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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的走道上總是擺放了許多的推薦新書,差不多每個星期都換一批,保持著有規律的輪動。那天看到一本小詩集,看看作者的名字也認不出是誰,但是封麵很吸引人,那麽幾朵五顏六色的野花錯落在黑色的背景上,有種安靜和憂傷的詩意,於是便拿起書來翻翻看。挺有意思的一本小詩集,不乏精彩的句子,作者說自己在Instagram上有賬戶,我順便去看了看,在她的網頁上果然貼著同樣的詩歌,也一樣是帶有花朵的配圖,和打字機打出來的那種詩句的字條,她的名字下麵有4位數的粉絲,我順手點了好幾個讚,這就是網絡時代,我們總是那麽容易的有了小感動,而且不用等待,就能同樣快捷地在網絡上表達自己的心情,然後快步轉身,尋找新鮮的熱點。
想起看到過的一個小漫畫,畫麵上是一個留著綠色長發的網紅在快餐店吃漢堡,眼睛時不時地留意著周圍進進出出的路人,希望能夠被粉絲認出來,結果是人人都在看手機,誰也沒有注意到網紅就在身邊。美女開始想著怎麽吸引眼球,回到家裏,她挖空心思地倒立起來吃漢堡,自拍了好多次,終於“創作出”喜歡的照片,立刻上傳分享到社交圈和朋友圈,她的社交賬戶上,蜂擁而至的陌生人們熱情叫好點讚,她統計了一下3千多個讚,全部來自於陌生人。而朋友圈應者寥寥,很久都沒有動靜,於是網紅得出結論現實中的朋友們冷漠善妒,而網絡上的陌生人才是最熱情可愛的人。
我點讚的那位女詩人,想必看見來自陌生人的點讚也會又驚訝又快樂,但是她身邊的朋友和詩友們,會不會給她同樣的掌聲?如果帖子真的好,為什麽朋友圈不理不睬,反倒是陌生人不吝嗇給予讚美呢?
有人將點讚和點評比喻為移動互聯網時代的社交貨幣,雖然是虛擬的財富,但是每個人的每一次轉發和點讚都會促成社交貨幣的發行和流通。在虛擬的盛宴中隻有少數人成為了網紅或是大V,擁有更多的曝光率和支持率,而我們絕大多數人隻是靠朋友圈維係日常工作和生活中或近或遠的人際關係。
每個愛貼朋友圈的人,用心良苦地貼出狀態,卻又開始了一層焦慮,誰點讚?誰沒有點讚?為什麽我給點過讚的人,卻不肯回報一下我的關注,我們刷屏,我們焦慮,希望獲得讚美和稱頌的喜悅,卻又被點讚和跟帖的多寡轉化為一種強烈的焦慮。於是為了得到點讚,又跑去被迫性的點讚別人,期望換取關注,這大概也是朋友圈裏的孤獨常態吧。
拿我自己來說,有些朋友我天天點讚,完全不管她們說了什麽,說白了也是為了感激我們之間的親密互動的關係。但是對於大多數可點讚可不點讚的“朋友”,網上的關係是靜默無聲卻又直白清晰的,麵對麵的交往,礙於情麵,再普通的關係也一樣客客氣氣的,甚至還會表現出虛偽的熱情,但是在網絡上,不好就是不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既然不用麵對麵,有時連敷衍的點讚也沒有必要啊。
新媒體研究者將點讚從行為動機上分為三類:拉近距離(網絡社交)、維持關係(橫向社交)、被動順從(縱向社交)。
拉近距離式的點讚顧名思義就是常常說的“點讚之交”。點個讚,打個招呼,期待更進一步的“禮”尚往來。
維持關係式的點讚可能是朋友圈點讚最常見的方式。這類點讚,大家主要是朋輩、同學或者同事,點讚主要是維持彼此之間的關係,點讚屬於保持聯係的一種方式。互動原則是我給你點,你給我點,聊上幾句,調侃一番,線上party,皆大歡喜。
被動順從式點讚主要發生在不同的社會階層或地位的人之間。遵從單向原則,我給你點,但是你很少或者從不給我點,一般隻是點個讚,不發表任何評論。內容不重要,關鍵看人。由於點讚的對象主要屬於不同的階層和社交圈子,這類點讚也叫縱向社交。
如果將朋友圈裏的各種曬比喻為集貿市場,張家瓜甜,李家棗香,攀比和嫉妒都是隱性的。不點讚的背後也許就是代表了不喜歡,和不想看你開心。也代表著對方不點讚表明他沒有需求跟你拉近距離。朋友圈裏沒有主動拉近距離的情況有幾個可能: 一,不喜歡你的人,不喜歡卻要呆在朋友圈裏,這樣的人其實並不少;二,嫉恨你的人,看見你過得那麽開心,懷疑你曬圖的真實性,當然不能點讚,讓你開心豈不是讓自己添堵?三,頑固的潛水員,你的一切對對方來說隻是窗外,看看就可以了,滿足一下好奇心,這一類應該是不點讚的大多數。
麵對著虛擬的網絡人際關係,我們該如何定義朋友圈上的光怪陸離? 存在主義大師莎特曾說過:“他人即地獄”,即個體總是在最低限度地尋求他人的關注和認可,他人的欲望可以甚至必須成為我的欲望:父母、戀人想要我成為的樣子,最終會成為我想要變成的樣子(同時,如果我無法滿足他們的期望,愛會變成暴力)。當我的欲望和他人對我的欲望相衝突時,他人就變得危險了。朋友圈也許本來就是個充滿表現欲的地方,每個在朋友圈裏展示的生活都帶有自我標簽的意味,於是嫉妒和憤恨也都成了人性欲望的必要構成在朋友圈裏上演。
讓我用一個笑話來結束這場由點讚引發的漫長思考:
一個貧窮的農民在海難中幸存下來,他發現自己困在一個島上,和他在一起的還有辛迪·克勞馥(Cindy Crawford)。克勞馥和他交歡後,問他感覺如何;他回答說,爽極了,但他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來實現徹底的滿足——她能否扮成他最好的朋友的,穿上褲子,在臉上畫上些胡須?當克勞馥裝扮好後,農民走近她,戳了戳她的肋部,帶著男人之間那種揶揄,得意地笑著說:“你知道我做什麽嗎?我剛和辛迪·克勞馥做了愛!”
如果農民有朋友圈,你覺得是個什麽情況
農民走近她,戳了戳她的肋部,帶著男人之間那種揶揄,得意地笑著說:“你知道我做什麽嗎?我剛和辛迪·克勞馥做了愛!”
“喜歡簡約而有質感的生活, 網上網下都如是.”說的太好了!
確實, e 世代, 虛擬中有真實, 真實中有虛擬; 貌似虛擬的網絡人際關係, 人們的互動以及心理活動在上麵的投射是真實的. 謝謝您的好文.
喜歡簡約而有質感的生活, 網上網下都如是.
“他人即地獄”這句話我是第一次看到呢,等一下去看看存在主義大師莎特的一些文字。謝謝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