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號,雷洞坪】早上四點起來,外麵瀝瀝浙浙還在下雨,心想這日出多半是看不成了。鄰房一對年輕情侶,說如果不下雨就叫醒他們一起走。我站在他們客房門前,停了一下,裏麵的人睡得很沉。前台烏黑一團,不知到在哪裏開燈。借著手電的光,倒了些熱水帶上,躡手躡腳得把店門打開。外麵一盞昏黃的路燈在雨中一片迷離。對麵洗象池佛殿影影綽綽。昨晚來得太遲,沒能去寺內一看。寺院不大,有幾排僧房,輕手輕腳,怕打擾了僧人的清淨。我兜了幾個圈才找到出路,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設計太複雜。一切是這麽沉寂,讓人覺得刹那已是千年。
站在寺院門外卻不知從哪個方向上山。回了回神,才想起了昨晚的來路。前麵又是一條高高長長的石梯,手電照去,看不到頂。扶欄上全是水,入手冰涼。深深的吸著氣,一步步爬上了這個山岡,人也精神了。沒有路燈,四周茫茫雨塵,隻有山中僅可體察的幽幽微明。關了手電,眼前漆黑一片。黑暗中寒意襲來,又靜得幾乎可聽到自己的心跳。我閉目念了一輪金剛經的偈子,迴向給四周有靈及被我晨起而打擾的眾生。
從洗象池到雷洞坪隻有短短十多裏,但主要還是向上爬,加上空氣漸為稀薄,仍是山路難行。真佩服那89歲的老店主,反方向雖然多為下坡,但也考腳功。虛雲老和尚一百多歲還是健步如飛,而我們現在四五十歲的人就已經大腹便便了。
戴在頭上的廉價雨衣帽子,在耳邊每走一步,就悉悉窸窸響,好不惱人。我幹脆把它脫了,但頭發一會兒就一把水。路上幹糧已經吃完,隻有能量棒(energy bar),還有蘋果和幾個紅棗。爬得一段路,肚內空空,內衣又已濕透。在一個雨棚子裏坐下,水在滴滴答答的流。拿出剩下的食物,吃了點。裏麵的小店柵門緊閉,也不知有人還是無人。
黑暗中慢慢走來,天漸漸轉明,可以看到腳下的步階,旁邊的扶手及枝葉了。
頭上冒著熱氣,走過了幾個山梁,便隱隱約約聽到深沉而悠長的鍾鼓響,然後慢慢又多了盤磬法器之聲。此時山色已然可見,四麵樹林,高高低低,微雨中春意盎然。如歌如潮的唱頌喃喃而至,空山雨響,襲然叩入心扉。就我一個夜行人,寒風中孤獨的走到一片開闊的廣場,寺院山門卓然而立,上麵三個大字:靈覺寺。
放下背囊,脫去雨衣,在殿外靜觀眾僧做早課,鍾鼓法頌,此起彼伏,如梵音周流,通關過節,我自沉浸其中。良久,才邁步入內,恭恭敬敬,跟著眾僧拜了下去,幾天的勞頓,在一起一落的跪拜中,腰腿放鬆,心下澄明。
時為6點,從洗象池起步,走了一個多小時,到了雷洞坪。遊客可坐旅遊觀光車從山下到此然後乘纜車上金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