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交通大學建校至今,始終以振興中華、造福人類為己任,在跨越三個世紀的風雨曆程中譜就了薪火傳承、思源致遠的曆史篇章,也匯成學校文化和精神的寶貴財富。今日的交大源於那些被銘記至今和默默奉獻的昨天,而無論震撼或平凡,都值得記取和思索。走進交大記憶的長廊,回瞰那些通往此刻的真實和感慨,注目曆史,為了更好地邁向未來。
抗日戰爭期間,交通大學師生經曆了血與火的考驗,先後遷至重慶小龍坎、九龍坡、溉瀾溪等地艱難辦學。麵對極其艱苦的環境和捉襟見肘的經費困境,交大師生依然百折不撓,鬥誌昂揚,埋頭苦幹,潛心育才,將交大打造成為了大後方的“教育高地”,為抗日前線和國家建設源源不斷輸送了大量高端人才。曆經70多年變遷,交大渝校當年的校舍如今已經成為四川美術學院黃桷坪校區,2015年12月8日,交通大學渝校舊址紀念碑落成活動儀式在四川美院舉行,來自全國各地的100餘位交大校友齊集重慶九龍坡,共同見證交大渝校舊址紀念設施的正式落成,一起重溫抗戰時期交大蕩氣回腸的烽火歲月。
克服險阻,遷校重慶
1937年淞滬抗戰爆發,已在上海徐家匯校址上辦學41年之久的交大,校園被侵占,交大千餘名師生被迫疏散到法租界內,借震旦大學(今交大醫學院)、中華學藝社(上海文藝出版社)等處艱難維持。1939年8月,鑒於租界內校舍狹促、師資不足及局勢難料、學校朝不保夕等客觀原因,校方建議在四川籌備設立分校,暫時設立電機、機械各一個班級。這一提議立即獲得教育部和交通部的同意,決定將增加電機、機械的經費,用於在重慶設立分校。
抗戰期間,交通大學徐家匯校舍被日本憲兵隊、東亞同文書院占用
與此同時,大後方廣大校友也一直為母校身陷孤島、處境險惡而擔憂,多次希望母校能夠內遷。當得知設立分校的消息後歡欣鼓舞,校友們紛紛伸出援手竭力相助,以促成分校早日建成。交大四川同學會表示,願意全力為母校服務,協助尋覓校址,並號召校友前往任教。重慶中央無線電器材廠廠長、交大校友王端驤(1930年電機)願意將器材廠空閑宿舍借給交大作校舍,宿舍地處重慶市郊小龍坎,有平房2幢,大小房間60餘間,可以成為分校的暫時棲身之所。1942年分校又遷至重慶九龍坡,校園大為擴充。
現實版《圍城》: “從上海至重慶”
大家也許看過《圍城》,方鴻漸、趙辛楣等人從上海內遷至重慶,一路上經曆了重重困難,但艱辛中透露著許多詼諧幽默。交大的老師學生內遷重慶的曆程,可謂這一段故事的真實版,隻是艱辛程度,遠遠大於書中的敘述。
1940年,位於上海租界裏的交大被迫接受汪偽管轄後,不少師生不願合作,憤而離校。同時,重慶九龍坡的交大升為總校,積極為離開滬校的師生提供內遷的條件。不久,師生紛紛背起行囊,悲壯地奔赴大西南。
土木係教授康時清,是南洋公學時期的畢業生,後留學英國,曾被選為英國皇家科技學院院士,1928年交大複設土木科時來校任教。汪偽接管上海交大後,康時清不願接受聘書,毅然退出從教十餘年的母校。他變賣住房自籌了一筆路費,不顧自己體弱有病,攜帶全家老小,經過半年膽戰心驚的水陸兼程,到達九龍坡總校任教。像康時清這樣不畏艱險、跋山涉水赴重慶的教師,還有鍾偉成、熊大惠、沈奏廷、吳清友等多人。
學生的內遷同樣充滿艱辛。在途中,有的學生為了躲避日偽軍的搜查,離滬時請皮鞋匠人把鞋後跟挖空,將學校簽發的證件和成績單藏在裏麵;有的由於缺少路費,幾個月的艱難行途,每天隻靠幾個烤山芋維持生活;住的旅店又破又髒,令人難以容忍的是無窮無盡的臭蟲,燈一熄滅,就爬滿了身體各部;有的染上了流行痢疾,當地沒有治痢疾藥,也沒有補液的靜脈注劑,隻得把鹽水注入骨瘦如柴的大腿裏,大腿便膨脹得像一紙晶亮的燈籠,令人痛不欲生;有的女生為了躲避到處尋花問柳的日本敗兵,隻得悶在船殼夾層裏,不敢外出……
1943屆校友、已故中國工程院院士的許國誌曾做詩一首,為我們描述了他當年奔赴重慶途中的一段艱難行程:
崎嶇七日似登天,幾見骷髏倚道邊。
小店雞鳴涼共被,酒家虎咽飽加鞭。
南來北往多商賈,東雲西輸半帛煙。
堪笑書生身瘦弱,行囊尤得假人肩。
逾越險阻奔赴重慶的師生,在路途中得到了廣大校友的大力資助。內地校友利用多在交通部門工作的便利條件,在各地車站、旅社張貼聯絡方法,給西去的學生提供免費的車票,還發給一定的旅費補貼。赴渝的師生千裏迢迢,途經多個省份,穿過日偽軍封鎖線,克服重重苦難,經過數月的艱苦跋涉和輾轉勞頓,最終有將近100名師生到達了重慶九龍坡,給正在擴建中的重慶總校注入了新鮮血液。
懸梁作書桌:九龍坡的艱苦歲月
九龍坡地處距重慶市區大約20公裏的長江江畔,遠離鬧市,環境優美。但是,與其他內遷院校一樣,國難期間的交大校舍簡陋,圖書儀器稀缺,生活艱苦。
教室是竹篾、糊泥為牆的簡易房屋,用土坯壘起來或用木料釘成簡單木架,搭上木板,便成了桌凳。學生住著籬笆牆抹白灰的大宿舍,一個班級三四十人擠在一大間裏,喧鬧擁擠,空氣混濁。床鋪分上、下兩層,僅有的少量桌椅供放置臉盆及招待來客之用,沒有專供自習用的桌椅,學生們便各具匠心,睡下鋪者用衣箱當書桌,用床鋪當坐椅;睡上鋪者用繩索吊木板懸掛在屋梁下,當作書桌,兩腿下垂,高坐在上鋪上,伏板自習,偶一欠身就搖搖擺擺,好像演雜技一樣。
教師大多住在校內,住宿條件比起學生宿舍也好不了多少,即便教授也是如此。從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歸來的青年博士張鍾俊教授,住的就是一間十一二平方米的宿舍。室內僅有一張鬥桌,一椅一凳,還有一竹架、一床,房間便顯得很擁擠。房間的窗戶朝西開,正好對著相隔僅兩米遠的大廚房,以至於室內光線很暗,廚房裏的油煙味,一天三次飄入室內。他很有風趣地說:“我是最先享受到飯菜的香味,太幸福了。”這種樂觀情緒,帶動大家在艱苦的條件下,把學校辦得很有朝氣。
戰爭年代,很多學生家鄉淪陷,日常費用接濟不上,生活十分困難。不少學生連筆記本都買不起,隻得將用過的一麵翻過來,再用一次。學生的用書,也是“代代相傳”的。上屆學生用過的書,大都留給下屆學生,學生們還通過這種書緣關係因此成為至交。因囊空如洗,學生的夥食是差之又差,常常數日難見葷腥。飯廳裏也沒有凳子,大家都站著吃飯。這種情形被同學們形容為“饑腸轆轆野蔬香,日進三餐立桌旁”。不過,學生們也有改善夥食的機會,那就是碰到老師請他們到家裏吃飯的日子。雖然生活清苦單調,但是師生接觸較多,上至校長吳保豐,下至一般教師,自家的餐桌上有時會有三五個學生客人。一遇到師長請客,學生們便以風卷殘雲之勢,將飯桌上的菜肴一掃而光。所以吳保豐把這幫客人笑稱作“蝗蟲”。
重慶九龍坡校園內朝氣蓬勃的交大學生
生活標準“低三下四”,考試標準“高不可攀”
抗戰開始之後,西南地區的基礎教育比較薄弱,嚴重影響了重慶交大的招生質量。盡管如此,交大仍然堅持“寧缺毋濫”的招生原則,要求高,考題難,擇優錄取,盡力確保新生質量。
抗戰期間,政府當局在各大中學校實行貸金、公費製度,繼續鼓勵發展工科院校,在很大程度上刺激著生源質量的回升,加上交大曆來的辦學聲譽和畢業出路較好的優勢,前來投考交大的學生還是比較多,競爭激烈,入學率。在重慶渝校,“學校單獨招生,考生約四五千名,幾乎全是各中學的優秀學生,擅長數理化。成績一般的學生望而卻步,不敢問津。”這是一位當年“上線”考生日後寫的回憶,從略帶自豪語氣的描述中也可以看出報考交大的火爆場麵。
交大素以嚴格要求學生而著稱,課業重,課時緊,考試多,要求高。抗戰時期的渝校教師在萬般艱難困苦當中,皆抱定為國培養抗日和建設人才的決心,仍然一如既往地堅持對學生的嚴格要求。
在渝校,考試分為學期考試、臨時考試、補考、甄別考試、會考等五種,題量大難度高,交大學生雖屬沙裏淘金篩選出來的,但要考得八九十分,卻如挾泰山以超北海,絕對難以做到。多數學生的目標是60分,如果問一個學生考了多少分?他若回答“我贏了,他輸了”。就知道他及格了。所謂“他輸了”,是指教師而言,沒有將他考倒。
交大的低分標準,還曾引起一次交涉。當時安徽省政府規定:凡得80分以上的安徽籍在校大學生,可按學期發給獎學金。交大皖籍學生一聽就急了,推派代表去安徽省教育廳請願。官員們聽了代表們的陳訴,也覺得把交大的分數和其他學校的分數同樣看待確實有失公道。經研究特準交大皖籍學生,凡平均分數在65分以上者,也發給獎學金。
國立交通大學九龍坡校園(今四川美術學院)
科工救國,投筆從戎,舍身捐軀
全麵抗戰爆發後,東南沿海一帶工廠企業紛紛內遷,內地工業建設任務繁重,急需大批交通、工程與管理人才。交大校友懷揣救國熱忱,奔赴內地,服務國家工業工程建設。
抗日戰爭時期,1915屆土木科校友、交大校長淩鴻勳先後擔任隴海、粵漢、湘桂、天成、寶天等鐵路的工程局長兼總工程師,輾轉於西南、西北各省的築路工地,實地指揮鐵路、公路的修築、搶修工程以及開辟國際通道等,興建新路1000公裏,測量路線4000公裏,管辦公路5000公裏,對抗日戰爭時期的軍民運輸作出了重大貢獻,被譽為繼詹天佑之後的中國的“鐵路之父”。
貢獻卓著者還有1915屆電機係畢業生馮簡,他在重慶主持建設我國第一座短波電台——The Voice of China,在整個抗戰時期,日寇不斷對重慶狂轟濫炸,而The Voice of China堅持對全世界廣播,從未中斷。這是我國自己建設的第一座短波電台,也是抗戰期間盟軍在遠東唯一可利用的短波電台,日寇對這個電台恨之入骨,稱之為“重慶之蛙”。
1944年秋抗戰後期,交大渝校積極響應國民政府征調軍中翻譯員、組建青年軍入伍抗敵的政策,成立從軍征兵委員會,學子們掀起報名從軍的熱潮。1944年秋—1945年春,學生參加青年誌願軍45人,政工人員6人,海軍81人,空軍高級機械班17人,空軍飛行及領航12人,譯員16人,總計177人,占當年在校生的13.21%。其中,不乏舍生忘死、英勇捐軀的抗日烈士。如1942級機械係四年級學生楊大雄,時任國民黨第79軍美軍翻譯官,多次參加抗擊日本侵略軍的戰鬥。1945年6月,在柳州前線與日軍遭遇,奮勇殺敵,壯烈犧牲,年僅25歲。
國立交通大學部分從軍學生合影。前排左起董金沂、楊大雄、羅祖道、嚴棣;後排左起俞魯達、施增瑋、朱城、李呈英、夏邦瑞、程學儉
承襲傳統,精英輩出
日軍侵華的浩劫,使交大失去了校園,在物質上遭受到從未有過的損失和煎熬。然而,交大師生在民族危難之際,體諒時艱,自強不息。教學師資基本上來源於校友,原在他校任教或學成歸國的20多位交大校友響應母校號召,相繼從大後方聚攏而來,組成以校友為主體的師資隊伍。在設備簡陋、經費短絀、生活困苦的條件下,幾十位交大優秀教師認真執教嚴格要求,為國家培養了大批品學兼優的年輕學子。
曹鶴蓀,這位交大1933屆高材生,意大利都靈大學航空工程博士學位獲得者,時任航空委員會下設的成都空軍機械學校基本學術組組長。1940年暑假,曹鶴蓀到重慶招生時,得知交大將設分校的消息,當即前往進謁籌備主任徐名材,主動要求回母校任教。徐名材當場決定聘他為分校教授,使這位年僅28歲的年輕學者得以在交大一展抱負。曹鶴蓀來校後聚集起一批具有真才實學的年輕教授,在艱難困苦中主持成立了航空工程係,成為交大曆史上最年輕的係主任。
比曹鶴蓀低一屆的校友張煦,1940年在美國哈佛大學讀完博士學位,毅然在祖國母親最困難的時候踏上了回家的路,聽從母校的召喚,受聘為交大重慶分校電機工程係的教授,在低矮昏暗的簡易教室中,悉心傳授著國外先進通訊理論和技術。曹鶴蓀、張煦等一批剛從歐美留學歸來的年輕學者,精力充沛,愛國愛校,堅忍不拔,成為一支富有朝氣、掌握世界科技先進知識和前沿動態的優秀師資力量。
1942年8月,遷往九龍坡新校址,順勢升格為交大總校,規模日益擴大。11月九龍坡總校正式開課時,增設了航空、土木、管理三係,連同原有的電機、機械共有5個學係,也逐漸恢複了工程、管理相結合的傳統學科體係。1943年暑假,學校增設了工業管理係和財務管理係,將原設管理係改為運輸管理係,三係合成一個管理學院。至此,學校規模迅速擴充,人數急劇上升。到抗戰勝利為止,重慶交通大學已經發展到9個學係,2個專修科,1個研究所,囊括“陸海空”在內,門類較為齊全的工科專業,教育層次上以本科為主,兼有專科和研究生教育,學生達到1700多人,教職員有280餘人。
人才培養方麵,交大成就絲毫不遜戰前。抗戰期間,從交通大學走出來的院士(包括中國兩院院士、美國兩院院院士、台灣中央研究院院士)多達32人之多。其中,從交大滬校走出來的院士11人,如1940屆數學係吳文俊,成為世界著名數學家、首屆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得主,1944屆化學係同班同學後成為院士夫婦的“中國稀土之父”徐光憲、化學家高曉霞,等等。從渝校則走出院士則更多,有21之多,如1945級造船係、“中國核潛艇之父”黃旭華,1944級造船係、我國第一艘萬噸輪的設計者許學彥,1945級電信所女研究生,電子計算機專家,我國計算機事業的奠基人之一夏培肅,1943屆機械係、中國運籌學奠基人許國誌、1946屆航空係、世界著名流體力學家吳耀祖,等等。此外,還有一大批蜚聲中外的教育家、實業家、文化名人都在此時就讀或執教於交大。如茅以升,舉世知名的橋梁專家、土木工程學家、工程教育家,中國科學院院士,美國工程院院士,中央研究院院士。1937年抗戰爆發後,任交通大學唐山工程學院院長,並隨校南遷貴州平越。1943年,茅以升曾被選為交大渝校土木工程“部聘教授”,在九龍坡授課二年多;還有鍾兆琳,我國電機工程創始人,中國電機工程專家,電機工程教育家,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朱蘭成(1934屆交大電機係畢業,抗戰期間曾任交大渝校電信研究所客座教授)著名電磁波專專家,麻省理工學院教授,美國科學院院士;周同慶,著名物理學家。1943年起受聘到重慶九龍坡的交大物理係任教,抗戰勝利後隨學校複員上海,後又任交通大學理學院院長。1952年調往複旦大學任物理係教授,中國科學院院士。
萌發於唐文治掌校時代,經過二三十年代不斷實踐大致定型的交大教學傳統——重視招生質量、要求嚴格、注重基礎和實踐教學,在抗戰時期經受了血與火的考驗,並得到繼承和發揚。在物質幾度貧乏的情況下,交大人的精神卻巋然屹立,創造了交大校史上的奇跡。
1943年在抗戰大後方培養出的第一批交大學生畢業,圖為吳保豐(前排左五)等與畢業生在九龍坡校園文治堂前合影
抗戰勝利後,交大逾兩千名師生,前後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分六次陸續複員回滬。三百餘畝校園移交國立女子師範學院,該學院即今西南大學前身的一部分。1950年,西北軍政大學藝術學院隨解放軍入渝,選址交大渝校舊址,創建西南人民藝術學院,一九五九年改製更名為四川美術學院,漸成完備之高等美術教育體係。從國難時期的交大,到西南女師,再到四川美院範,冥冥之中,不負斯土,一方文脈,起承轉合,由科學而藝術,不啻為九龍坡文運之傳奇。值可謂:危難之秋,青雲之誌不墜;風雨七十六載,弦歌之聲不絕。
? 最佩服的是這些投筆從戎的前輩。。。 - UDR01 - ♂ 03/07/2016 18:50:28
? 那位馮簡,在重慶主持建設我國第一座短波電台——The Voice of China,還有在國難時趕回國任教的老師們,也令人佩服。... - 歲月的鍾聲 - ♀ 03/07/2016 18:59:56
? 那時的學生就萌萌達了。。。看著那麽簡陋的校舍,還是能人才輩出,可見知識是攔不住的。九龍坡離開市中心不遠,火車從市區開出,第一站就是九龍坡。- sanju - ♂ 03/07/2016 19:24:03
? 那張萌萌噠照片裏,好幾人低頭看路,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 歲月的鍾聲 - ♀ 03/07/2016 19:39:59
? 那時的教師到學生都有種獨特的文人氣質,交大與四川也算交情深厚了:) - 錦江河畔 - ♀ 03/07/2016 19:31:43
? 難怪交大人覺得和四川人有交情。:) - 歲月的鍾聲 - ♀ 03/07/2016 19:56:55
? 九龍坡那裏有個國際電台,不知道是不是就是The Voice of China。 - 吳人知 - ♂ 03/07/2016 19:36:27
? 文裏隻說了在重慶。 - 歲月的鍾聲 - ♀ 03/07/2016 19:5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