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曆八方，我心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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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灣穹頂那片紅樹林】
如果把北部灣看成姑娘的臉，那麽有個小城市正好躲在她劉海下頭。
防城港，慕其名以為是戰後舊鎮，缺少詩情畫意的聯想，所以才會引起我這初來者大為驚歎。這裏有兩層意思，一驚為山青水秀的海彎生態環境，輕風拂麵，便是夏天從海麵吹來也不帶異腥味；二是，更為驚訝些，居然有若大都市般的建設格局卻又免那裏的喧鬧嘈雜。兩層交疊後的印象，小城如同在邊遠山澗躲長著的幽蘭，靜靜的散發芳香，引異鄉客年複增多。風平浪靜的夜晚沏一壺花茶海堤旁坐飲，二尺外仍嗅到純香，如此清空還哪裏能找！
與荷塘鯉池、翹簷亭宇的江南園林秀美不同，港城曲裏拐彎的海灣及河流出口，長滿了天然植被，茂密的紅樹林其翠綠離岸延展十餘裏，遠眺消失在霧障中。那潮汐隨朝暮起落，灌木林時而浮出似千軍萬馬，浩浩蕩蕩，時而三軍湮滅，留下一片空蕩白亮的海麵。變換唐突我不免心生疑惑，駐足環顧定位，確信無誤才又挪腳。
那天傍晚我依靠在海堤的扶欄，眺望著天際線。夕陽逐漸向海平麵移去，天空幾條雲帶先由白變火焰一般，又變得灰紅相間。窪地水麵映照的紅色，忽然被三五個人影攪動，漣漪緩緩地展開老遠。好一陣後憧憧人影淌過潭澤後向岸晃過來；時而顯現，時而消失在紅樹叢背後。著實出現時，側披霞光，影子在地上拉了很長，開始聽到唧唧哇哇語笑聲音了。不多時近看，幾位婦女正在海堤邊衝洗腿腳的泥漿，另二位淘洗著網兜裏的蚌貝。聽口音看其老練利索，料是當地村民，剛才或是在趕退潮撿海。
夫人好奇心重，走下長堤想看個究竟，下去便和那些人聊起天來。我沒動步，椅著欄杆堤上觀望，猜測她正在討價還價打算買點兒帶走，好一陣才慢慢走上來。
“ 什麽價？”，“人家不賣，但可以送一袋，你有鍋嗎？”，“……那倒是，我懷疑裏頭有天然珍珠”，感到問得古怪，愚不禁笑起來。
得知那幾位村婦是當年的姐妹，此次有兩位一起回鄉省親，約著到海邊尋找童年的夢境。夫人一旁聽到，當年糧食短缺，她們不得不捕撈或撿拾海鮮摻作飯食 ...... 聽得她睜眼托下巴，不知該羨慕還是同情。時代的跨度太大，也來得太快，難以置信。避開，我要打噴嚏了。
沿岸貫穿東西的西灣大道華燈初上，天邊是灰色中泛光的海，兩側是大片紅樹林油亮的葉片，其下已全然遮蔽在黑幕之中。不過明晨漲潮後這裏又成浩天碧海。
10/01/2019，於Milwaukee.
(我打腹稿是上半年吧，逗留防城港時。節前把它寫出是對祖國生日的祝念。“我的祖國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此刻我的心又被歌拉向遠方。沒有比青山和大海更能喚起我的對生活的熱切展望和對生存意義的最深刻理解了！便是移居其它星際，這種樸素的感情也一定相隨，骨子裏的完美主義傾向難以克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