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賈義

 

2038年元旦剛過，中國農曆春節將至，揚江市已經呈現出一派節日景象。大街小巷流淌著濃濃的年味。

 

揚江大學四年一度的教授評選就要發榜了。53歲的賈義已經在地質係副教授的位置上幹了七年，第二次作為候選人公示上榜。各方麵比：業務、人際關係、群眾口碑，他都不差。他動用了所有的關係，該活動的都活動了，就等著王院長兌現承諾。

 

元月8日，就是開工的日子。元月7日晚，校黨委孫書記給他家裏打來電話，讓賈義明天上班第一時間就去他辦公室。

 

書記約見，沒有祝賀，擺明了是要安撫一下。沒想到，他又一次從教授評選中敗下陣來。按照孫書記私下的說法，這次是信息係周鵬擠掉了他的名額。教育部點名打了招呼，沒辦法得罪不起。基於賈義的表現和能力，學校後麵會考慮的。

 

沒搞成，還給你畫個餅，讓你盼著。賈義也不會傻到找王院長索回那三萬塊禮金。心裏想：這他媽的比黑社會還狠。黑社會辦砸了至少有個說法，運氣好還會退錢。教授沒當上，錢還打了水漂，連個講理的地方都沒有。你能怎麽辦，還得在人家手下混飯吃。這是什麽世道！氣憤無處可發，有些心灰意冷。盤算著早點內退，搞點自己喜歡的東東，也許開個小餐館，也當一回老板試試。親戚朋友都說他的菜做得好，每次聚會都能把十多個盤子搞光。賈義自己也覺得對吃還是有些研究的。

 

53歲了，算來人生已經過了大半。賈義夫妻感情很好，身體健康，雙方父母都還健在。兒女雙全。兒子賈康高中畢業後留學美國，拿了學位，已經安頓在那邊，27歲就當了爸爸。兒子多次邀請父母過去度假，被賈義推脫。兒子剛在那邊立足，壓力也很大。幹個社區學院助教，也沒有多少餘錢。女兒賈歡歡沒好好上學，讀了個會計專科，現在做著醫藥銷售代表的工作，收入是全家最高的。做了三年就自己買房買車。不過她多半時間還是跟爸媽住在一起。24歲的她，年輕漂亮，不乏追求者。可現在的孩子們哪兒想成家呢？玩不醒。生活對他賈義也還不錯。想到這裏，心中稍微平靜。

 

周日一早，嶽母來電話讓他們一家人過去吃晚飯。嶽父李東風是地質係的老教授，已經82高齡，身體還行，退休多年，也住在校內。當年就是看重賈義的才氣，把獨生女嫁給了他。

 

飯桌上，李老不免要開導一番，讓女婿眼光放遠一點。53歲，雖然不再年輕，機會還是有的。業務上如果有所突破，評個教授也不難。現任學校領導好幾位是李老親自教過的學生。隻要他還活著，學校斷然不會有人敢虧待賈義。

 

賈義口中諾諾，心裏想：老人家哪裏知道現在的行情呢。論業務水平，他賈義在全國的地震界也小有名氣。兩次成功預報三峽地區小型地震後，中科院地球所也多次外聘他去講學。知名期刊上發表的學術論文也排在全校副教授前列。係裏的教學任務也主要靠他擔著。問題是，什麽才是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