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人生有如果

“如果沒有火車上的遇見，如果沒有一年等待的約定，如果沒有最終的抉擇。那就沒有我們。” 這是春嬌跟我聊天時重複最多次的一段話。

 

春嬌和誌明原是一個公司的同事。那時春嬌是初出茅廬的小兵，誌明已經是公司骨幹，風雲人物。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正趕上國內大興土木，剛畢業分到建材出口科的春嬌每日都無所事事。因為貨源國內都供不應求，無貨出口，整個辦公室5個人都閑著，科長和資深的前輩倒是早已適應了這樣的節奏，每天上班來到就是一杯熱茶，一張報紙，一些閑話，一天就快樂地過去了。

春嬌雖不是有誌青年，但畢竟剛畢業還是很想學點本事的。那個年代做外貿不像現在，對外聯係還用的是傳真和電報，信息傳遞一來一回有時候好幾天，快的也要一天。公司設了一個電傳室，由專人負責統一收發傳真。春嬌沒事就往那裏跑，一來是那裏都是年輕人比較投緣，二來春嬌是想看看別人傳真的格式和內容是如何擬的。誌明的傳真總是最多的那幾個人之一。春嬌也漸漸在同事的閑聊裏“認識”了這位誌明。誌明是這個公司裏最懂時尚的人，光是牛仔褲的車褲縫線就能說出很多門道，分內側壓雙線，內外側都壓雙線，按他的理論，正宗的都是隻有內側壓雙線的。另外就是關於他的“花心”，女朋友走馬燈似的換，經常引來爭風吃醋的女人到公司“打架”。春嬌雖然年輕，但內心十分八股守舊，看不慣這種朝三暮四的行為。還好不在一個樓層工作，也就敬而遠之。

有一次，已經在公司工作了兩年的春嬌出差，剛上火車坐下，就看到誌明款款地從另外一個車廂走過來，春嬌有點緊張，還好旁邊有一起出差的同事。誰知誌明就在她對麵的空位上坐了下來，說看到他們上車，他一個人無聊過來跟他們聊天。春嬌是一個不喜歡冷場的姑娘，也很善於找話題，結果這第一次的聊天，他倆竟然一刻不停地聊了四個小時，別人都插不上嘴。直到火車到站，還約了下次去參觀誌明剛裝修好的家。這次之後，他們在公司見了麵會打個招呼，有時候誌明看春嬌閑著，還會讓她幫著打一些文件。沒多久誌明就辭職離開公司下海了。

 

再一次見麵又同是在這列火車上，誌明帶了個女工程師到工廠指導技術問題，春嬌這次恰巧去同一個城市聯係業務。那天春嬌分手沒多久的大學男友竟然也在這列火車上，看到誌明就指著春嬌說一定是移情別戀了這位才跟他分手的。春嬌又惱又羞，還好誌明比較老道地勸熄了男友的怒火替春嬌解了圍。春嬌很感激，於是一定要求讓工程師跟她一起住酒店，幫誌明節約費用。推脫不掉的誌明隻好接受。也很善意地邀請春嬌吃晚飯。這次見麵，春嬌知道誌明的公司正在招人，而春嬌在公司裏還是很閑沒有很穩定的業務跟進。春嬌問誌明如果她來應聘，他要不要。當時的外貿公司都是大家削尖腦袋擠破頭想進的好單位，誌明說當然好，但是你能舍得這樣的鐵飯碗嗎？ 春嬌說這樣上班太無聊耗費青春，不如闖一闖。

出差回來的春嬌提了辭職，一個月後就到誌明的公司上班去了。當時的誌明已經成家，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春嬌也有一個很愛她的新男友在外地。細心的春嬌發現誌明總是喜歡加班和出差。見過幾次嫂子，是個打扮入時身材嬌小的女人，不知是自卑還是清高，總之不太愛搭理人。她不工作，喜歡打麻將。有時候在外麵打麻將還會打電話來指揮誌明下班買菜回家。誌明呢，不出差的時候，下班都會去他們樓下的小店租一盒錄像帶回家看。他們的女兒放的是全托，一周回來一次，誌明不太樂意，但是太太說是為了鍛煉孩子堅持要送。

 

因為一起工作，偶爾也會有一起出差的時候。有一次誌明很靦腆地跟春嬌說，一會兒到目的地有個女的會來接他希望春嬌不要見怪。的確，那個時候的“小三”叫“二奶”，也蔚然成風，這種事情按說應該是見怪不怪的，可春嬌是個眼裏揉不下沙子的人，她竟然老三老四地勸說起誌明來：“如果家庭內部出現了矛盾，應該正確地對待，好好地商量著解決，而不是外麵找人尋找安慰，這樣更不利於解決內部問題。如果真是覺得過不下去，就離了婚再去找。否則別說扣道德的帽子，兩個人都痛苦啊...” 被春嬌這麽一說，誌明反而打開了話匣子，述說了他很多婚姻中的不和諧和痛苦，善良的春嬌麵對這一肚子心酸的誌明反而不知如何勸慰了。看到了目的地的女人，春嬌說那人看起來挺溫柔的，要不誌明就下定決心離婚去過新的生活吧。誰知誌明又說：這個女人不是他理想中的伴侶，他們沒有共同語言，也是供應商那邊安排他們認識的，他出於禮貌相處著。啊？！複雜的人生。

誌明和春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是那種很容易滿足快樂的人。也有很多共同的愛好，看一本書會有很多的心得，聽一首歌會回憶過去的歲月，看個電影也會交換看法，對美的事物都有自己的見解，也常常產生共鳴。一天，誌明告訴春嬌，他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找到了，春嬌說，我知道，就是我對吧？可是我不能做人家的小三，也不能做二奶，我是那種要有自己家的人。春嬌的父母離異，她從小跟著外婆生活，外婆倒是個相信愛情的人，所以春嬌自信會過好自己的人生。春嬌謝謝誌明，因為認識了誌明，春嬌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春嬌要找的類型。誌明懇求春嬌給他一年的時間，等他安頓好了來迎娶春嬌。

 

一年過去了，誌明跟春嬌說他還是放不下這個家不能娶她。春嬌很難過，這一年她把自己的心門關了起來，跟外地的男朋友分了手，也沒有接受別的男人的追求，她默默地承受著等待的煎熬，活在第三者插足罪惡感的自責裏。春嬌離開了誌明的公司，拒絕接誌明打來的電話，流了整整一個月的淚。一年在曆史的長河中很短，但是對於相愛的人來說是個不短的時間，失去了春嬌的誌明回到了他原有的生活軌跡，苦悶，孤獨，沒有了生氣。他鼓勵自己為了女兒他不應該胡思亂想。就這樣又過了幾個月，誌明每天對著電視機看著他租回來的錄影帶，那年他33歲，他問自己如果人生有60歲，剩下的日子就是這樣過完嗎？他有點不甘心。他的太太對他總是不放心，每天都會檢查他的傳呼機，檢查他的大哥大，蛛絲馬跡就會大吵大鬧。

終於厭倦了這一切的誌明結束了他第一段草率的婚姻，當他再次出現在春嬌麵前問她，你的心房裏住進人了嗎？春嬌將他攬入懷中，那裏一直住著一個人，從未離開...

 

（這是一個發生的apple身邊真實的故事。為了尊重主人公的隱私，用的是化名，如有雷同純屬巧合。雖然是一段不太光彩的經曆，apple還是願意把它記錄下來，因為愛情有時候很難去判斷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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