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
黑色抽屜櫃,雖二手,卻是很結實的木。第二格是我的,右麵一隻,新亞月餅紙盒,原本是放兩隻小月餅,十幾年前老鄰居朋友中秋節前從上海帶來的。我用它,作兩隻收納盒(蓋子反過來),一深一淺。深的放著十三條絲巾,疊成豆腐幹大小,另一條掛在外麵。
這些年淘的都在裏麵,包括一個老讀者寄來的,和小E贈送的曾祖母的絲巾,幾次教會rummage sale 或二手店的,都是Vintage,25分到不超過$7。
唯一自己買的新品的是某年十月,簽“賣身契”那日,從徐匯區民政局出來,入衡山路地鐵站,大概乘到人民廣場,要去阿娘家還戶口簿。總之是那天在人民廣場地鐵站的地下鋪位,看見櫃台上掛著各種小絲巾,選了一條,最多35元。那時想,紀念一下吧,不知道未來怎樣,是不是很好,或不好。總之,會不會進墳墓?就是賭博一樣了。迷茫!還想用它可以擦眼淚。
因為不知道過日子到底會怎樣。那種書裏電視劇與周遭讀到看到很庸俗不堪的日子。
那個人又出奇的“慢”,不想成熟。直到離開上海,終於被逼著肩負對家庭的責任心,為夫為父。多年後,才徹底“斷奶”,脫離成長期。
好像自己買了一隻Royal銀行股,溫吞水了很多年,有定息可拿,也漲了。“賣身契”變成了“長期飯票”,就算進集中營,他也可以偷偷從廚房偷一塊土豆來救命吧。幸存者電影看多了,滿腦子覺得幸福就是不餓不冷兼自由。
坐在咖啡館,讀忘年交喜歡的《基督山伯爵》,圍著的是一條撿來的絲巾。這條圖案,是上個月在AGO看見別人圍著的類似款。那時想,很抽象派。上帝細數我頭發,包括那幾根青絲的小念頭。
兩周前,從咖啡館回來繞著走,在一家門口斷舍離的紙箱裏翻到兩條絲巾,正是喜歡的,一條長的淡紫,一條正方形的七色。
我不是窮人,也不算富人,窮富是相對的。我是小富即安。可是,我仍然喜歡用稍稍的小錢,過錦上添花的日子。
我會買隔夜25%折扣的有機麵包,因為買當日的,我吃不完,第二天都是隔夜。買來都烤一下。我很仔細手洗絲巾,陰幹。去咖啡館,一杯Drip的小費給了六角。她們記得我要什麽。
想到在蒙城看見走進咖啡館的老婦人,一絲不苟的穿著是“奢侈”。這就像絲巾手縫的針腳一樣,耐看。亦如愛舊紙書人喜歡在字裏行間,穿梭。
現在不是年輕時,我對於過日子,感到踏實,春華秋實一般。
我也終於舍得戴女兒前些年贈送的Tiffany銀項鏈,畢加索女兒設計的款,配“救世軍”裏淘的羊毛裙,$7。像剛來時免費英文班裏讀到的,新娘穿戴是有舊有新,有借來的。
每一天都是新的,我們是新的一天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