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上舊作。 望各位多笑少拍磚)
9月24號(是幾年前的9月), 聽說未來將有一周陽光燦爛的好天,當天緊急買了一個帳篷車(Tent trailer), 想在下雪前做最後一次掙紮。當晚作緊急戰前動員報告,費盡口舌終於說服了周六周日要打工的老大(當時還是個高中生)放棄兩天的工作時間, 跟經理請了人生的第一次事假.
9月25號, 一大早, 起來收拾全家6口人的吃喝鋪蓋,然後浩浩蕩蕩往目的地""洗牛池"(我給起的綽號,buffalo pound) 開去。 途徑一小鎮,到小D(一個朋友)家稍做停留,吃了她說的所謂"就炒一個米飯, 啥也不準備"( 騙人, 其實是7葷8素一大桌,) 走後我被老公罵到出汗。他說我是勞師動眾,說話走風,嘴不把關 - 俺無語, 其實也確實是俺多事, 多了一句嘴結果被小D騙.........
當晚7點, 到達"洗牛池" ,選好營地---隻有一兩家白人在野營, 太冷清, 當時還蒙在鼓裏不解為何如此美地竟沒什麽人來野營。 老公和老大開始支帳篷車。 這車賊像日本卡通裏的變形金剛,原始狀態是一個扁扁的方盒子, 一個床墊那麽大那麽厚, 但開始支起來, 就發現先是頂端升起來一大截,這方盒子 差不多有一個屋子那麽高了, 然後盒子左右兩邊各冒出一截手臂(其實是兩張大床), 接著車後麵也冒出一大截東西(白天是餐桌餐椅, 晚上桌椅放倒就變成第三張床), 這三塊多出來的部分都有帳篷包裹著, 睡在車裏像極了小時候睡在蚊帳裏----不過這蚊帳是雙層,最外一層是防雨的。
老二老三看到原地突然冒出"兩室一廳"的大房子, 興奮異常, 急著往車裏鑽, 到了車裏, 看到有四張床擺在那兒, 挨個床"崩的",上竄下跳不睡覺, 害大人也無法安眠。 全家人說話聊天到半夜,哪知危險就在後麵。直到半夜12點多,孩子們才沉沉睡去, 姥姥起夜, 回來報告說, 下雪了。 老公不信, 說天氣預報講未來一周是好天,再說時值9月怎麽可能下雪。 於是也起來到車外。 一會回來, 說根本沒下雪, 是月亮出奇地又大又圓, 把個地麵都照得白恍恍的, 姥姥老眼昏花, 結果就當成是雪了 (姥姥忘記了3歲小孩都會背的"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了)。 大家都笑,感歎姥姥老眼昏花, 卻忘了"月圓之夜的惡狼傳說"。
笑聲還未了,卻突然聽到附近響起一聲淒厲滲人的狼嚎。 同誌們哪, 可不是電影裏的狼嚎, 是真的狼嚎, 近得就像在耳邊。 接著這聲狼嚎之後, 是一群狼開始哭嚎,此起彼伏,慘不忍聞, 在這寂靜的無邊荒野,在白瘮瘮的無邊月光下,叫得我們頭皮發麻,脊背發涼: 成年狼的叫聲悠長而淒厲,嗚嗚咽咽,哀哀淒淒;小狼仔子的叫聲短而亮,帶點幼畜的稚嫩, 但也說實話真不好聽。而 別的不說, 這群狼嚎夾帶這風聲,在沉寂的曠野裏,清晰到就像在我們耳邊鳴叫,感覺上是被狼群包圍了,那個嚇人,甭提了。
我本就是個聯想型"人才", 一想到我家的雞,羊,豬 (孩子的屬相)原來送上門就睡在狼窩前,而且非常有可能成為狼的點心, 再想到我們的唯一保護就是這些軟軟的帳篷, 真是沒有辦法再睡下去了。 這會兒, 除了最小的兩個人兒"無憂無慮"玩累睡死以外, 四個成人沒人不是睜著眼聽狼叫。 老大忍不住了,問老爸怎麽辦,老爸答, 狼一般不主動進攻人, 希望狼們把我們的這個軟殼的大盒子當成硬殼的房子,可能不敢往裏衝。 老大不放心, 又問, 那要是萬一呢? 老爸隻好說, 我們車裏不是準備了兩把刀嗎, 不行就跟狼拚了, 如果有狼衝進來, 就照咽喉刺。 老大哆嗦著不言聲了。 我心知老大到現在還怕狗呢, 更別說狼了。沒法, 今天是倒黴攤上了, 腸子肯定都悔青了。
我心裏正盤算著全家怎麽突圍到我們硬殼的林肯車裏,忽聽一連串的狗叫響起, 聽那架勢是對著喧囂的狼嚎要決一雌雄的, 狼和狗就這麽著對著此起彼伏地叫了一陣子, 終於, 狗的正氣壓倒了狼們, 它們湮旗息鼓收兵了。我們估計這狗可能是旁邊一家夜營的人家帶來的。 多虧了它, 狼們被嚇退了。老公時事點評到: "果真狗是狼的舅舅----舅舅發話,外甥一般還是聽的"
我們不知道的是, 這家人其實在嚇退狼後, 就發動車跑了---大概想到就帶了這幺一隻狗, 好狗架不住群狼嘛, 還是走為上。)隻有我們還傻傻地呆在那兒, 以為至少還有一家難兄難弟陪在身旁呢。
半夜2,3點, 狼們又卷土重來了, 我們這才發現, 狗不叫了, 還不明白為什麽(其實那家人早腳底板抹油----開溜了)。
話說狗走了,曠野裏隻剩下狼叫,此起彼伏, 高低不齊地和鳴,聽了一會, 感覺它們的嚎叫似乎是一種日常的抒懷或者即興地歌唱, 我猜是野狼"詩人"在月圓之夜的抒情感懷? 進攻的意思不明顯。它們的興趣點似乎不是我們, 而是它們的大合唱。我說,"今兒不巧挑了個好日子, 敢情趕上狼們的賽歌會了。" 老大說: "現在我倒不擔心我的小命了,不過睡覺是泡湯了"。
後半夜,狼們歌興大發,我們一邊被迫享受它們的"卡拉OK",一邊蜷縮在睡袋裏盼天明。
9月26號,終於熬到天亮。狼們卡拉OK累了, 回洞休息去了, 我們起床,幾個大人黑著眼圈吃罷早飯, 抬著橡皮艇去湖裏劃船。
天好得不行,湖麵平靜,空氣裏沒有一絲不祥的信號。
老公、老大, 老三, 姥姥四個人上了船。 老二怕水,死活不上船, 我隻得留在岸邊陪他。 後來才知道, 原來神留這小子在岸上, 是大有道理的。我們跟四個船民揮手暫別, 約好2個小時後在碼頭見。
2個小時過去, 我和老二回到碼頭,湖麵根本不見一絲船的影子, 老二著急,不停地對著湖水喊爸爸, 還一遍遍問我爸爸為什麽不回來,最後幹脆哭起來, 嚷嚷著"爸爸回不來了"。 我那個氣呀, 嗬斥他馬上閉上烏鴉嘴。
為了安撫他的情緒,我勸他和我躺在一顆大樹下,耐下心等下去,但是心裏漸漸有種不祥的預感升起來,
不對呀, 按正常情況他們此時應該回到碼頭了呀, 為什麽不見一絲蹤影。再想到今天湖麵的風不算小, 他們如果往碼頭劃, 應該是逆風。不會因為是風力太大,他們用盡力氣也無法返航吧?
終於,我的第六感開始不停地向我發出他們可能遇險的警報, 我拉起老二往停車場跑, 因為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隻能把車開出去, 希望找到一隻船來搜索他們。
感謝神,車剛開出去不遠, 就見一輛卡車拉著一個機動船迎麵而來,我閃車讓它過去,一個急轉彎掉轉車頭, 尾隨那輛車也到了碼頭。我一下車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向那人求救。 這洋人真不錯, 一聽有人遇險, 二話不說趕緊放船下水,就往遠處的湖麵搜索而去。 半個小時後, 這個機動船拖著我們的橡皮艇和四個失蹤的船民回來了。
下了船,這個洋人才發現, 原來遇險的四個船民中居然有一個才3歲多。他那天應該很有成就感,一下就救了四個人。
問這幾個落魄之人,到底怎麽回事。 答: 船槳斷掉了, 隻剩一隻槳, 無論怎麽用力劃, 都頂不住逆向而刮的風, 最後力氣耗完, 隻好聽天由命隨波逐流地被風帶到遙遠的對岸,老公和老大手扒住岸邊的岩縫,爬上岸,又把3歲的老三和70歲的姥姥拉上岸。才驚魂稍定。老大問怎麽辦, 老爸答, 全靠你媽的第六感了。她平時老吹牛, 看這次靈不靈。如果她感覺到我們出事了, 可能會找人來救我們。 話音剛落, 就見一艘機動船破浪而來, 不停對他們打手勢,原來是救援部隊即時趕到, 把他們救了回來。
老大一上岸, 就抱著老二狂親一通(平時這倆是對頭), 說多虧弟弟死活不下水, 原來是為了把老媽留在岸邊等著救他們四個人。我問老大, 老媽的預感如何。 老大一挑大拇指, 說"絕了!"
是的, 如果我和老二都上了"賊"船, 就壞了。湖太大,根本看不到對岸
姥姥愛玩,雖一夜驚嚇,第二天見狼退了,就照樣坐船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