,奶奶把這些錢都送給你。”這份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蘊含了多少數不盡的人間滄桑?多少代人吹不滅的希望?
“那你什麽時候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