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載之空言
北美時事曆史縱橫談
我把昨天發生在國會參議院的一場最高法院大法官聽證會叫做“世紀怒懟”，是因為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在美國憲政製度仿佛是定海神針一樣的存在。這些非民選而且任期終身製的法官，有權力否決人民選舉出來的國會和總統製定的法律，而且裁決一旦做出，就會成為後世遵循的先例，影響綿遠甚至長達百年。
這一次大法官空缺的候選人，是一位資曆極深，一度受到全國廣泛讚譽的聯邦法官卡瓦腦。他同時得到了川普總統和傳統共和黨建製的首肯，和布什家族關係密切，在共和黨掌握參議院微弱多數（51：49）的局麵下，本來是前景看好，絕大部分人預期他將有驚無險通過聽證，入職高法，曆史性地讓最高法院的意識形態倒向保守派一邊。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提名即將付諸表決的前夕，突然從斜刺裏殺出一位加州的福特女教授，指控法官在36前他17歲的時候，對15歲的她實施了未遂性侵犯，給她留下終身陰影。
在METOO運動的大環境下，沒有政客膽敢對一位受到傷害的弱女子的呼聲置若罔聞，於是參議院共和黨在極其勉強之下，組織了昨天的聽證會。讓福特女教授首先出場提出指控，然後卡瓦腦法官當著全國的麵反詰，這就是這場持續了8個小時之久的世紀怒懟。
說完了涉案的雙方，再談案情。由於案發時間過久，人證物證都已如過眼煙雲。更重要的是，由於被指控人卡法官當是個才17歲的中學生，年輕人酒後犯了嚴重錯誤，相當多的人都原諒的意願。更何況，美國人民從來都有給人二次機會改過自新的傳統，更可況是一個不到18歲的毛孩子。所以，案件本身比較弱，單靠這個個案就徹底否認法官這一輩子的苦心孤詣，好像有點不公平。
本案的直接證據雖然不多，但是卻有大量間接證據暗示法官年輕時確有花天酒地的浪蕩行為，比如，他中學鐵哥們兒自述他們沉迷酒色；大學期間室友的描述他豪飲好鬥；加上他自己在畢業紀念簿上的自述，疑似有兩男一女的出格行為；成名後講演中對荒唐中學時代的自嘲。但是，卡瓦腦在對福特指控的反駁中，完全否認了任何不端的行為，反而把自己描繪成一個自覺自律以教會為家的良順少年，這不免減弱了他證詞的可信度。人們對少年荒唐或許可以諒解，但是美國的掌舵人麵對性侵這樣的嚴重指控，如果故意撒謊，那就是一票否決的性質。我不禁設想，假如福特教授對法官的指控都是真的，而卡瓦腦痛快承認並真誠道歉，他能夠得到美國人民的原諒嗎？
再談這兩個人在聽證中的表現。
從資曆上看，福特教授顯然缺乏聯邦法官所擅長的舌戰群儒的本事。但是她整場的表現誠摯可信，真情流露。會開到了一半，保守的福克斯新聞主持小華萊士就驚呼：指控人極其可靠（EXTREMELY CREDIBLE)! 聽證結束，很多熱線電話都被打爆了。很多和福特教授有過類似屈辱經曆的女士，受到她麵對全國挺身而出的勇氣的鼓勵，紛紛打電話表達支持，並且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福特女士披露的性侵事件的細節，尤其得同病相憐者的共鳴和信任。比如，她特別強調了少年卡瓦腦把她壓在身下時和損友發出的狂笑聲陰魂不散糾纏她很多年，一位女聽眾電話打進來提到這個細節，勾起同樣埋藏多年的傷心往事，放聲大哭。福特女士提到她措不及防被倆壞小子從背後猛撞踉蹌進入臥室險遭毒手，一位女士電話進來分享自己多年前也是這樣著了壞人的道兒，陰影之深，甚至無法容忍自己的丈夫從背後擁抱自己的親昵行為。
反觀在福特之後上場的卡瓦腦，和自己的指控者截然相反，完全是一個咄咄逼人的好鬥風格。而且撕破臉皮直接攻擊參議院民主黨和全國的左派的陰謀論，徹底吹散了大法官理應超越於黨派之上的美妙虛幻。據說，他這樣風格設計，得到了來自川普總統的親自支招兒，因為川普在麵對大量性侵指控的反應永遠是死不認賬兼加倍反擊，不是也當選總統了？
但是，做人貴在真實，卡法官的本質看來是個沉靜多思之人，硬要他模仿川普式的高聲怒罵，既學不象，也難免出現顧此失彼的失態。比如，一位相對友好的民主黨女議員質詢他是否經曾飲酒過量不省人事，法官避而不答，反而囂張地反問：你呢？
這樣的不冷靜反應連白宮班子也看不下去了，馬上從觀眾席遞一張指令給他。卡瓦腦接到命令向女議員服軟道歉。這個“世紀怒懟”，說的就是這個卡瓦腦真的是怒。
雖說如此，卡瓦腦的表現在鏡頭前固然難看，但是他看似笨拙，溢於言表的激動和憤怒，反而給人一種英雄為家庭名譽衝冠一怒的坦率印象，也給了全國觀眾一種真誠的直覺。川普不愧是媒體真人秀大師，深諳電視觀眾的心理特點，這一詔險棋支得恰到好處。如果卡瓦腦最後闖關成功，總統在此關鍵時刻的點撥，會證明是起到了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除了事主之外，再談聽證會上兩大陣營的表現。
共和黨顯得比較笨。首先，他們不敢讓司法委員會的保守成員，也就是11個白人男子，在鏡頭前“欺負”一位民間平常女子，而是特別聘用了一位在性犯罪方麵有特別專長的女性檢察官來盤問。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本來，有經驗的公訴人，擅長在漫不經心式的長談中，敏銳地抓到誣告者的漏洞和言辭前後矛盾之處，於無形處一劍封喉。但是，參議員盤問證人是每5分鍾一換人，按照這個規則，這位女檢察官的問題陷阱在剛剛漸入佳境，證人感到血壓上升的時候，5分鍾已到，換民主黨上場，節奏完全打亂，被審問者獲得了寶貴的喘息機會。
到了卡瓦腦上場，女檢察官按既定計劃繼續盤問，但是共和黨議員開始意識到策略不靈，毅然親自出馬為卡瓦腦護航。但是臨陣換將必定意味著準備不周。福特教授的傾情告白，卡法官的激情自辯，讓任何立場中立的人都難以取舍。在這種兩難的境地，讓國家最高執法機關FBI參與調查一錘定音，是最明顯的的選擇。而共和黨方麵，生怕夜長夢多，恨不得分分秒秒就把卡法官推上最高法院。這樣的急切心情固然可以理解，但是他們始終無法和卡法官形成一個前後一致令人信服的借口或說辭，所以在場麵上一度難看。
民主黨方麵的工作比較好做。在福特教授出場時，他們隻需出言支持安慰；卡法官出場時，他們一致配合向法官施壓，詰問他為何不主動要求FBI參與調查，盡管民主黨很清楚白宮根本不會下令。民主黨的腦子和川普一樣清楚，昨天的世紀怒懟，其實是一場民意之爭。確認法官的投票在議員手裏，而決定國家前途的選票，在11月中期選舉的選民手中。
如果要做一個預測的話，我還是打賭卡法官最後能夠通過。這其中的原因，既有這起性侵案本身的薄弱性（證據和被告的年齡），也有卡瓦腦法官的天然優勢（川普和布什家族的同時力挺），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個僅僅在兩年前，才一人一票把一位麵臨16項性侵指控的大富豪選為總統的國家。女性的聲音能成為左右國家命運的決定性因素嗎？顯然不是今天。
卡瓦腦法官在聽證中帶著哭腔說自己的人生被毀了，要我說，就算是當不上最高法官大法官，離人生被毀也還有相當遠的一段距離。也許，卡法官現在在首都上訴法院的老同事，加蘭德，可以打個電話安慰一下，說：小卡啊，你知足吧，你雖然遭到指控曆盡風雨但是畢竟會見到彩虹。看看我，雖然清清白白，一個指控的婦女都沒有。可就是因為我是奧巴馬提名的，你們黨連個聽證會都不給，我找誰哭去？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美國的政治，已成江湖。
他在調查克林頓時，進攻性非常強。但是後來去了小布什白宮混了之後，性情大變，寫文章主張現任總統不能被起訴甚至調查。
有這樣一個假說，他本來不在川普的選擇名單上。由來通俄案查緊了，白宮一做功課發現此人有如此驚人觀點，豈能不用？
這解釋了一個謎，川普討厭布什，卡法官這個人是布什親信，而川普能捏著鼻子提名此人。因為保命的重要性，高於個人恩怨。
當年小布什靠最高法院登上總統寶座，如今川普，很可能也要依靠最高法院保住總統寶座，曆史無奈的重演。
一個例子，去年民主黨明星議員弗蘭肯，在多年前做喜劇演員時，有對女性性騷擾的行為。事發後，他承認也道歉了，但是，本黨內部的女議員不肯鬆口，他就辭職了，盡管情節要嚴重很多的總統還是穩坐白宮。
這個弗蘭肯，時司法委員會的，他如果在，卡法官在四天的聽證裏，恐怕還要被多扒一層皮。
這些“I feel she said truth”, “I feel he is guilty” 都是廢話，在法律目前，誰feel個啥能當呈堂證據嗎？咱能不能把黨派意識，把個人感覺，把心中澎湃的感性放一放，理性一些，行不？
一個例子，我在傳播中觀察到，在爭論為什麽不開FBI調查中，共和黨和法官失分了，場麵難看。川粉是不會承認的，但是，電視專家川普也看了轉播，顯然也有同樣感覺，所以散會了就馬上同意開FBI調查，不知能否亡羊補牢。
相信他倆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是幼稚。
回複 '清漪園' 的評論 :
一介草民受了冤屈要找誰來伸張正義呢？媒體還是法律？當然最好是兩條腿走路，但最終能夠為草民討回公道的還是法律。比如UVA當年的Dean Eramo因為處理一樁所謂的校園gang rape而遭到mob attack，她的冤屈正是美國一家媒體潑在她身上的，但有另外幾家媒體為她鳴冤。司法介入後發現所謂群奸案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給她抹黑的Rolling Stone 為此付出數百萬美元的賠償。
我們美籍華人是草民中的草民，沒有任何仰仗可依，能夠依靠的隻有美國法律。我們隻能維護捍衛其嚴肅性公正性，維護每一個案子都能有due process，沒有其他道路可走。
候選人顯然忘了應征的是什麽職位，
以為與審問他的參議員們是同一類型。
笑死人
所以，你自己調查不可能，你要找到自己信任的媒體。什麽infowar, gatewaypundit之類的網站，最好不要上，挺川微信裏瘋傳的pizzagate,也是垃圾。
樓主還是發揮特長寫小說吧。你被metoo了別叫冤，好好享受被冤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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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筆
福特此事多半為真，老卡喝多了真記不清了也可能，老老實實走程序就好了，最多推遲幾天而已，就算為當初年少無知付出一點代價。地球少了誰都能轉。
那苦主還能咋辦，找誰要due process, 聽證會嗎？認了唄。對了，我也曾被心儀公司拒絕，現在看來，也許是有人造謠也說不定，怎麽辦？趕緊move on!
比起那個為他護盤的總統，卡瓦諾隻能算是一個清清白白，毫無瑕疵的好人。既然如此無賴的人都能當總統，卡瓦諾真的不算什麽。我覺著民主黨是白費力氣。
應了一句網絡紅句：如果女人不能逃脫被強奸，那就閉上眼睛，好好享受吧！
老兄，我要告你35年前摸過我。我不記得哪天，不記得在哪兒，不記得怎麽去的那兒，不記得怎麽回的家。但旁邊有人看見了，不過他們都說不記得有這事。Oh My God，我們應該讓FBI介入，盡快調查！是拍電影的？太滑稽了！
這場he says she says的荒唐對懟不是為了得到真相，而是一場醜惡的黨爭。有人說昨天的聽證是美國的恥辱，我更覺得是美國的災難。一個美國人，一個一直受到尊重的法官，一個被FBI審查過6次的公眾人物，突然發現無法保護自己的家庭，無法保護自己的事業和自己得來不易的聲譽，僅僅因為一名女性30年後忽然模糊記起，在某個模糊的時間，某個模糊的地點，被100%的他清晰地性侵了，而且她的腦海裏存有一段笑聲就是證明。
僅憑這樣的回憶，國會參議院居然舉行了這場荒謬的聽證。今後，是不是任何美國人都可以被某一位曾經在多年前同過學，共過事，或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人指控性侵？沒憑沒據沒關係，指控他人的時候看起來顯得credible就行，就能輕易毀掉他人的人生嗎？C學者，您願意這種情況發生在您的身上嗎？您一定說，不會，我從來不喝酒，從來沒有性侵過女性。可是別人會叫你閉嘴，因為有女性記得，百分之百就是你性侵過她，你百口莫辯。若卡瓦諾法官被指控一事成立了，那全美國的人都要小心了，因為保護美國人的法律已經蕩然無存，美國參議院的兩黨參議員已經讓重證據以及無罪推定等法律原則見鬼去了。
至少現在，如果沒有任何證據，僅憑腦海記憶的指控，在美國是不會被立案的，民事刑事法庭都不會受理。就算FBI出馬也無從查起，能把福特博士腦子裏的海馬挖出來嗎？其實，根本就沒有真相，民主共和兩黨也並不在意真相，一個政黨要拖延，一個政黨不讓拖，就算把卡瓦諾法官的人生和家庭壓成齏粉也在所不惜。
至於為什麽從亞利桑那州鳳凰城萬裏迢迢請來一位女性律師來詢問福特，一師是個好學校網友已經作答，不多贅言。福特博士從頭至尾被禮遇，沒有受到粗暴的對待。這本來共和黨人的善意，怎麽到了C學者這裏卻成了惡意。而卡瓦諾法官似乎沒有得到什麽善意，民主黨參議員Booker對他就像對待一個犯罪嫌疑人，“Answer my question, yes or no.”
此外，C學者說卡瓦諾接受白宮的旨意，從觀眾席遞一個紙條給他，您是從哪裏得知那個紙條來自川普？我今天讀了不少評論報道，我給漏了？
2）從第2自然段來看，顯然不了解對奧巴馬當年把任命大法官改成參議院簡單多數的背景。這個就是所謂的“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然後，民主黨在參議院司法委員會的頭，範士丹在大概一個月前知道這個指控，一直壓到前幾天才拿出來發難，根本就為的是讓延後任命，等到民主黨中期選舉後如果可以成為多數，使GOP提名不能任命。
3）聽證會是在參議院司法委員會進行的，不是GOP組織的。
4）聽證會的焦點（1）根本不是福特女士是不是曾經受過性侵，而是因為沒有一個直接證人，難道大法官提名人就這樣被黑嗎？（2）民主黨設局刁難，除了前麵講到的故意壓下指控到最後一刻，還有那些民主黨議員咄咄逼人地要大法官提名人同意讓FBI調查，這樣就可以把這個過程一拖再拖。在這種情況下，大法官提名人一是當然不會上圈套，二是當然非常憤怒。
博文中其它的，除了博主的hearsay之外，也就是一些根據hearsay得到的結論。
這在美國不算什麽事，兩黨都有，現在的加州民主黨州長候選人，當舊金山市市長時，把有點姿色的女下屬睡個遍，還拿公款和解，不照樣選州長嗎？
這在美國不算什麽事，兩黨都有，現在的加州民主黨州長候選人，當舊金山市市長時，把有點姿色的女下屬睡個遍，還拿公款和解，不照樣選州長嗎？
卡瓦諾則在他的年鑒中，稱自己是“酒桶俱樂部”（Keg City Club）的“財務主管”，提到一群同學在畢業前喝100桶啤酒的承諾。不過，卡瓦諾對於自己曾酗酒並未否認，他的好友賈奇後來撰寫了一本關於他酗酒根源的書，名為《蹉跎歲月：一個X代酗酒的故事》。”
這才是當年高中生活的真實寫照。
不過 Flake 又 flipped， 他才是讓共和黨和川普頭疼的人物。
世上沒有永遠強盛的國家， 美國的文革再搞幾年， 衰敗下去也快。 若是真衰敗了， 起來收拾殘局重新強盛的人物也許就出來了。
這段話說的十分中肯。 布什家族盡管也有它的缺點， 在共民兩黨中還是普遍認可很有人緣的。
提名法官和控訴女士當年發生的事兒， 也就是一幫高中生喝醉酒後起哄男生侮辱女生的常見情景。 提名法官酒後亂性沒有成功， 這事兒那兒還記得住。 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正是美國性解放的高潮時期， 要是查初中高中經曆， 估計美國沒犯事兒的帥哥絕對是鳳毛麟角， 能保持清白的隻有那些矮矬窮或是隻知道死讀書的瑣男一族。 提名法官比起克林頓川普來， 當然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提名法官過關也好， 省得兩黨惡鬥不止， 結下的梁子若幹年都緩和不了， 動亂下去最後還是國家和平民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