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嫁給她先生的時候大學剛畢業,先生比她大7歲,當時已經是個有點規模的貿易商。先生不介意婉晴不上班,而婉晴也沒有年輕人的闖勁,安於做個住家太太。
婉晴喜歡別致,大學裏就喜歡自己做衣服穿。所以婚房裏一應窗簾和床上的細軟都是她淘來的棉布自製的。那時候剛開始流行整麵牆的落地窗簾,婉晴偏偏用很大膽的花色做了類似羅馬簾的框內窗簾,露出來的窗台顯得房間清爽幹淨。當時家家戶戶都安裝著的防盜窗,也給他們設計得像個故意支出去的花台。窗簾總是卷起在合適的高度,正好看到安置在防盜窗上的花花草草。現在市麵上兩麵不一樣顏色或素色拚花色的床品很多,在當時成品床品套件都很少的時候,婉晴就做了色彩濃鬱拚色的被套。她先生似乎很懂她,浴室貼的是深藍色瓷磚配白色淋浴池;廚房用的是墨綠色的瓷磚配橘色的櫥櫃。這些色彩在當時來說都相當前衛。
婚前,婉晴在娘家是不用進廚房的,因為父母都做得一手好菜。也許是耳聞目染,婉晴婚後餐桌上的兩菜一湯也做得有模有樣。通常是一條魚,清蒸或者紅燒,炒一個時蔬,煲一個湯。新家附近有個全市最好的菜市場。菜的品種多,很多人都慕名而來,流通的快了,菜都很新鮮。婉晴也不嫌煩每天買菜。一次家庭聚餐的時候,婉晴聽說家公在世時有一道功夫菜“釀魚”,全家人隻會吃不會做。原來是一種當地特有的鯪魚,此魚個頭不大肉質細嫩,但魚刺多,所以要先小心地把魚肉剝出,去魚大骨,剁碎的魚肉拌上嫩碎肉,調好味道再塞回掏空的魚皮裏,小火翻煎,再紅燒烹熟。魚皮是細嫩易破的,這樣反複折騰還能完整的一條條上盤,對於耐心和細心都是不小的考驗。結果給婉晴琢磨著做了出來。從此釀魚成了她家餐桌請客必上,先生在人前誇讚一道“名菜”。
幸福的小日子沒過多久,婉晴先生的生意因為受到歐洲關稅壁壘的影響,一落千丈。本來不多的員工都各自另謀出路。婉晴二話不說,把公司裏的雜事一肩挑。先生到處聯絡客戶想辦法。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他們找到了一些過渡的生意:做起了邊境貿易。為了減少費用,能在當天中午之前出關最合算。婉晴總是約好貨車淩晨兩三點帶上她一起趕往邊貿市場,辦完所有手續12點前把貨物送出。這一條通往邊境的路顛掉了婉晴第一個孩子。先生之前一直很順利,一下子麵對挫折一蹶不振,整天悶在家裏打遊戲。邊貿的生意越做越難,婉晴幹脆就去應聘了一份工作兼補家用。需要出貨的時候請一天假。
婉晴的生活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先生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做著他所謂的生意,公司也搬回了家,成了“住家男人”。而婉晴在公司很受器重,越做越好,越來越忙。不變的是婉晴還是每天趕回家做飯,一方麵是婉晴不忍心,另一方麵也是先生不會做。一次先生想嚐試做,結果把魚做成了甜的還沒煮熟。把婉晴弄得哭笑不得…他先生還特別講究不願在外麵吃飯,婉晴為此也調了幾次不出差的崗位,就是為了照顧家裏。
知道情況的幾個閨蜜都為婉晴打抱不平的,說她為啥這麽遷就她先生,婉晴隻是淡淡地回答:若無相欠怎會遇見。也許就是這樣的心境支撐著她,支撐著這個家。
後記:
婉晴三十歲的時候生了個兒子。兒子出生後,她先生突然就學會了做菜,霸占廚房不讓婉晴再上鍋台。四十歲的時候先生心梗去世。她獨自撫養兒子上大學之後,離開城市,一個人租住在鄉下的房子裏,重新過回了她住家太太的生活,種了蔬菜之外還伺候了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婉晴今年五十歲,兒子再過兩年就要大學畢業了。她是我這輩子最好的閨蜜,也是我最尊敬的人,她讓我讀懂了一點人生,相信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祝福她有一個幸福豐盛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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