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惠的故事
咖啡屋裏飄著諾拉瓊斯的一首《Don't know why》
I waited 'til I saw the sun 我靜靜地等待第一縷晨曦
I don't know why I didn't come 我不懂自己為何失約
I left you by the house of fun 我在遊樂屋前把你放了鴿子
I don't know why I didn't come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沒出現
I don't know why I didn't come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沒出現
When I saw the break of day 當我看見破曉的天空
I wished that I could fly away 我期盼自己能遠走高飛
Instead of kneeling in the sand 而不是跪在沙灘上
Catching tear drops in my hand 用雙手盛滿淚水
My heart is drenched in wine 我隻能借酒澆愁
You'll be on my mind 但你會縈繞在我心頭
Forever 直到永遠
窗外的雪花飛旋鋪天蓋地,小小的咖啡館好像是一條行駛在夜海上的小船,在黑夜中漂浮。惠凝視著夜雪,沉吟著,端起咖啡,送到嘴邊,沒有喝上一口又將咖啡杯放下。
Out across the endless sea 在無盡的海洋之外
I would die in ecstasy 我寧願在狂喜中猝然而逝
But I'll be a bag of bones 可我隻會是一包骨頭
Driving down the road alone 獨自走完寂寞的旅程
My heart is drenched in wine 我隻能借酒澆愁
You'll be on my mind 但你會縈繞在我心頭
Forever 直到永遠
Something has to make you run 某些事讓你逃避
I don't know why I didn't come 我不懂自己為何失約
I feel as empty as a drum 我像一麵虛無的鼓
I don't know why I didn't come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沒出現
終於惠的聲音低緩猶如冬雪下的溪流,開始了她的故事:
我有一個朋友,我們就叫她A太太吧,有一年,A帶著孩子去了一個美麗而寧靜的小村莊,先生隻待了2個星期就回城上班去了,留下A太太帶著孩子繼續在度假村過暑假。A太太和當地人交上了朋友,每天過得都很充實愉快,孩子也和當地的小朋友們玩在了一起。不久,A太太聽說星期六晚上離度假區遠一點的一個小鎮上可以看戲劇演出,就決定帶著孩子坐上夜車前往。車要出發前,旅店的男主人B先生也趕來了,上了車B先生坐在了A太太的身邊。孩子們坐在車廂的最前方,車上全是不認識的乘客。
女人說起昨晚做的一個噩夢,夢見自己和孩子在被空襲的城市到處躲藏,忽然遇到了一群士兵,士兵到處開槍,好幾次子彈都快射中他們了。B先生饒有興趣地問,在夢裏即便被子彈射中也應該感覺不到痛吧。
沒錯,但是不想死是人的本能吧,我當然不願意被子彈射中,而且我最怕的是孩子被子彈射中。後來我們跑到一個空曠的廣場上,已經躲無可躲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我是在做夢了,於是我就對自己說,這些士兵看不到我們,讓他們看不到我們。然後神奇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夢境裏那些拿著槍的士兵真的就繞開我們走過去了。
哈哈,我知道你說的,我也是一樣,有幾次我做夢從飛機上掉下來,我就對自己說,我不會被摔死,我不會被摔死,然後我就真的安穩的落地,一點事情都沒有。
A太太從來沒有在別人麵前講過這些奇談怪論,沒想到B先生卻一聽就明白,他們說說笑笑著,兩人越聊越投機。
正說著話,忽然車子開始衝下坡,疾速飛馳,如同從瀑布邊滑翔而下的飛鳥。A太太也不知怎麽搞得,一個沒坐穩就滑出了座位,B先生眼明手快一伸手將她扶住了,那是一個堅實又溫暖的懷抱,她隻是微微地掙紮了一下不再努力了。女人自我安慰說,B先生絕對不是壞人,他不過是熱心腸地要保護一下自己罷了....一直到車開進了小鎮,男人依舊沒有鬆開臂膀,他們靜靜地依偎在黑暗中,窗外能看見戲院的招牌和霓虹燈了,女人一下子清醒過來,慌亂地推開了B先生。
到了小鎮,兩個人都沒有再提這件事,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地繼續旅程。但A太太並不能完全忘記那短暫曖昧的肌膚相擁,她時不時偷偷地看一眼男人,越看越覺得B是個非常不錯的男人,對身邊的人無微不至,熱情周到,對孩子們也非常耐心照顧。有幾次男人回頭看她,她都急忙地低下頭,心裏美滋滋。男人是在意她的,這讓她非常快樂,平時A先生早出晚歸忙著給病人看病,夫妻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女人在婚姻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在乎被愛著的感覺了。
A太太和B先生將孩子們送去遊樂場,隨後一起去了影院,影院裏正在上演現代舞劇,舞台是環形的小河一樣蜿蜒將觀眾圍繞其間。他們肩並著肩坐在黑暗中,大腿靠著大腿,手臂觸碰手臂,她能感到他身體內部傳來的熱量。男人轉過頭看她,他的目光充滿魅惑的磁力,她迷迷糊糊地就依偎在他的懷抱裏,他用雙手捧住她的臉,女人的身體中湧起一汩汩熱流,他的嘴唇綿軟,無比溫柔地吮吸著她,讓她身不由己全身發軟。那一刻隻有那深情而纏綿的吻是唯一真實的,讓女人忘記了在上演的戲劇,忘記了在遊樂場的孩子,甚至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她好像一朵粉紅透明的水母徹底沉迷在溫暖的湖水裏,內心翻卷著潮濕的欲望。
台上的燈光亮了,舞者們手牽著手出來謝幕,A太太看見一個大腿修長的東方舞女向自己這邊看過來,麵容美顏極了,但眼神犀利如同刀子一樣,A太太莫名其妙地看看四周,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兒,她看了看B先生英俊而瘦削的麵龐,心裏產生了疑惑,她看看那美麗而妖嬈的女人,疑惑地問B先生,你認識那個女人嗎?她為什麽盯著你?B先生聳聳肩,我們過去交往過,但是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想她可能還在記恨我。
回去的路上,風很大,女人已經沒有來時的無憂無慮,她心情忐忑,感到莫名的害怕,他們依舊坐在最後排,女人想不清他們的相遇到底意味著什麽?如同兩顆雨滴相遇相遇在陌生的湖泊,隻是一段邂逅,隻是一次偶然。
車在黑色的林地穿行,車上的人們昏昏欲睡,那些陌生的麵容被黑暗籠罩著。男人的手慢慢地撫摸著她的後背,他們靠得那麽近,她能聽到他的心跳,也能聽到自己血管裏的喘息聲。車窗外的風,呻吟著,哀嚎著,渴求著,路邊黑黝黝的樹林不斷地後退,她的手抓緊了他的,他俯下頭吻住了她,女人好像被電擊到一樣,一陣心醉神迷,貪婪的蛇被放了出來,不由自主地撩動著她,那被死死壓抑在體內的欲望黑霧一樣漫過了她,他們沒有鬆開臂膀。
此後的日子,A太太白天帶著孩子遊泳,畫畫,去遊樂場,一有空閑就跟著B先生去湖邊散步,去小鎮看歌劇,每次外出回來,A太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煥發出青春和活力,好像忽然之間變得年青了。夏天過得很快,離別在即,A太太和B先生又一次出遊,他們在夕陽中纏綿,恨不得把餘生的歲月都交給彼此,她從來沒有感到過這麽快樂,也從來沒有感到過這麽的痛苦,這短暫的激情竟然這麽快就演變成難舍難分的悲情,他們一直拖到天完全黑了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