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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青山不言淚別
悲懷送鶴先賢去,淚灑長天向遠西。
一世風雲留淨土,九旬歲月解高題。
弄潮浪裏才能絕,談笑聲中曲調低。
思駐神洲無盡路,蓬萊仙境越虹霓。
驚聞四叔仙逝,萬分悲痛。四叔是我最尊敬的長輩,也是我父親最親近的兄弟。
我父親排行老三,比四叔年長四歲。雖然有兄弟五個,但從真正意義上講,四叔一家人卻是我家最親近或者說唯一可以親近的骨肉至親。回想中國動蕩的那個年代,二伯和五叔身隔台灣海峽音訊杳然。身處本地的大伯卻因解放前曾在國民黨的鐵路局裏謀過一官半職而必須被劃清界線。
許多年裏,我父親和四叔可以說是精神上相互支撐的苦難兄弟。他們遭遇著同樣的政治磨難。做人異常小心,被啟用但不被重用。多少在人前的沉默都化作兄弟倆相見後的感慨。我印象最深的是,小時侯我不懂事,每逢四叔來訪時我總會緊跟不舍,有時會留在那裏聽父親與四叔的談話,父親常常找藉口把我支開。
四叔性格開朗,睿智且特別有親和力。總是人到之處笑聲先行。父親曾告訴我,四叔聰明,從小就受教書先生的讚許。爺爺對四叔也是疼愛有加。據說四叔年幼時,爺爺每次小酌都愛用筷子沾點酒送到四叔口中。也許是這個緣故,四叔成人後對酒甚是喜愛。以至於在我的記憶中,無論四叔來訪或我們去四叔家,平時滳酒不沾的父親一定會和四叔以好酒相互招待。
四叔對奶奶的孝順和我們全家的關心是令人難忘的。四叔工作忙且住得與我家距離遠,卻經常來我家看望與我家同住的奶奶。後來奶奶半身不遂,日夜不能離人。保姆請不到,四叔又讓年僅十多歲的堂姐住在我家與我們一起照顧奶奶。我父親瘦弱,母親又長年重病,在中國物質匱乏的的年代,四叔家有什麽好東西或可口食品都不忘分享給我們家。我還記得當年看到四叔家做的一隻“封雞”的情景。
四叔家對我也是關愛有加。小時候,我的許多暑假都是在四叔家渡過的。那些四嬸和四叔做的可口飯菜,那些在鬧市看不到的大學校園的田園風光,那些與堂姐和堂弟到山上挖野韭菜和小溪中撈泥鰍的童稚趣事,匯同改革開放後四叔對我自學課程上幫助的種種情景,都讓我每每想起時熱淚盈眶。
改革開放後我出國了,父母親也都隨我到美國定居。父親和四叔便也天各一方。他們靠電話保持聯係,每次通話時間都比與其他人的長得多,真是兄弟情誼不減當年。
2015年6月,我們全家陪父親回國觀光。那年父親90歲,叔叔也86歲高齡。6/24日那天兄弟倆在四叔家久別重逢。午餐時,父親話特別多,不停的敘舊。飯後四叔又陪父親去謁拜我祖父母的陵墓。我知道兄弟倆有很多話要談,安排他倆在同一房午睡。不料,不一會四叔發現父親正在發燒,我們隻得告別四叔去漢口的醫院就醫。這便是他們的永訣。第二天父親便離開人世。
在父親的追悼會上,四叔送了父親最後一程。四叔是當時健在的二兄弟中唯一能夠到埸的兄弟。也許是兄弟情誼讓父親選擇把自己生命的最後腳步印記在中國,在家鄉,在四叔身邊。
父親走後的四年裏,逢年過節我都會與四叔通話。有一次我還特地向四叔打聽我父親解放前參加進步學生活動的一些細節。每次與四叔通話,那熟悉的聲音讓我眼前不禁浮現出四叔和靄可親的麵容。半年前四叔病重住院,我幾番電話打過去都無法與四叔直接對話。今年春節期間給四叔拜年,我終於又在電話裏聽到了四叔的聲音。雖然經曆了重症對記憶的創傷,但四叔仍然在電話裏逐個詢問我們夫妻及孩子的情況。那是我和四叔最後一次談話,至今那親切的聲音還縈繞在我的耳邊。
時隔四年,同樣在六月的日子,同樣是90歲,我父親和四叔先後駕鶴仙去。我相信在天邊的無憂城池,我父親和四叔還沒會相聚在一起,再續他們的兄弟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