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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房戰鬥考略之五(轉貼)

(2023-02-27 08:21:32) 下一個

原打算文章都發在群吧的,試發文後發現這個群吧的的頁麵設計比原來的群組頁麵設計差很多,閱讀討論並不方便,也不能改群吧的權限設置,隻能棄用,繼續原來的發文方法。這篇“陸房戰鬥考略”係列較長,除了本章,還有兩章,為完整見,準備全部轉貼完。

 

陸房戰鬥考略之五

 思目(jocole)
五、勝利突圍

    綜合史料記載和親曆者的回憶,陳光發現日軍的進攻勢頭已逐漸減弱,便於下午四點多鍾離開六八六團陣地,匆匆返回位於肥豬山東麓的師部。見到師參謀處長王秉章後,派通訊員將時任師政治部副主任的黃勵找來,三人一起商量研究如何突圍。

從全天的進攻態勢來看,南路日軍的攻勢最弱,似乎兵力也不多;東南方向雖然基本沒有攻勢,但很可能是日軍設下陷阱——表麵上,隻要越過大汶河向東行進約二十華裏,就可進入寧陽東部的山區。但這條路經過的是大汶河主渡口,日軍很可能有重兵把守,部隊一旦遭到阻擊,位於安臨站配備有騎兵、裝甲車的追擊部隊,用不兩個小時就可趕到!因此陳光等認為,還是向西南方向突圍為宜。
實事求是地說,有關此戰的文獻資料留存下來的很少,很多具體細節大都是親曆者的回憶。由於年代久遠,受個人的文化水平及精神狀態等方麵影響和限製,難免存在某些記憶錯誤等,甚至相互矛盾與衝突之處。例如,據時任師參謀處長的王秉章回憶:“下午3時左右,接到羅榮桓政委從東汶寧支隊發來的電報,他說那個方向沒有敵情,建議我們向他所在的方位突圍。”(注1)
但據時任一一五師通訊營營長張瑞回憶:“我們電台在10日晚上,向北轉移前工作過,11日一天,我們在陸房沒有架電台,電台沒工作。”(注2)張瑞時任一一五師三科(通信)科長兼通訊營營長,他的專業就是無線電通訊——曾擔任過瑞金紅軍通信學校技術教員、訓練處主任,以及紅一軍團電台分隊長。從邏輯與常理推斷,他的回憶應該更為準確。但據時任六八六團團章張仁初回憶,羅榮桓政委的電台每隔半小時就同他們聯係一次。

根據親曆者回憶,陳光等在做出突圍決定之前還是很慎重的,三次打電話詢問六八六團尋找突圍路線的情況。根據親曆者回憶,當晚六八六團派出數撥偵察人員,對南和西南方向的日軍情況進行實地偵察。最後是六八六團偵察參謀梁奉洲那一路,於天黑之前順利返回團部,報告了西南方向的敵情及突圍路線。師部得到六八六團的偵察報告以後,確定將部隊分為兩路,向西南方向突圍。

時任115師通訊營營長的張瑞,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圖片取自網絡)

確定向西南突圍之後,陳光等分頭行動。師政治部副主任黃勵召集魯西區黨委書記張霖之、一一五師賴可可、李作鵬、梁必業及津浦支隊孫繼先等前來師部開會,研究部署突圍事宜。會議決定分兩路連夜突圍,要求立即回去進行傳達動員。
據親曆者回憶,一一五師師部突圍的戰前動員是政治部副主任黃勵作的,我們坐在一個小樹林的外麵,沒有燈火,四周黑黝黝的。他的聲音低沉、慘痛、簡潔明了:“同誌們,我們被敵人包圍了。我們隻有跟部隊一起衝出去,才有生路!拚死拚活也要衝過去!” “八路軍是打不垮、拖不垮的鐵軍!”“但不要戀戰。”“不準丟棄傷員。”“不準丟棄武器。”“沒有命令不準開槍。”“不準咳嗽,不準說話,不準弄出響聲,要互相幫助。”
動員結束前,黃勵向各部提出要求:用白手巾敷在左臂作為識別信號,馬匹的蹄子都要包起來,用雨衣、厚布、繩子纏上。馬會嘶鳴,除了要包上蹄子外,馬嘴也要包上。手電筒、行軍鍋、油桶、飯盆、缸子,這些容易發出響聲的東西,統統丟掉。隨即師部各部門及直屬部隊立即分頭行動,緊張投入突圍前的準備工作。
比較難辦的是輜重隊,按照師裏下達的命令,彈藥及銀元不能丟,被服、糧食等可以就地掩埋,但那一百多輛馬車及馱馬及一些笨重的裝備和輜重等均無法攜帶。其中最難處理的,就是師機炮連的步兵炮和山炮及其炮車。那幾門炮是多次作戰繳獲的,是東進時從山西一路帶過來的。雖可分解開用馬馱,但沒有那麽多馱馬——重機槍、迫擊炮與蘇羅通機關炮等均須馬馱。突圍選定的路線主要都是山路或小路,且在突圍過程中極有可能遭遇敵軍,所以師裏最終決定,將那幾門炮選擇較為隱蔽的地點進行掩埋。
據時任六八六團偵察隊司號排長的陳目海回憶:在整個陸房作戰中,師部的那三門炮沒有參戰。隻有那兩挺蘇羅通機關炮布置在村口,大概是防止敵人的坦克車衝進來。實際戰鬥到最後,也沒見日軍有坦克、裝甲車衝到陸房來。晚上突圍之前,炮是我們六八六團團部派人幫助掩埋的——埋炮的土坑是我們六八六團團部的同誌挖的,師炮兵連的同誌負責拆卸包裹好,運到挖好的坑邊來。山炮和步兵炮的掩埋地點,我記得大約是在西陸房村外,一片較為平坦的小河灘附近。

之所以選在這裏,據老紅軍陳目海講,是因為山上的土層很淺,一時間難以找到合適挖坑的掩埋地點。至於那幾輛炮車,由於造型和個頭較大,無法掩埋,隻好扔在陸房村附近的空地上。炮車上拉的二十幾發炮彈,也和炮一同掩埋了。

        八路軍山間行軍。能夠看出,騾馬馱著的是重機槍。(圖片取自網上)

由於必須要帶走的彈藥、銀元以及電台等設備較多,師部要求悉數分派給下麵部隊幫助帶走。一些無法帶走的文件、書籍等,掩埋了一部分,焚燒了一部分。盡管做了周密的安排,但由於時間倉促,還是有些文件、槍支和物資等散落在陸房周圍。估計除了暗夜等的原因外,也有一些是頭天早晨後撤時,以及後來的作戰過程中造成的。
在被掩埋的物品中,據說還有一口行軍鍋,是紅一軍團從井岡山帶下來的,經過了萬裏長征都沒丟,因在這次陸房戰鬥中被炮彈皮擊穿,隻好忍痛丟棄。師部輜重隊的近二百匹騾馬及大車,隻能忍疼遺棄在陸房村外的山坡及空地上;少量帶不走的無線電台以及迫擊炮和槍支等,在老百姓幫助下掩埋起來。
有文章稱,那兩門蘇羅通機關炮隨同炮彈也被就地掩埋了,而後被日軍挖走了。但據筆者考證,那兩門蘇羅通機關炮應該是都帶走了,理由有三:
一是如前所述,單憑輕重機槍和手榴彈等很難對付裝甲車和輕型坦克,而20毫米口徑的蘇羅通機關炮卻可以輕易將其擊穿。所以,為了對付日軍追擊部隊的坦克與裝甲車,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斷然不會放棄這兩門蘇羅通機關炮的!
二是蘇羅通機關炮,還是十分有效地對付碉堡、炮樓等據點的武器,用不幾下就能將其防護牆擊毀!部隊向西南方向突圍必須要跨越大汶河,敵軍很可能會在渡口設有堡壘與工事,要想在極短時間內打破封鎖,蘇羅通是必不可少的利器!

三是從史料記載看,一一五師這兩門蘇羅通20毫米機關炮,應該是抗戰之初國民政府配發的。蘇羅通機關炮一般為配有三腳雙輪式和支架式的(主用於防空),但也有去掉支架和三腳雙輪、帶有像輕機槍一樣兩腳架式簡易型的。這種簡易型的蘇羅通機關炮重量較輕,大約隻有120磅、約合54公斤重,分解開完全能夠攜帶行軍的。

           簡易型蘇羅通20毫米機關炮(圖片取自網上)

有關一一五師所部陸房戰鬥突圍計劃,幾乎所有的回憶及史料記載都語焉不詳。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隻有少數上層領導明了具體的突圍路線,在突圍過程中又出現混亂等意外情況。綜合各種資料推測,最初的計劃應該是分為兩路:一路是一一五師師部等由第六八六團掩護,向西南過汶河去東平無鹽村;另一路是由津浦支隊掩護,護送泰西地委機關及國民黨的縣政府人員,向南麵的汶上一帶突圍。
之所以如此安排,首先是因為整個部隊人數眾多,擁擠在一條小路上行進肯定十分緩慢。而分成兩路的好處是,假如一路受阻、另一路就可能突出去,都擠在一路一旦受阻,就有可能都突不出去。這種安排的另一個好處是,可以充分發揮作戰部隊作用,各掩護一部分機關人員及非戰鬥人員。
是日當夜,日軍為防止我軍突圍,在各個路口都設置了警戒部隊,並燃起火堆照明。從其時兩軍的態勢不難看出,西路的日軍最多,北路日軍次之,安臨站有日軍的坦克、裝甲車及騎兵部隊。所以八路軍不可能從這三個方向突圍,但由於另外四路——尤其是南路及東路日軍沒有趕到,推測防守南麵的日軍主要為從大汶河渡口抽調的第十混成旅團所部。如此一來,這個方向日軍的防守兵力明顯不足。
在開始突圍之前,代師長陳光向各部強調:不準有光亮,不準有響聲。可要做到沒有響聲很難,不說話可以,但不打噴嚏、不咳嗽就難了。老兵告訴新兵噴嚏忍不住就揉鼻子,手電筒、行軍鍋、油桶、飯盆、缸子,這些容易發出響聲的東西統統丟掉。為防止馬蹄鐵碰出響聲,用雨衣、厚布等做成“襪子”,套在馬蹄子上;怕騾馬嘶叫,有人建議用布把馬嘴包上,但資深騎兵說可在馬尾巴上係塊磚頭,墜著馬尾巴就防止馬啼。
當晚,整個部隊完成突圍前的各項準備工作後,隨即按照突圍的計劃進行安排:機關等非戰鬥人員紛紛向其掩護部隊所在的位置靠攏。
根據親曆者回憶,部隊準備完畢後集合起來,各部領導宣布行軍紀律並做了嚴格檢查。突圍之前為了迷惑敵軍,津浦支隊騎兵連佯作要向東南方向突圍姿態,派出9人,分成3個小組,每組3人,飛馬奔馳在陣地前,也打槍、也投手榴彈,引誘敵人倉促還擊。留在陸房牽製敵軍的六八六團二營,派出四支小部隊,分別向西、北、東三個方向騷擾敵軍。從戰後看,這些行動的確起到了迷惑敵軍的作用。
當晚二十二時許,兩路突圍部隊分別開始行動:在當地熟悉路況的老百姓引導下,先頭部隊的戰士們,彈上膛、槍上刺,隨時準備投入戰鬥。大概是出於為尊者諱,尤其陳光出事後,陸房一戰一度甚少被人提起。因此,多年後親曆者的回憶中,有關突圍部隊的順序等說法不一,甚至出現相互衝突的現象。
由於整個隊伍較為龐大,避開大路走小路,又是在暗夜,所以實際出發時,這兩路大軍很快根據實際情況變成了四路。
先說一一五師這一路。綜合史料記載和親曆者回憶,陳光親自帶領騎兵連(實際不足兩個排)及偵察連在前邊探路,緊跟其後的是師參謀處長王秉章率領的特務營(負責掩護),之後由師政治部副主任黃勵帶領師部機關、輜重營、通訊營等。六八六團一營擔任後衛,在政委劉西元率領下走在前邊,團長張仁初率領特務連、偵察隊走在最後邊。具體路線是沿岈山小路,繞過孫伯鎮的守敵,從西南涉過大汶河。

另一路由魯西區黨委書記張霖之、張北華及孫繼先等率領,津浦支隊擔任前衛在前邊開路,隨後是部分地方部隊和田家濱旅的剩餘人員,掩護魯西區黨委、泰西地委以及國民黨肥城縣政府人員,擔任後衛的是冀魯邊七團及山縱六支隊二團二營那兩個連,從寨子向南過摩天嶺,突圍至汶河以南的汶上一帶。

         此圖為陸房兩路部隊突圍的大致路線。(圖片取自網絡)

整個突圍的過程,基本還算順利,但第一一五師這一路出了些差錯。出發不久,為加快行進速度,就變成了兩路:一路是王秉章率領警衛連及師司令部機關等,沿小路穿過岈山向西南過汶河,這一路緊跟在陳光率領的騎兵後邊;第二路是師直輜重營、通訊營等,在特務營掩護下,由政治部副主任黃勵帶領,經下莊從孫伯西麵向西南過汶河。
右(西)翼這一部分,未遇見什麽大麻煩,較為順利地突了出去。但左翼黃勵副主任這一部分就不太順利,雖然在特務營等掩護下也突出了包圍,但中途被日軍發現受阻,丟失了一部分機關人員。後在通訊營長張瑞的帶領下,大部分從紅山口向南突圍成功,途中巧遇孫繼先的津浦支隊,下半夜一起渡過汶河,撤到了安全地帶。
還有一小部分自行突圍,跑到東邊的望魯山躲了起來——據其時在一一五師保衛處受訓的張魁三回憶:“晚上又向東南突圍。在師騎兵連掩護下,我們直屬隊沿一條大溝,向東南衝去,被敵人發現,機槍、小炮,一起朝我們打來,火力很猛,被迫退回來。我們保衛隊受訓的一部分人,突了出來,上了望魯山,又向東南走,到了龍崗石,在那裏呆了一天。還有許多逃難的群眾,和我們在一起。”(注3)這部分人員在望魯山多了兩三天後,才越過大汶河與大部隊會合。

南路出發不久,也分為兩路:大部隊跟隨津浦支隊一路向南;另一路是六支隊二團二營等部隊在張傑營長的帶領下,順小路向南進至老鼠峪與張北華政委率領的六支隊司令部會合,再向西突圍,安全抵達榮華樹。孫繼先指揮津浦支隊,采取騎兵騷擾、侵襲以及放槍、扔手榴彈等戰術,騷擾把守路口的日偽軍,並派小部隊與日軍打了一陣。掩護主力迅速而巧妙地繞過日軍重兵把守的孫祖路口——據時任泰西青年部部長兼保衛部部長的袁振回憶:“記得有一位放羊的,知道一條小路,他帶我們去了東平、汶上一帶。”(注4)

         1939年秋,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政委羅榮桓(左二)與中共泰西地委書記袁振(左五)等在泰西合影。(圖片取自《烽火HOME》網)

據有些老同誌回憶,在突圍過程中,經過某個路口時,按說如此大一支隊伍經過,不可能完全沒有聲響,但守在路口的日軍和偽軍,卻隻是咋咋呼呼在哪兒喊,甚至有意不往隊伍這麵看,所以後麵的大部隊,才能得以順利地過了那個路口。根據這些情況判斷,守在這個路口的,很可能是那個第十混成旅團的人。日軍的這個第十混成旅團剛剛成立四個來月,是從日本國內剛剛調到中國來不久,沒有什麽戰鬥經曆,大約看到白天日軍進攻遭打擊的情況,估計很可能是怯戰、怕被消滅,故裝作不知道有大部隊經過。
相較於其他親曆者零碎簡要的回憶,其時在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政治部運輸隊當勤務員孫家明前輩的回憶不僅生動,而且基本完整地回顧了突圍的過程:
“晚上10點左右,開始行動,隊伍分頭向外突,師部從西南方突圍。
鬼子在周圍的村莊、道路、橋梁和高地,全部點起大火堆。我們就在火堆之間的黑影處往外鑽,離敵人最近的地方,隻有300米左右,在火光的映照下,日本鬼子腿上的綁帶,都清晰可見。
我們由向導帶著,盡量沿著溝渠走。走山溝和溝渠的好處是,敵人不敢下去,壞處是下麵是濕地,走路容易發出響聲。大家非常小心,一不出聲,二不咳嗽,多數時候,都是踮著腳尖走。
兩天沒有吃飯,已經餓過極限,不覺得什麽,但兩天沒有水喝,嘴唇幹裂,嗓子冒煙,卻是極度難挨。走在溝裏的時候,我發現騾馬走過,蹄印裏會滲出一些泥水,明知很髒,這時也顧不上了,捧起來就喝。
走到山崖口附近,不斷有口令傳來:‘跟上!’這些地方很容易迷路走錯,天又黑,一不小心就離開隊伍,不知跑到哪裏了。
傳口令時,要輕輕對著後麵的耳朵說,但你一停下傳口令,前麵的人就不見了,急忙要跑著向前追,但又不能大踏步跑,以免弄出響聲。
在一塊麥地裏,我剛剛臥倒,就聽到要求跑步前進的口令,剛站起來,突然又傳來‘臥倒’聲,我急忙趴在小麥地裏。當時小麥快成熟了,隱蔽不成問題。我剛剛臥倒,一隊日軍巡邏騎兵,就在距我們十幾米的路上跑過。
由於走的不是道路,而是河溝、山崖和田埂,所以摔倒的人很多,身上滾的全是泥巴。
跑到平原上,遇到敵人的封鎖壕溝,必須跳下去再爬上來,那些溝都有幾米深,跳下去一跪,膝蓋就破了,一夜下來,不知跳過幾條溝,我的兩個膝蓋全爛了,血混合著泥沙結成了硬殼,棉褲腿也破成了兩個大洞。我看到,有個戰士跳下溝,被一截樹枝戳進腿裏,別人幫他把樹枝拉出來,腿血淋淋的,但他忍著痛,不吭聲,用毛巾紮上,一瘸一拐繼續走。
快衝出包圍圈時,遇到一條河,叫汶河。河水不算很深,隻到大人的大腿根,但我一下去,水就淹到胸脯了。根本來不及脫衣、脫鞋,就那麽趟過去。過了河,大人隻是褲子濕,我是全身都濕透了。挎包裏一包水,膝蓋血淋淋的。
那天晚上,有些人迷路走錯了,幾天後才找到部隊。但11歲的我,終於突了出來,沒有掉隊!
一直跑到第二天早上天亮,終於宣布,我們已勝利突出包圍圈。然後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到了東平縣無鹽村,這才停下來。”(注5) 
12日拂曉,絕大部分部隊都突破了包圍圈——第一一五師師部、六八六團等部,分別轉移至東平以東的無鹽村和南陶城;津浦支隊、中共魯西區黨委、泰西地委等單位,則轉至汶河以南地區,使敵之圍攻計劃未能得逞。據津浦支隊司令員的孫繼先回憶:“突圍後,部隊在汶河邊樹林內休息,這時張霖之派人去請我講戰鬥故事,與此同時,我們電台與羅榮桓政委聯係上了,羅政委指示我們立即向他們靠攏。”“我們按照命令,進駐東平南部山區,距離羅政委隻有20裏路。”(注6)
當晚沒有突圍的部隊,除了張魁三回憶的那部分躲藏在望魯山那部分同誌外,再就是位於雞冠山上的那一部分。根據史料記載,這部分同誌躲在山上沒有被發現,衝進陸房的日軍傍晚撤走後他們才撤離。
最後一支從陸房突圍的隊伍,是留在後麵擔負牽製與掩護任務的六八六團二營所部。之所以這樣安排部署,也是由於二營的戰場位置決定的。二營一直在陸房的西北麵——在黃土嶺一帶擔負防守任務,這裏是由北麵進入陸房的要衝。北路這股日軍也是一股比較大的,此處距離陸房較近,隻有三公裏左右,而且路比較直、容易行走。此外,整個隊伍選擇的突圍方向基本上是向南,也要防止日軍從身後兜過來。
大概是考慮到二營的任務十分艱巨,而且傷亡較重——特別是連排兩級幹部,團長張仁初和政委劉西元商量後,決定團參謀長肖家禎和政治處主任方國南留下指揮。待大部隊突圍行動開始後,二營一麵派小部隊四處騷擾日軍,一麵做好突圍準備。時至下半夜,估計大部隊突出去後,除七連一個排留在原地牽製敵人外,二營主力在向導(當地老百姓)帶領下,從一條小路向西突出了重圍!據時任二營七連司號員老紅軍柳玉路回憶,留在後麵那個排撤離途中天已大亮,為了掩護主力的後撤,全排僅一名同誌安全返回!
第二天八時許,經過一夜休整的日軍大部隊,又開始了新一天的攻勢——此時日軍第一一四團那四路掃蕩部隊已經趕到,圍攻陸房的日軍已達八千多人。令日酋意外的是,炮擊過後,日軍的攻擊部隊未遇到任何抵抗,很順利地衝上了各個陣地。當日軍從四麵八方湧進了陸房村,隻見百多匹騾馬散落在山坡等處吃草,周圍是被丟棄的一些破破爛爛的物品及到處飄落的紙灰等,而昨日被圍困的八路部隊早已不見了蹤影!
日軍為了泄憤,不但槍殺了傷重被俘的五名八路軍戰士,還逼迫幾十名村民穿上八路軍的服裝,然後當作八路軍戰士予以槍殺。其後不甘心的日軍搜索了肥豬山等主要陣地,發現被遺棄的上百輛大車,尤其是看到那四輛炮車,禁不住欣喜若狂——有車必有炮!隨即組織人力對可疑之處進行挖掘。
由於掩埋物資之處較容易發現,掩埋在河灘那四門火炮以及大批的被服等輜重被挖出後,日酋才感到有些釋然。日軍隨後將陣亡者屍體收集起來,遵循慣例進行處理——如果死亡較多則在現場焚燒,將骨灰和遺骨裝在骨灰盒裏攜行。待返回營地或戰事告一段落後,由各級指揮官親自主持慰靈儀式進行祭奠,然後擇機運回日本本土安葬。
根據陸房村老百姓的回憶,由於此戰死亡的較多,屍首無法帶走,日軍在東西陸房村周遭設置了三個焚燒場:“一處是岈山與肥豬山相接處,我六八六團一營三連和五連陣地前,寨子北溝;二是大董莊村中大橋旁(現為董貽美的院子),六八六團二營與一營四連陣地處;三是鳳凰山莊北、安臨站村西的布家林,我津浦支隊陣地前、我特務營陣地側,騎兵連衝殺之安臨站處。他們燒死屍用的,都是老百姓的門板和桌椅木料等。”(注7)隨後日軍於傍晚時分,匆匆撤離。
在整個陸房戰鬥中,陸房一帶人民救護八路軍武裝傷員和遊散人員七十八名,突圍部隊在寧陽一帶我掉隊的二百餘人,均被當地群眾和抗日政府收留救助後歸隊。掩埋在黃土嶺及肥豬山一帶山上的,大都是六八六團的同誌,其中二營犧牲的同誌最多,除了犧牲在回撤路上的,基本掩埋在這裏。他們是閩贛及四川籍紅軍指戰員們,以及1936年東征參加紅軍的山西籍戰士,遺憾的是他們絕大部分連姓名都沒留下!
陸房突圍結束不久,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最初的總結是勝利,為此政治部宣傳部的部長賴可可還專門編寫了一首歌曲。但很快就有不少同誌就對勝利提出了一些不同看法,此後賴可可編寫的那首歌也不再唱了,代師長陳光也因此戰背負了很長時間的曆史包袱——甚至到後來,陸房作戰反而成為了陳光的一大罪狀。
那麽,為什麽會是這樣呢?此戰到底應該如何評價?
注釋
注1:見《東進抗日鑄輝煌—紀念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東進抗日暨陸房戰鬥70周年》,中國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295頁。
注2:見泰安黨史辦編輯的《陸房戰鬥有關問題》第16頁。
注3、4:見泰安黨史辦編輯的《陸房戰鬥有關問題》第20頁。
注5:摘自“金羊網”2007-08-18,紀念抗日戰爭勝利(1945,8,15)62周年特稿(摘編自作者未出版的回憶錄《十歲當八路》)
注6:見泰安黨史辦編輯的《陸房戰鬥有關問題》第4頁。
注7:見泰安黨史辦編輯的《陸房戰鬥有關問題》第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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