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愛是季節的輪回（8）：依偎

（8）依偎

 

悠悠，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夜晚太長，人總是要找些事情來做呀。她懶懶地從他放在床頭的煙盒裏抽出一顆煙，漫不經心地點著了。

 

他的眉頭跳了跳，神色陰鬱。她吸了一口煙，看他的眼神帶著挑釁，滿不在乎地吐出一口飄渺的藍色煙霧。

 

他過來一把將她手裏的煙搶過來丟在地上，又用腳狠狠地碾熄了煙頭。

她讀出他眼中的失望和痛惜，她何嚐沒有厭倦這種無力的頹廢，每天都如此淒惶，每天都在告別，每天都在拉鋸一樣的撕開傷口，她不看他，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睛。恍惚的淚霧中他伸手過來，她生氣地推開他的手。

 

他的眉頭鎖得緊緊的，轉身拿來桌上的紙巾幫她擦眼淚，自責地說，都怪我不好，我們這個樣子越見越傷，這又是何苦？”

 

她聽他如此說，心中更有千般萬般的委屈，不由得大聲抽泣起來。

 

這樣下去，你隻會越來越傷心，我也越來越愧疚....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麵了，就到這裏吧。

 

不要！她光著腳跳下床，一頭紮進他的懷中，哽咽著，不要，不許你走！

 

他的肩頭很快被她的眼淚弄濕了一大片，而她早已經哭得鼻子都被塞住，隻好微微張開嘴巴呼吸著。

 

悠悠，鬆手，快喘不上氣了。但她卻不但沒有鬆手，反而像一個任性的孩子一樣抓得更緊。

 

他用一隻手托起她的臉，手指摸索著她的臉。觸手感到的是她又濕又冷的淚水。他吻著她，要將那些悲傷的，痛楚的，思念的淚水從她的心頭擦去。

 

悠悠，以後...你就會知道，他的聲音嘶啞，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不值得你這樣去愛....

 

她用力的搖搖頭，我不管，我隻知道我就是那個不肯放開風箏的孩子，隻要我還活著，就會牢牢地抓緊我的風箏。

 

悠悠，他喃喃地說，說真的，我倒是寧可你會忘了我。

 

她一言不發地躲在他的懷中，雖然不知道他們還能夠這樣擁抱多久，她想用身體刻記下一切與他有關的記憶。她想一直到死她都不會忘記他，隻是到了那個時候，她不知道自己會是笑著記起他，還是哭著記起他，而無論他知道或是不知道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從那天開始，他們之間有了默契，不再談論愛與不愛，不再談論過去和未來。離別的日子越來越近，以分秒計算著。他們之間能說的真心話越來越少，有時就算在一起也隻是相坐無語。她望著月光下的窗台發呆，時間好像月光下靜默而漆黑的河流。

 

她竭力表現出快樂輕鬆的模樣。她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了，現在的記憶就是她和他的全部，所以她沒有膽量去冒險，她害怕任何一個不小心就會毀掉他們之間的情緒。

 

她寧願將瘋狂將悲傷將寂寞將思念都留給將來的自己，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她不能忍受破壞他們在一起的這最後一點點時間。她不吵，不鬧，也不多問，她要他永遠記得這樣的一個乖女孩，一個可以哭著笑的女孩。可是每次在情欲的邊緣，她依舊會情不自禁的尖叫，她會咬住他的肩膀，讓指甲狠狠地掐進他的肉裏，她看見他皺起眉頭，卻更加勇猛。他們在宿命的巨輪下彼此折磨，痛是他的，也是她的，隻有傷痛才是他們真正共同擁有著的。

又一次，他們從愛欲中平息下來，溫柔地愛撫，溫順地依偎。他說她變得懂事了。她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沉醉在久違的溫暖中，她是多麽珍惜跟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因為她不知道離別後，會不會還有再見的機會。她寧可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不問，

前世的她肯定辜負了他，所以換來如此多的傷心。他說，如果有下輩子我想做你的影子，一輩子跟著你。她搖搖頭，我要把愛都留在這一生，來生我不要遇到你，愛這麽痛，我沒有膽量再來一次。 

 

她不要明天，不要將來，那些都太飄渺，她要的隻是和他相依相偎的每一個當下，她用各種方法挽留住他，她知道那個她一定在焦急地等待著他回去，可是她隻有最後兩天的時間了，她無法允許自己大度的與人分享。或許她太自私，但是她不在乎，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她像是一個攝影師，隻想無限延長一個又一個的鏡頭，她將在未來的漫長歲月中不斷回憶起這些刻骨銘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