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收到小渝兒一則信息:“媽媽今天早上4點多走了,前後半個多小時,心髒難受送醫院搶救無效,麵容像睡著了一樣!解脫了,沒病沒痛了!,我也沒媽喊了,真難過”…張阿姨享年76歲。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apple心裏還是很難過。跟小渝兒情同手足,她的一切情緒apple感同身受。
小渝兒是apple的發小,祖籍四川重慶,所以她的名字裏有個“渝”字,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我牢牢地記住了“渝”是重慶的簡稱。她爸爸是醫生,媽媽是遊泳運動員轉業後做了會計。因為突然停止運動,加上又生了小渝兒兄妹倆,她媽媽的身體比常人要胖很多,行動起來不是特別方便,家裏的家務基本上都落在她爸爸一人身上,洗衣、做飯、收拾房間。我跟小渝兒是好朋友,經常到她家裏玩。小渝兒的媽媽比較嚴肅話很少,多數是坐在那兒擇菜,要麽就是扇著扇子納涼,不太搭理我們。她爸爸則完全相反,幽默風趣,很愛他的女兒,我當然也就被愛屋及烏啦。小時候的我覺得她爸爸是神一樣的人物,麵對這樣一位身體不好,脾氣有點古怪的“胖太太”,自己幾乎要做完所有的家務,每天還樂樂嗬嗬的。而且特別聰明,小渝兒媽媽體型特殊,他就會特別定製了很長大的十字晾衣架,四個角上掛有夾子,渝兒媽媽再寬大的衣服晾上也不會掉下來;抽屜裏的衣服分類整齊地疊放,總散發著淡淡的樟腦味;她家住的是平房,比較潮濕,她爸爸就會把家裏的床墊高一些,床底和牆角會放置一些用報紙包好的石灰吸潮;每天下午上班前會點好蚊香熏蚊子,下班回來就關上紗門透氣…這家人把簡樸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我從小恨不得過繼到他名下做他女兒。
世事難料,這樣一個美好的家庭,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遭遇了一個巨大的變故:工作後的小渝兒被人利用挪用公款判刑入獄。渝兒可是這個家裏的掌上明珠啊,平時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寶貝。頃刻之間這個幸福的家庭像是秋風裏的落葉被刮得七零八落。渝兒爸爸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離家出走了,渝兒的奶奶每日以淚洗麵,涉世未深的哥哥也六神無主。隻有這位沉默的母親,默默地帶著兒子住到了婆婆家裏,接了很多手工活回家,每日下班回來趕活到深夜。那個時候的張阿姨已經54歲,臨近退休年齡,健康狀況很不好,所有因肥胖引起的疾病她都有,當初為了女兒減刑他們借了外債還了一部分虧空的公款,需要她出賣苦力默默歸還。
記得當時的我懷著複雜的心情去看張阿姨,一下蒼老了很多的她很平靜,言語還是不多:謝謝你們來看我,隻要活著就好…渝兒的牢一坐就是十三年,這期間,張阿姨送走了年邁的婆婆,扶持著渝兒的哥哥開診所。記得有一次已經在上海生活的apple回家探親,正好趕上監獄每月都有的一次家屬探視,我陪著張阿姨去的,她日漸衰老的身體,糖尿病導致的視力衰退,使得她行動較之前更加不便,靠拄拐杖行走,但我仍然能感受她的堅毅:每月的探視時間是固定的,她風雨無阻。156次的堅持,讓小渝兒平穩度過了最黑暗的日子。
小渝兒出獄後有一段時間沒有很固定的工作和收入,張阿姨總是鼓勵女兒:不怕,有媽在不餓肚子,天塌下來當被蓋。她是個心裏特別有數的女人,知道父親的心是連著女兒的,通過調度女兒的協調能力,爸爸回來跟哥哥一起經營診所,前幾年渝兒也考了護士證,在診所裏打下手。他們的家又恢複了以往的生氣。可是張阿姨的身體卻每況愈下,脊柱彎曲變形導致她不能平躺,隻能坐在一張搖椅上睡覺,眼睛幾乎失明,有過幾次小中風後口齒也不利落了,吃飯都很慢…哥哥後來生了二胎,照顧媽媽的工作全部落在渝兒身上,渝兒像爸爸,一點兒也不嫌煩,把媽媽照顧的好好的,他們上班的時候,渝兒會把媽媽帶到診所,安頓在一個小房間裏,給她打開收音機,時不時地去看看和她說說話,天氣好的時候也會推著輪椅帶媽媽去逛公園曬太陽。去年底我回去看他們,渝兒笑嘻嘻地說媽媽老了像個孩子,有時候會跟她鬧脾氣,可我看著張阿姨的樣子特別心疼。今年是渝兒出獄十周年,中午收到信息的那一刻,我突然很感慨,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聽到的蘇芮唱的這首《沉默的母親》,這位偉大的母親默默地拖著病痛的身體又堅持了十年,成全了女兒的孝心,正如歌詞裏唱的:
多少年風雨默默承受
多少年付出不問收獲
多少年苦難你都經過
多少年辛酸你都嚐過
我好想撫平你臉上的皺紋
我好想抹去你心底的傷痛
我要你知道沒有你也就沒有我
我要你明白你是我心中的強者
沉默的母親
白天我們共同奮鬥
沉默的母親
黑夜我們共同渡過
沉默的母親
我要永遠守護著你
沉默的母親
風雨我們共同渡過
渝兒是幸福的,她有著這樣的父母,祝張阿姨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