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 兩顆心相距有多遠(八)
(2005-10-28 19:2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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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那晚豔廷回家的時候,謝珊正在客廳裏看電視係列劇《JAG》。大立去公司試一試剛拍腦袋想起來的一點辦法。公司用的是Unix係統,而且神神秘秘的,原碼什麽的也不允許帶回家裏來,想幹點什麽全是泡在公司。
見了豔廷,她簡短地報告說他太太昨晚和今早都打電話找他,請他立即回電話。他臉上一陣不自在,謝了她,轉身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謝珊繼續看她喜歡的Catherine Bell。穿上軍裝的她,真是瀟灑漂亮得沒說的,尤其是比男主角的官還大,下起命令來真神氣:“Dismiss.(解散)”
當片尾曲響起來的時候,豔廷突然在一旁說:“David Elliot 真是帥,尤其是穿上軍裝。”
“Catherine Bell才帥呢。”
“我以為你喜歡帥哥才這麽說。我當然迷Catherine。”
豔廷坐到她對麵的一張椅子上。謝珊問他:“給你太太打電話了?”
“剛打過。”
“下次你去哪裏,事先跟我們說一聲,有什麽事可以幫你解釋一下。你要失蹤了,我們也可以及時報警。”
“正想跟你聊聊。”
謝珊腦袋裏紅燈“突”地一閃:傾訴來了。
“我想搬出去。”他停頓了一下,看看謝珊的臉色,沒看出什麽來,接著說:“我把房子已經找好了。六月份的房租反正已經交了,我想這幾天收拾收拾就搬走了。”
她心想,昨晚還說跟人合住不方便,今天人家就要搬走了。但她還想聽聽他的理由,別真是隔牆有耳,越是心虛的時候就越是要保持鎮靜。
看謝珊不說什麽,他猶豫了半天:“是林立立的主意,房子也是她找的,從五月就空在那兒,房東說什麽時候搬進去都行。”
林立立?他們一起去的海石公園,回來就找房子住一起了?她在腦子裏一連打了幾個問號,思維有點跟不上趟兒:李豔廷不像個那麽衝動的人啊,怎麽倆人的關係一下子就像坐火箭一樣?
“其實這房子你們倆住正好,可以把我這一間搞成個書房 ... ...”豔廷一個勁兒地幫他們製訂美好的遠景。
謝珊突然問:“王文清呢?”
豔廷突然象火山爆發了的一樣地語無倫次:“我們早就吵得不可開交了!這次她回去,就沒打算回來。其實事情根本不象她想象的那樣糟,不就是吳嘵曼往這兒打了個電話嗎,到底來這兒的是誰,是吳嘵曼還是王文清?離著八萬裏地誰還能把誰怎麽著了?為過去那點事兒她整天糾纏個沒完沒了,連我教她開車的時候嘴都不停,眼看著就要往柱子上撞跟我同歸於盡!每天我在辦公室看書看得頭昏腦漲,回家來又讓她罵個狗血噴頭,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突然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問謝珊:“我把你嚇著了吧?對不起,剛打電話又吵了一架。”
謝珊心想,怎麽人家吵架連一點響聲都沒有,我跟大立爭論兩句就跟站在山頭可著嗓子喊似的,得找找原因。嘴裏說;“沒有,我都聽懂了。為什麽你來這兒了還把電話號碼給吳嘵曼呢?她要不打那個電話,你和王文清在這兒新天新地新氣象,她還會跟你吵嗎?”
“吳嘵曼寫email一個勁兒地要,說她在電信局的親戚給的她免費的電話卡,她要鬧新鮮往外國打,就認識我這一個在外國的。我一時糊塗就給了她,她也就打了那麽一個就讓王文清給接著了。”
“王文清認識她的聲音?其他在這兒的女的也有可能找你呀?”
“倆人曾經麵對麵地吵過架,恨不能化了灰都認識。”
“怎麽就搞到這步田地?”
原來,李豔廷跟吳嘵曼是排練唱歌時認識的。1995底,為慶祝毛澤東誕辰100周年,各單位都辦了文藝會演,滿街上唱的都是紅太陽。謝珊就記得她還穿著藏族袍子跳了《北京的金山上》那個舞。李豔廷是男的領唱《毛主席走遍祖國大地》,自然出了不少風頭,吳嘵曼是女的領唱《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也挺招人疼,倆人一來二去就看對眼了。後來一塊兒去舞廳跳舞,也吃吃館子什麽的。吳嘵曼的丈夫是個省電台的記者,經常下鄉采訪不在家,給了二人可乘之機。事情的敗露是由於他們過於麻痹,除了吃飯跳舞,還互相寫情書,白紙黑字藏在辦公室的抽屜裏,讓業餘偵探王文清抓了個正著。
這下捅了馬蜂窩,王文清找到吳嘵曼破口大罵她不要臉,寫出這麽肉麻的話勾引別人的丈夫。吳嘵曼也不示弱,亮出李豔廷寫的那些信說她是被勾引了。總之當時的場麵糟得沒法再糟了。
好在李豔廷96年8月底就出國了,逃離了那個是非之地。之後他給一家辦了PR,王文清在次年5月帶著女兒landing(移民登陸)了。一家子團聚本來挺興奮的,沒想到被吳嘵曼一個電話又打破了平靜。一直這麽磕磕絆絆,吵吵鬧鬧地過了一年多。王文清想想自己放棄了在國內的大好工作,來這裏得到了點兒什麽呢?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連張中文報都沒有,自己一個學文科的根本找不到工作。她想考托福上學,結果奮鬥了幾個月,急出一身蕁麻疹,收效甚微。最後隻能給人家當保姆,感覺自然很差。要是一家子和和睦睦的也就算了,可跟著這麽一個壞良心的丈夫,這日子有什麽指望?所以她想起那些傷心事就一陣憤怒,一憤怒了就揪過李豔廷來吵一架,這兒都鬱悶得要出人命了,哪裏還顧得上是不是開著車了。
謝珊有點不明白地問:“王文清喜不喜歡唱歌跳舞?”
李豔廷反問她:“你不是見過她嗎,你看她象嗎?”
“那既然你喜歡有愛好的,當初幹嘛不娶一個?現在又不興包辦婚姻了。”
豔廷哭喪著臉說:“本來上大學的時候談了一個,後來給吹了。”
按他說,那個女友是才貌雙全的,不僅模樣好,還彈一手好古箏,市大學生會演上得過獎的,兩個人很是心心相印了一番。可後來一塊兒出去吃了一頓飯,就出問題了。女友來自南方某大城市,那天點了一個醋椒魚,到上了菜,她把魚盤子往李豔廷跟前一推,說她愛吃魚但不會吃魚,在家都是她爸爸把魚刺挑出來了給她淨魚肉,現在爸爸不在,請豔廷代勞。李豔廷心下吃了一驚,原來她那雙手隻是用來彈古箏,而不是用來做這些瑣事的。他心裏很不請願,但不好駁女友的麵子,就勉為其難地給魚挑刺。那也不知是條什麽破魚,恨不能有兩萬根小刺藏著,他挑得叫苦不迭。
飯後他思量,算命的說他命裏是一定有女兒的(他後來真有女兒,可見給他算命的是一高人),自己單給這娘倆挑魚刺,保不齊就得累死。想了想就跟這才貌雙全的女友說了拜拜。
豔廷跟謝珊忿忿地說:“我要早知道來這兒,魚排(fillet)的刺都讓機器給挑走了,說什麽也忍下來,象那麽出色的女友從此就再沒碰上過。要不怎麽說目光短淺害死人,真是一輩子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