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起開始進入冬月,日落的時間一天比一天早,今天上海的日落時間是下午四點五十一分。在南方長大的玄暉不知不覺在這裏生活了十五個年頭,對於這冬月裏早早的落日,她始終是不能適應的。
初到上海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這樣的季節開始的。每當天還是蒙蒙亮的時候,玄暉就要在離家不遠的車站搭一輛公交車上班,比別人幸運的是她不需要轉乘,一趟車可以到達她所服務的公司,車程很長,順利的話路上是一個小時二十分。早上的路況還算好,下班的時候就不那麽樂觀了。
冬天裏,車上大部分的人都穿得黑灰色調的衣服,表情也是灰暗的,有座兒的要麽耷拉著腦袋,要麽東倒西歪地睡著;站著的麵無表情地呆看著車外。車子從郊區的地段駛出,起初的很長一段路都隻有上客,要到了市區才逐漸有了下車的乘客,不管多早,經過這樣漫長的一路車子基本上都是擠得滿滿當當的。悶罐式的車廂夾雜著早餐的蔥油味,煙味,還有一些亞健康的呼吸氣味,行駛在晨暮裏的車廂沒有燈光,像在夢境裏似的灰蒙蒙一片。在這樣的氣氛裏開始的一天總帶著那麽些沮喪和無奈。
玄暉有時候會選擇中途下車換乘一輛地鐵,地鐵站裏明亮的燈光會給她帶來些許愉快,在燈光的照射下,行人的衣服也看到一些款式而變得有趣。地鐵裏的人比起公交車裏的人顯得自得一些,他們有時候會借著玻璃車門認真地端詳著自己的表情,或者會不停地整理他們的頭發,這些也比公交車裏的人有趣一些。車廂裏很亮,所以坐著的人有的會看著手中的報紙或者書,有女的會對著小鏡子化妝。也有打盹的,不過很少,因為車速很快站與站之間的距離顯得很短,都怕睡著了錯過站。冬天裏的車廂裏暖氣是充足的,良好的換風係統,偶爾會有一絲絲風吹進來,還有種如沐春風的舒適感。所有的這些都讓玄暉會不嫌麻煩地常常選擇換乘地鐵在加上下車後走一段路到公司,讓一天的心情變得好起來。
下班的時候,就沒有這麽好彩了,五點的上海天已經擦黑,玄暉的公司是六點下班的,即使冬天改早了半小時,但忙完手上的事情,出門也是近六點的光景。從溫暖明亮的辦公室出來,踏進形色匆匆的人群裏,心裏想著今晚又要吃那個已經吃了快一周的火鍋,初冬的寒意不禁讓她打了個寒顫,這個點天就已經那麽黑了,回到家就像是到了深夜,唯有那個冒著熱氣的火鍋還能帶來些許溫暖,又能有什麽選擇呢?
有那麽一段時候,玄暉給我打電話說她估計是抑鬱了,因為每天上班的路上太陽還沒出來,中午有時候忙得沒有時間走下樓來曬太陽,而下班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這種每天“照耀”在日光燈下的日子終歸還是晦暗的。終於,在最近,再一次遭遇冬月的漫漫長夜,玄暉決定遷回她那個溫暖的南方小城,去擁抱那裏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