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後,跟兒子一起坐在書桌邊,整理他的舊物,翻看著他小時候寫過的作文。看著他當時還自認為“很有筆鋒”的瀟灑字體,現在看來隻是有筆無鋒的歪扭字,兒子笑了,那些被老師圈圈點點的評語和錯別字句,也讓他忍俊不禁。
也許是孩童時期的他,沒有太多的素材,所以很多文章裏都會出現“母親”的形象。兒子筆下的“母親”根據他文章的需要,常常語出驚人,並且被賦予了很多特殊性格:有時是達觀的智者,有時是憂心忡忡的無知煮婦,有時是獨當一麵的超人,有時是性情暴躁的凶猛婦女,有時冷漠無情,有時熱情奔放,有時聰明能幹,有時愚昧犯傻......
在兒子每次過年想要回故鄉的作文裏,“母親”是這樣冷漠的問話:“你又沒什麽親人在老家,為什麽還總想回去?去別的地方旅遊不是更好?”;在兒子想學習打籃球時的“母親”竟會是這樣的無情:“你連平衡木都走不好,還打籃球,還是專心地念書吧!”;母親節時的我又變得超乎尋常的完美,當兒子不知所措不知該送什麽禮物時,我通情達理地建議他給媽媽做一天家務,文中還說了這樣的話:“其實兒子做的菜,親自買的水果,就是我最愛吃的。這個母親節,媽媽過得很開心...... ”
我沒有像電視劇那樣騙過他是從垃圾堆揀來的,而是清楚地讓他知道我生他時經曆的痛苦,這小子的小腦袋裏不知怎麽會出現這樣的邏輯:“我的母親何嚐不是一個超人,她在經曆了22小時疼痛之後生下了我,而在那一刻,她就決定了起碼要養這個使她劇痛22小時的生命22年......” 哈哈哈,按他這個理論,如果隻疼痛了一小時,就隻養一年......
而在另一篇《等待》的文章裏,又因體會到了等待的不易,重複地表達了我這個母親的“不易”:“這次等待的經曆讓我想起了母親的一句話:‘現在我是辛苦些,等供你讀完大學,就解脫了。’ 我不得不敬佩母親,能辛苦地等待二十二年時間。” 哎,字裏行間讓我很慚愧,我到底表現出怎樣的辛苦,給他帶來了那麽大的壓力,以至於用了“解脫”這樣的詞來形容我的心境。
現在想起來都頗為有趣,也許是老師從他作文裏讀到一個多麽不堪的我,難怪那個時候每次開家長會,見了我總是安撫有加地寬慰我, 平時也是對兒子語重心長地教育讓他多為媽媽著想,體諒媽媽的不易,甚至讓人覺得我這個“偉大”的母親已經壓力大到了崩潰的邊緣,弄得兒子有時候都納悶以為是我跟老師告狀去了。
為什麽說文學是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呢?兒子也常常因為需要把自己打造成個叛逆兒童對我出言不遜。看著這些點點滴滴的可愛話語,一起回憶著許多的有趣的往事,夕陽西下,我們的笑聲在屋子裏回蕩,我這個“光榮的母親”就再犧牲一下“形象”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