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朋友周周來店裏買花,反複跟我確認是否明天中午11~12點間能送達。我知道她是要送給她的一個同學,昨天在她空間看到這樣一段話:“你是我們中最內向的一個,你是我們中最靦腆的一個,你也是我們中最堅強的一個,隻是這世界太殘酷,竟然把這麽美好的你帶走了;還沒來得及見一麵,你就這麽不辭而別了,竟然也沒讓我們送你最後一程。心裏千萬句對不起,卻隻能化做眼淚~~~一路走好,天堂沒有痛苦和病痛…………大家好好珍惜每一天吧……因為我們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 稱周周小朋友,因為她比我小19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就麵對這樣的告別她很難接受,替她選了11朵白玫瑰,祝福這位我未謀麵的另外一個小朋友一路走好!
周周的這段文字讓我想起初中的一個女同學,也是特別的內向、靦腆。個子不高,卻被安排在教室最後一排坐著。頭發初中三年沒有變化地梳成兩把,長度總保持在耳朵後,好像從沒長長過。略短的前額沒有劉海遮擋,反而襯出臉顯得很長,本就不太好看的五官配上略帶苦澀的呆滯表情,更沒有可取之處。初中的女生剛剛開始發育,她的身材曲線最突出的部位是臀部,比一般的孩子大。她總喜歡穿一件咖啡色格子的衣服,因為害羞,不愛活動,下了課也坐在位置上,遠遠看去就像是被關在角落的一個籠子裏。
她姓馬,有個土土的名字叫喜慶,成績不太好又不愛說話,初中生哪裏懂得關愛同學,大家自然就不太搭理她。她呢,課堂上別說主動提問,就是老師點名讓她回答問題,她的聲音也像蚊子一樣小,同樣坐在後排的我很集中注意力才勉強聽見一點文不對題的答案。講台上的老師幾次之後也很少問她啦。就這樣她從一個籠中人漸漸變成一個隱形人。
參加美術小組的我,比別的同學回家晚,有一天我突然看到學校對麵的街角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件咖啡色的格子衣。天啊,她在賣冰棍!我知道那個冰棍攤是一位老阿姨的,此刻老阿姨正蹲在旁邊吃飯。接連幾次發現都是如此,她們是什麽關係呢?出於好奇,課間休息我也不出去,我的座位跟她隻有一個走道之隔,我小聲說:“嘿,喜慶,你做好事不留名啊~” 她身子一抖,平時很少有人跟她說話,估計我這一叫把她嚇了一跳。長長的臉憋的有點紅:“什麽,什麽好事?” 於是我把看到她賣冰棍的事說了,誰知她的臉更紅了:“那是我媽…”
原來喜慶是家裏最小的女兒,上麵還有三個姐姐,他爸爸重男輕女一定要生兒子,喜慶出生時跟她媽離婚還想把她送人,她媽媽堅持留下她並給她取名“喜慶”希望她的人生比自己過得喜慶。兩個姐姐早早嫁到廣東農村,很少回來。三姐高中學業忙,隻有她能每天放學回家做好飯給媽媽送來順便輪替一下。因為有了這樣的“秘密”,她在班上有了我這個唯一的“朋友”。
她還是很安靜,我呢玩伴多,有很多時候也顧不上她。不過她比之前愛提問了,有那麽一次,當老師問大家有沒有問題時,她猶豫著想舉手,我在一旁鼓勵她,誰知她站起來竟然問了一個我們都覺得有點傻的問題:“請問老師馬猴是什麽猴?” 當時全班就哄堂大笑起來,老師也覺得有點唐突回答到:“就是一種屁股很大的猴子…”這下大家笑得更厲害啦。更糟糕的是她從此得了個外號“馬猴”。
可憐的喜慶,本來就羞澀,從此以後再也不出聲了。“馬猴”卻被損同學叫到了畢業。上了高中我隨父母移居到外地,起初還通過幾封信,後來一直沒收到她的回信,加上學業忙就斷了聯係。再次得到她的消息是在上大學第一年的那個暑假,同學聚會,喜慶不在場一點也不奇怪,可是當得知我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她時,我久久不能平靜:喜慶在我們讀高二那年,在她最美的年華,查出來患了白血病,不想拖累家裏的她,默默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家住在鐵路邊的棚戶區,為了不讓媽媽傷心,聽說她那天順著鐵路走了很遠很遠。發現她時已經麵目全非,隻是那件格子外衣被另外一位父母是鐵路工作的同學認出。
周周的話仿佛替我說出了一直想要對喜慶說的話,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是覺得很對不起她,我們都太小太不懂事,總覺得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明天。記憶裏我甚至都沒有好好地跟她說話,沒有好好地關心過她,她就這樣安靜地待在那個角落裏,沒有來得及綻放就過早地凋零了…
惋惜、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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