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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屎伽巴的褲衩.Z 縣時光兒時.回憶(之一)

(2016-03-05 14:45:00) 下一個

 

打從有記憶開始,我銘心刻骨的記得的事就是-離別。我慶幸自己隻趕上十年文革浩劫的尾巴,即使是尾巴,也因此失去十年與父母共處的幸福童年與少年時光。 

七零年代初,父母親被迫搬離XX大學到陝北的山溝裏,而我將要被送往京城之外Z縣的XX 大學分校托兒所。剛過五歲的我並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窄小不堪的一室一小廳(小過道而已)到處是打好包的行李和橫七豎八包紮的舊家具。隻記得爸媽每日沉著臉,灰頭土臉地整理行裝。分離 – 對這個年紀的我意味著什麽,我不太可能很清楚,我所能感受的分離僅僅限於在托兒所裏的全托,而每周仍有雖短暫但很溫馨的星期日的團聚;如果我當時知道這意味著一連半年甚至更長,無法與自己的父母姐姐相聚,我肯定哭天喊地死也不會讓母親抱我乘上去Z縣的火車;如果我知道這意味著之後十年寄居祖父母家,2-3年才能看到我親愛的母親,我肯定摟著廳裏那個舊餐桌的腿,沒人可以使我邁出這家的一步。 

似乎去Z縣的火車一拐彎就到了- 興許我在車上睡著了。但我清楚地記得我並沒有哭,也許是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驚愕,也許並不知道將要麵臨什麽,我一路很溫順,並沒太多的離別的傷心。隻記得母親一路鐵青的臉沒有笑容。直到我大了之後,母親告訴我,那時的我得了急性肺炎剛剛痊愈,而領導甚至不允許我父母將我寄養在我祖父母家,隻因他們是劃清界線的那一類。母親很無奈地鐵著心將我送走的。 

我對Z 縣分校托兒所的記憶,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房子,一個挨一個置放的小床,一個大取暖的煤爐和高入房頂的煙囪。所有大中小班的孩子似乎都在這個房子裏,阿姨們永遠坐在房子遠遠那個角落裏嗑瓜子,聊天,織毛衣,很少有抬頭的時候。 

不記得吃過什麽,甚至連以前在京城全托時記憶最深的每日必吃的黃瓜炒雞蛋的印象都沒有。洗澡的印象最深,因為隻有一個大池子,每個孩子排著隊輪流跳進去,我想最後那個自然是洗個“泥湯”出來吧,而洗浴也不知多久才有一次。

因為是在農村,大小便都在戶外,晚上也不例外。晚上上床前最明智是上好廁所再睡,可五歲的我還沒有這樣的遠見。有一天晚上剛睡下,就覺得想要大解。抬頭看看遠處的阿姨們,實在沒勇氣叫- 說不定她們會劈頭蓋臉罵一頓。看來隻好忍到天亮吧。可是越想忍越忍不住,都快拉到褲子裏了。看看離我小床不遠的大門,急中生智的我心生一計,誰也沒叫,悄悄翻下小床,躡手躡腳地出了門外。屋外一片漆黑,剛剛脫了小褲子,幾隻不知哪來的農家狗凶狠的吠叫起來,喪膽的我拉了一褲子屎,匆忙提褲子奔回房裏。心裏象揣了幾隻小兔一樣嘣嘣亂跳,生怕阿姨們發現。

從那一日起,我就盼著洗澡的日子快點來,因為隻有這一天我們才會換衣服。褲子裏的屎已經變幹巴了,我依然沒有等到洗澡的那一天,而髒了的褲衩就一直這樣穿著,沒有任何人過問,我更沒有勇氣請阿姨換。這樣盼星星盼月亮地終於有一天盼來了洗澡,站在隊裏的我演練著一遍又一遍如何逃脫阿姨視線,“隻要我脫褲子的時候,趕緊把褲衩脫了,折起來,不讓阿姨們看到拉在褲子裏的屎,我就不會挨罵了。”趁亂我終於將結著屎嘎巴的褲衩換掉了,而阿姨們居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使我提心吊膽不知幾個星期的髒褲衩,就這樣隨著一堆孩子們的髒衣服被運走了。我心裏沉重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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