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建奎的“基因編輯嬰兒試驗”秘密11/26/2018公開後,全球科學界和民眾都表達了高度關注和譴責;中國的一百二十多名學者立即聯署聲明反對、譴責賀的違法、違背科學道德的行為。熱鬧了兩三個月後,國際國內大眾輿論似乎消靜了下來些,然而科學界和世界衛生組織WHO相繼跟進了係列的亡羊補牢措施。
3/13/2019《自然》雜誌發表了來自美加德法中意新西蘭七國18位(三位中國學者)前沿學者的緊急呼籲,暫停所有人類可遺傳的基因編輯(Adopt a moratorium on heritable genome editing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19-00726-5); 2/14/2019 WHO專家顧問委員會成立了18人(一名中國)小組監管人類基因編輯相關課題的全球標準和登記製度。在八方人看來和前組團隊構成相比,實力稍欠,因為他們打交道的對象裏很可能混有少數的高端流氓和冒險家,深諳鬼推磨之道。
解決如此重大的醫學科研倫理法律問題,成立最權威的國際合作監督,前沿科學家的自覺積極的責任擔當、參與是必要的保障。在透明、行之有效的機製運行之前,不為是最大的作為。
如何理解“基因編輯嬰兒”試驗違背了醫學倫理?容在下為您分層剖析:
需要強調,這樣的案子如果沒有在該領域的實際工作經驗,以及對倫理和風險性質的理解與認真思考,很難分辨是非。熱鬧一陣風過,無助於提高民眾未來的風險防範意識。現在重提非是冷飯熱炒。
人類的基因剪輯帶來的危險後果主要來自兩大方麵:一,對人類人種基因庫的威脅破壞;二,挑戰醫學研究的德道底線。《赫爾辛基宣言》、《美國國家研究法案》等世界上幾個重要醫學研究倫理法典,對普及大眾倫理學覺悟或依理分析案例時,並不易掌握。原因是普通人缺乏醫學研究的親曆訓練和實踐,這些法理典據的內容或過於抽象,或過於條款細節的定度。其實醫學倫理也有基本的出發點,從基點推演出去,不難自得結論。
比方說,華佗給曹操動開顱手術是否符合醫學倫理呢?現代的神經外科醫生來回答,那一定是不道德的。如果有人覺得靠譜、道德,那可能是把小說演義和當時的客觀的醫學水平混淆了。不論華佗的動機如何,當時的條件帶來的風險已把他平衡到無異於施計殺人。有人可能會說曹操得了腦瘤,不動手術遲早也是死,何不讓神醫華佗試刀?非也,醫學倫理關注的是醫療行為的實際風險和病人利益的權衡,而生命人格的尊重不因為存活的希望低而降格打折。
第一層意思,賀的試驗是對人類人種基因庫的威脅破壞。一旦聽信了賀的治病救人善良動機的辯解,便有人如掉進霧障開始表露出原諒、曖昧,甚至覺得這本是未來人類科技文明的走向。有位 “科普作家” 批評之餘卻說起基因改造帶給人類的將是無比巨大的潛能,似乎是將來人類走向宇宙的條件準備。然而罔顧了這樣的事實,人類遺傳鏈編輯(human germline editing)關乎改變整個地球人種的基因庫,關乎未來人類命運,絕非狹隘的種族、國家利益,因為一旦倫理撕破裂口,物化的DNA改變恢複可能性為零!人不是產品,不可當報廢的零件銷毀,改變了的基因必將隨後代傳播、延申下代。顯然,這是對人類遺傳基因鏈塗鴉式惡行,遺憾的是公開對人種基因的編改,此為絕無僅有以至世界上還無法典可依。人類遠遠沒有達到對基因和DNA鏈的完美認識之前,妄自冒犯它是極端無恥難容的。
第二層剖析有幾個方麵意思:
首先,賀建奎采用的CRISPR剪輯技術並非萬無一失的編輯手段,編輯後多點切入或脫靶,有可以造成染色體中其它基因的篡改破壞。我們知道DNA編碼基因、表達蛋白質,指導個體生命從胚胎形成到出生後的發育成熟的總過程,並可以遺傳給下一代。
現代科技對DNA片段的測序已經很容易實現,對某個或幾個基因的篩選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要把一個多細胞胚胎的整個DNA組(genome,包括所有編碼和非編碼區,線粒體DNA)測序完成並證明序列沒有錯誤(包括編碼和非編碼區),沒有脫靶的其它刪除,而後進入後麵的胚胎程序,時間上仍然難企及。所以,賀說當時已經證明他的基因剪輯沒有錯才進入試管嬰兒階段,可理解為純粹欺騙,是有欺騙的臨床科研。
其次,退兩步講,假如人類基因篡改是允許的,假如賀的剪輯方法百分之百的正確無誤,賀建奎的試驗思路任然是充滿謬誤和致殘-致畸危險的。人體生物學大量的基因-對應蛋白質在體內擔當什麽細胞功能都還沒有明確。對有些器官細胞功能有所了解但並不知其它方麵的功能,反過來,大量的生理學功能和疾病還沒有找到對應的蛋白質(們)改變和上溯到對應DNA基因的位置。蛋白質的純化質譜測序技術有了長足進步,但還沒有達到DNA測序似的微量樣品相提並論。細胞在不同階段從基因表達再到人體的生理功能細節的清晰路線圖,還有太多太多的未知數,太多的認知鴻溝!比如,肝髒獲取營養後細胞腫脹變形時,有Cl, K, Na, H2O多種跨膜通道(蛋白質)打開-關閉,參與體積、電位、酸堿度、離子強度的調節改變,到底是哪些基因編碼的蛋白質通道在工作,在同一人個體細胞DNA相同可為啥在不同的器官功能表現又大相庭徑呢?類似問題的複雜性遠超過了大眾想象的邊界。
生命科學每年都有很多驚人的進展,任何上述方麵的突破,都可能是《自然》發表級的開拓性進展。過去的20多年,小白鼠的基因敲除(Knockout Mince)方法,帶給我們大量的病理生理學的信息,發現了許多的基因病,解答了很多懸而未解的細胞功能-蛋白結構的偶合問題。
“基因敲除“就是把小鼠的基因人工剪輯,故意破壞其一種或幾種蛋白質的表達,看看缺失某種蛋白質的小鼠整體、器官、細胞、亞細胞水平出現了那種異常,從而為了解蛋白質的特定細胞功能提供線索。但是“基因敲除“試驗不是總能成功的,原因是各基因-蛋白質對應體的重要性不同,它們在從胚胎到新生,到成年表達的時間順序,在各個細胞裏量的差異變化多端。十分關鍵重要的蛋白敲除後,小鼠便死在胚胎中或死在剛剛出生階段。有的蛋白質缺失後,便是雜合子都難存活;反過來有的蛋白表達終止後,便是純合子也一點查看不出有什麽毛病,因為體內還有類似功能的其它蛋白補償,說不清該蛋白質到底是什麽功能角色。賀建奎先生的 “成就” 不過就是小白鼠基因敲除的實驗搬到了人體,而對生物學理論的貢獻毫無新意和價值;不是他人沒有想到,而是有底線的人沒人敢做!可見賀先生的人體試驗的致殘危險有多大的不確定性!
其三,賀建奎的試驗是對功能尚不明了的蛋白基因的敲除。賀聲稱,他的人體基因編輯將胚胎的CCR5 基因敲除,理論基於該基因指導的蛋白質允許艾滋病病毒進入人體,如果敲除該基因,也就使得新生兒先天獲得免疫。這顯然是個缺乏邏輯必然性的假設!我們知道一個成年人機體大約27萬億個體細胞,每個細胞的DNA版本雖一模一樣帶有兩三萬基因信息,然而萬億個細胞卻表現出不同的特性。賀先生哪來的勇氣說基因敲除全體的CCR5對其它機體組織器官沒有功能缺失呢?為什麽要瞞天過海的手段逃避監管,躲避病人的知情權?真實情況是有其他科學家的研究表明CCR5 蛋白是機體的免疫係統的成員,參與對包括西尼病毒(West Nile V.)的全身免疫。顯然,賀將無知當作蛋白質無生理作用。遺憾的是將來到被試驗人有權生育時,賀先生的這一傑作自然而然地在子代人群中播散。至此說賀無知者無畏,不算過頭話吧?
還記得多年前中國“非典“ 病毒流行,造成大量患者死亡。後來有研究發現了這種病毒進入人體後特異性粘附於肺組織的某種膜蛋白借力侵入機體感染,文章發表於《科學》雜誌。按照賀的邏輯,也一定能用敲除肺的那種基因-蛋白表達的策略來預防“非典“嘍?!大家顯然看出了其中的邏輯荒唐。事實上特異性粘附並不是說僅僅粘附一種蛋白,病毒很可能還會借助其他蛋白質進入體內。那篇SARS論文證明這種蛋白質是血管緊張素轉換酶二,是血壓調節機製中的一個重要蛋白酶,也是一些抗高血壓的藥物的作用靶點!如果賀建奎大行其道,人類後代不知有多少蛋白缺失的“賀氏遺傳病”!
醫學倫理就是在病人-大眾社會利益和風險之間擺動調節的。不論醫生-研究者動機如何表述,病人都要權衡方案的利弊明確搞清楚自己的知情權。醫生是醫療診治的實施者,給病人全麵客觀的知情權是醫學倫理的前提條件。誇大功效誤導病人參與人體實驗是和職業道德相悖的,試驗治療公開透明,並應該受到民眾、媒體、監管機構、道德提前審查。
3-23-2019 in Milwaukee
"網友您好,你提出的這個問題切中要害!我的博文"漸漸失色的繽紛多彩的世界"討論的正是這個問題。關於"轉基因食品有無毒性"是個嚴重帶偏的、甚至是被綁架的轉基因討論。是否轉基因其蛋白質對人體消化係統而言沒有差別,都是消化成氨基酸後吸收,但這種狡猾的問題隻是虛晃一槍;轉基因農作物包括穀物、魚、羊對自然生態多樣性的危害才是要點。人類的功利追求自由,己嚴重帶偏了農業發展方向。大規模種植養殖業以後的基因逃逸於自然,幾乎不可能避免的。人類後代從我們這幾代人承接的物種將會加劇減除。優勢作物基因必將蔓延開來……
人類的功利追求不是至高無上的目標,我們希望的是人類在可預見的地球將來上安居樂業,與良好的生態、環境同存。這也是中美等大國都開始出現的現代文明思想,而非超現實的為逃離地球的作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