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載之空言
北美時事曆史縱橫談
滯美小二十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象我一樣，從未在黑色星期五的早晨甚至半夜去搶過deal。個中原因，一個是生性懶散，好容易有個睡到自然醒的冬日早晨，豈能錯過？再一個就是來美國以來，經濟一直寬鬆，苦日子一天沒過，也沒有那個精打細算的需要。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心有所動，也正好有意換個iphone8，就平生第一次踏上黑五的征程。
七點半早早來到我家最愛Walmart，他家黑五iphone8的折扣是贈送300刀禮品卡一張，但被告知iphone8已經告罄，給這個明媚的黑五上午籠罩上一層陰雲。可是我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逼近，繼續殺往有同樣deal的Target。這回運氣不錯，存貨還有，櫃台前稀稀拉拉幾個人，看來多年前流傳的黑五排大隊為搶deal把人腦袋打成狗腦袋的曆史倶往矣，但是不知道為啥櫃台前還站個別著手槍的警察？人雖不多但是進程緩慢，好不容易論到我，原來僅僅是make appointment, reserve device, 時間被安排到8：50，前台小哥好心地建議我先去逛半個小時再回來， 事後的經過證明，這個致命的建議是整個上午全部悲劇的起點。
8：50我端著熱騰騰的咖啡回來，剛在櫃台前駐足片刻，腦後傳來一聲嚷嚷：“excuse me, we have line waiting here!”扭頭一看，乖乖，原來在這半小時內這裏已經悄悄排起了隊。”My appointment is 8:50”,我試圖澄清自己不是企圖加塞兒。 “that is bullshit, man, everybody has to wait in line”，好吧乖乖到隊尾去等待。這一等可叫苦了，隊雖然不長，但是每個人激活新device要經過漫長等待。其間看到一位顧客憤怒地和前台人員理論，還鬧著要記錄接待人員和值班經理的姓名以投訴,言辭激烈到一定程度，投訴者大概覺得有輔以手勢的必要，終於驚動了警察，近距離站立一邊，目光炯炯，手扶槍套。我不禁搖搖頭，為了區區一點蠅頭小利而斯文掃地，這是何苦來?
排得望眼欲穿腰酸背疼終於成了隊伍的第一人，勝利在望了，可是等候時間太長，居然早不早晚不晚的在這個關鍵時刻內急，隻好跟後麵一位女士說一聲然後趕緊大步流星奔向廁所，草草了事，連滾帶爬衝回來一看，最擔心的事不出意料地發生了，如廁期間隊伍流程忽然加快，我後麵那位女士此刻正坐在本應屬於我的位置上刷信用卡呢。當下的排頭者，一個光頭白男說不認識我，你誰啊？跟誰說好了？哪個女的啊？好好好，說不過你，誰讓自個兒關鍵時刻掉鏈子？我就讓了他先，好在後麵的人沒有太理會。
光頭很快走了上去，可是想不到啊想不到，人家一買就是五台手機啊。這個家夥一次一次刷卡簽單，頭頂柔和的燈光灑下，把光頭的大肉腦袋照出油光。我們的希望一次次升到峰頂，然後隨著前台小哥又打開下一個嶄新的盒子，讓等候者的心再次跌入深穀。終於苦盡甘來輪到我了。前台小哥問：what’s your carrier? 我腦海裏卻湧現出尼米茨號，小鷹號，遼寧號等一係列航母的名字,一秒鍾點後才恢複正常，答曰“Verizon”。小哥劈裏啪啦一陣亂敲，卻發現本人not eligible for upgrade, 享受不到三百刀的禮品卡!怎麽可能，我現在這個破手機都用三年了。當場給Verison客服打熱線，結果是無窮無盡的等待 – 難道是黑五Verizon服務器太忙當機了？黑五采購就象那個啥，你不行了就要讓別人上。於是我被晾在一邊等Verizon客服，他們繼續接待一個又一個的客人，賣出一個接一個的手機。
閑著沒事，我也近距離觀察下生活，發現來搶購的以印度人亞洲人居多。輪到了一對老中小夫妻，麵對“what is your carrier”的問題，小夥兒也象我一樣糾結了，有點尷尬的沉默持續了好幾秒，很快一個銀鈴般的嗓音“AT&T”給老公解了圍，是來自他那個嬌小可愛的老婆。看來女人的語言能力強於男人，這是一個普世現象。正胡思亂想呢，電話那邊終於有人聲了。趕緊答話，Verizon客服說我的賬號一切無誤，但是賬戶下有兩個號碼，隻有我的才夠格升級，老婆剛換手機不到一年不行。我傳話給前台小哥，丫麵不改色地又是一陣亂敲，向我祝賀說：你可以了！我用炯炯目光直刺他的雙眼，說你丫剛才是不是看錯號兒了！他避開我的目光說肯定是Verizon即時更新了數據庫。我心裏頭啊呸，她一個客服改數據庫改你個頭啊。
不過打人不打臉，我不想點破，就是想趕緊拿到手機離開這個讓人憋氣的鬼地方。前台小哥從係統中找到我的預定記錄，發現是iphone8，臉皮厚實如他，臉色忽然有點發綠，腮幫子的肉抽動了一下，趕忙抄起一串鑰匙說我去倉庫。我大模大樣站著故做鎮定左顧右盼，強壓胸中不祥的預感，但是命中的厄運該來還是要來的，前台小哥回來了，梗著脖子沉痛地通知我：本店對iphone8的記數出錯，您雖然預定但是沒貨了。可是到這個時候我已經在這個鬼地方耗整整4個小時了！
後麵的就是例行戲碼了，經理找來，我高聲斥責，大義凜然，他誠摯道歉，愛莫能助，吃瓜群眾冷眼旁觀，指指點點，小聲議論，也許在說“為一點小利斯文掃地…”，總之，大庭廣眾下吵架，顏麵皆無，威信掃地。最後經理贈送一張25刀禮品卡了事，大過節的我在靶子店白白浪費一上午生一肚子氣就值25塊？我出門隨手把這卡甩進字紙簍，這個爛店以後進也不要進來！
生平第一次黑五搶deal,買咖啡，上廁所，遇惡人，靶子店學藝不精的前台小哥，這裏麵任何一個環節不出差，我今天都可以捧著新手機回家。可是偏偏四個環節都走黴運，就以這樣悲催的結局告終。難道本人命裏注定沒有撿便宜貨的命，這可慘了。
人居安要思危，無近憂必有遠慮。年輕受窮是財富，中年窘迫是悲劇。等到老了，官應老病休，再沒有理財的觀念，也許會捉襟見肘，要買一件過冬的厚羽絨服，也許都不得不靠黑五的打折呢。既知如此，幹脆趁現在身手還矯捷在黑五去搶一把也算培養一下。原來這就是驅動我本次黑五行動的潛意識所在。
所以我又顛顛兒回到字紙簍把那張禮品卡給揀回來了，蒼蠅肉也是肉。
老股民哪有現排隊現打客服的？
老股民哪有現排隊現上廁所的？
我家一親戚，猶太人，醫生，有一年頭腦發熱，也跟著去半夜排隊為了搶購一個降價的DVD player，幾個小時後如願以償，結果回家幾天後就發現買了一個junk, 又跑去商店退。
你現在心情好一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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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垃圾姿勢瀟灑的才值得鼓勵，成為公害的那不行。
所以我又顛顛兒回到字紙簍把那張禮品卡給揀回來了，蒼蠅肉也是肉。
Btw, 你講起故事來有聲有色，很精彩。還有什麽悲催經曆，都說出來，讓我們樂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