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多倫多,清晨吹在臉上的風,已經透出了深深的涼意,街道旁、公園裏、曠野中,那些茂密楓樹的枝條上,已被初秋悄悄地掛上了幾片黃葉,而小區房前屋後綻放著五顏六色的秋菊、秋海棠、木槿花、金銀花,從清晨到傍晚,濃鬱的花香在秋風中彌漫和飄蕩著。
這是一個浪漫而多彩的季節,當我從那花香中走過,我總要放慢一下匆匆的腳步,呼吸空氣中夾帶著的清晨特有的清涼,好讓那花香在我的腦海裏多停留一會。這更是一個成熟而思念的季節,在這收獲的喜悅裏,當我仰望夜空,那圓圓的月亮,懸掛在深邃的蒼穹,猶如故鄉小小的月餅,而那漂浮的雲塊,又仿佛是遠方的遊子,寫滿了凝重的對故鄉的思念。
我小時候,在家鄉粵北山區吃得最多的是一種廣式五仁月餅,它裏麵的餡料有核桃仁、杏仁、瓜子仁、花生米、糖瓜條、黑白芝麻等等,吃起來特別鬆脆可口,齒頰留香。那時的生活十分清貧,母親隻得把一盒月餅分成幾天來吃,一天一個,並把它切成幾小塊,因此在吃完屬於自己的那份後,我又眼巴巴地盼著第二天母親能快點去切月餅。這小時候的月餅雖然看上去“土氣”、單調,缺油少糖,可現在回想起來,味道卻是最濃的。那些月餅帶著花果的芳香,就這樣永遠地飄在我童年的中秋記憶裏了。
後來,我去了省城上大學,讀書那幾年的中秋節,我都是在學校裏度過的。在這座南方的大城市裏,各種應節的水果、糖果、月餅自然是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令人眼花繚亂。不過那時為了省錢,我自己並沒有買過一盒月餅來吃,隻是有一年我做家教的一戶人家,在中秋節那天我結束家教後,送了我一盒雙黃蓮蓉月餅和幾個瓜果。捧著那盒月餅,我感到格外開心,回校後就迫不及待地叫上幾個好友,晚上一起上到宿舍的樓頂天台,體驗了一回邊吃月餅水果邊賞月的美好。永遠記得那個夜晚,月色當空,銀輝灑地,我度過了一個最愜意最歡愉的中秋佳節。
如今,已移居北美多年的我,在多倫多這個號稱北美華人最多的加拿大第一大城,每年的中秋節,必定會去中國超市買回月餅、柚子、蜜瓜、葡萄,以及別致小巧的燈籠,晚上對著圓圓的月亮,給兒女講解中秋節的由來和各種慶祝方式,因此孩子們從小就喜歡吃月餅,過中秋,也知道小小的月餅代表著闔家團團圓圓、開開心心。這不,今年的中秋節,離家在外求學多年的孩子們,又象往年一樣,早早備好了月餅,隻等中秋月圓之夜,和父母同時賞月吃餅話家常。
我拉開後院的小門,來到院子裏自家的葡萄架下,隻見層層疊疊的葉子中間,掛滿了一串串豐收的果實,翦翦的秋風,吹送過來一陣陣沁人心脾的葡萄馨香,而鄰家高大的瓜棚,青綠色的瓜果也沉沉地垂掛著,看著好不令人垂涎欲滴。
又是一年中秋到,又見明月空中掛。“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在誰家。”是啊,中秋總是讓我魂牽夢繞,佳節常常讓人心思纏綿。但願融融的月夜,輕柔的月光,能沉澱我心中最美好的祝願,讓千家萬戶花好月圓滿笑靨。
我於是端坐窗前,就一塊月餅,作一首小詩,既吃出了餅香,又略解了鄉愁。
銀藤花謝又中秋,
羈旅經年誌未酬。
今夜倚欄思萬緒,
清茶月餅解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