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的Victoria Day長周末,傳統上是多倫多市民種花種菜種樹的好日子。象往常一樣,這一天我也去商店買了一點花花草草,回來後就忙不迭地在自家的後院忙開了。才不過一兩個小時,尚未到中午時分,我竟然累得腰酸背痛、氣喘籲籲,挖半小時地就得休息十五分鍾。
在廚房裏忙碌的老公,正通過他的手機播放著他心愛的歌曲,悠揚的歌聲飄出來,給了正忙得焦頭爛額的我幾分輕鬆。忽然一首秋褲大叔演唱的歌曲《一晃就老了》緊緊地抓住了我:“不知道何時鬢角已染霜/不知道何時顏容已滄桑”,“一瞬間發現人生太短暫/一瞬間發現路不再漫長”。確實,忽然間就發覺自己這幾年已兩鬢斑白、記憶衰退、體力不支和精力不足了,曾經的“那些逞強 ”和“年少輕狂”隻剩下了回憶。
還記得孩子們小的時候,我既要帶孩子,同時又要讀書和工作,恨不能自己有三頭六臂,期盼著孩子們快快長大。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孩子們真的長大並離巢了,於是閑下來的我,上班之餘,還喜歡在學校和社區做義工,加入文學社寫寫文章,還找了一份周末教中文的工來做,周末和假期則呼朋喚友,結伴一起去爬山或旅遊。
當我老了,雖然不再上班了,我一定還會繼續我的這些喜好的,因為它們能帶給我活力、快樂和滿足,既能預防老年癡呆,又是滿滿的正能量,何樂而不為呢?
有人說我們這第一代漂泊海外的移民,是最後的既要尊重在西方長大的沒有贍養父母意識的子女、又需按照中國傳統照顧和贍養年老父母的一代。
我曾半開玩笑地問過兒女:“假如有一天你發現爸爸媽媽真的很老了,既沒有工作能力,又身體虛弱,你該如何對待?”兒子說,“我會出錢送你們去一個非常好的老人院。”女兒接著,“我會留一間房給你們來探我時住。”對於兒女的這番話,我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傷心、生氣或失望,因為我深知對於在西方出生長大的他們來說,這樣安排年老的父母是最好不過的了。
故鄉的父母,深受中國的傳統文化影響,葉落歸根、兒孫滿堂、妻賢子孝的思想根植於他們的生命中。他們喜歡祖孫幾代人熱熱鬧鬧地生活在一起,但同時也承受了家庭生活中的各種矛盾和代溝之苦痛。那年我從遙遠的異國趕回家鄉,衣不解帶地照顧母親,陪伴老人度過了她生命中的最後時光。臨終前母親說她難得地與少小離家漂泊海外的小女兒住了一段時間,她已感到心滿意足了。而當父親離世時我甚至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麵。不能在父母跟前盡孝,對我來說,是我至今難以釋懷的終身遺憾。
有時跟單位的印巴同事閑聊起養老的事情,同事說她們的文化講究“一團和氣“、“從一而終”,追求婚姻穩固,鰥夫寡婦一般都不再婚嫁,而成了家的子女也通常會和年邁的父母住在同一屋簷下。這聽上去怎麽象是發生在半個多世紀前的中國,不但今天的年輕一代難以接受,就連我這樣依然很“傳統”的人也實難理解。
當我老了,我一定會給自己和子女都留足空間,彼此不需要為了遷就對方而委屈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地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和方式。為了不給愛自己的子女留下遺憾,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和他們保持“一碗湯”的距離,既不會去打擾他們,也方便彼此互相關心和照顧,閑時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我希望用這種方式告訴孩子們,父母對他們的愛永遠不變,他們盡可以安心地去追尋自己的夢想和目標。我想這樣的老年生活必定會很幸福的。
如果,當我們老了,又不得不與子女分隔在遙遠的兩地,我們該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呢?當我翻開文友們描述的他們未來老年時的生活畫卷時,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幅幅多姿多彩、富有情趣的景致:享受種菜種花的悠閑,哼唱那些年喜歡過的歌,回憶年少輕狂的日子,木屋前淡看雲卷雲舒,壁爐旁翻開美好回憶的畫冊,與另一半牽手重遊舊地.....當我老了,我相信我的生活也必能如此安然、恬靜而美好。優雅地老去、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和生活,是我此生最大的願望之一。
在經過我好一番的忙碌後,院子裏剛剛種下的花草,還帶著清新的露珠,在春天煦暖的陽光照耀下,露出了晶瑩的笑容,仿佛在告訴遠方的孩子,當他們歸家時,花正豔草如茵,父母伸出的雙臂,雖不再強壯有力,但溫暖依舊。
秋褲大叔,我願把你的《一晃就老了》這首歌,改成我自己的心聲——-《當我老了》:
當我老了
知道鬢角已染霜
知道顏容已滄桑
不再懷念從前那些逞強
和懵懂無知的年少輕狂
雖然發現人生太短暫
雖然發現路不再漫長
時光也走得那麽匆忙
還騰出雙手擁抱自己
早已學會包容
成熟與我相伴
明白路該怎麽走
懂得時間怎麽用
和懵懂無知的年少輕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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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想逞強
但是已經無法年少輕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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