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兒
用文字留住歲月的芬芳
先生去上班了，我和女兒待在家裏百無聊賴。打開電視，都是聽不懂的英文。幾天後，我好像患上了母語饑渴症。找不到中文頻道，就看日語或韓語節目，似乎可以從中找到一些親切感。我開始史無前例地依賴我的先生，每天盼著他回來，向他講述一天的生活。在Startup公司的先生每天回來都很晚，可憐的他還要麵對我的抱怨並且想方設法安慰我。
新租的公寓有了水電卻還沒通煤氣。先生約了煤氣公司的服務，要上班的他囑咐我待在家裏等待煤氣公司派來的服務人員。我聽到門鈴就趴在貓眼上向外看，看到外麵站著一個高大的黑人。我開門請他進來，他禮貌地問候我，然後徑直去廚房工作。我看著專心工作的他，想著以前聽來的關於紐約黑人的種種負麵傳聞，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煤氣通了，終於有個家的樣子了，我可以試著做點簡單的中餐了。買到的調料還有蔬菜與在中國的有些不一樣，做出的菜味道也不太對，但是有了煙火感覺還是溫暖了好多。
家裏的電話鈴響了，我猶豫再三拿起了電話。對方問我王先生在不在，我回答說王先生不在。他又問我王太太在不在，我肯定地說王太太也不在。那人就問我是誰，我不加思索地告訴他我是王先生的太太。放下電話啞然失笑，原來我就是王太太，不知我的回答有沒有把那人繞暈。從此知道自己多了個王太太的頭銜，再後來老公也自豪地接受了張先生的稱呼。
有一天，和女兒來到住家附近139小學的操場，有幾個孩子在裏麵玩。女兒獨自在操場上奔跑起來，我看著她覺得她就象一隻出籠小鳥般的快樂。我突然意識到全新的生活不但對我，對五歲的她也一樣有不小的衝擊。
算算美元人民幣一比八的兌換率，剛來美國幾乎不敢花錢。告訴女兒好好愛護帶來的玩具，因為我們暫時不想花錢買這裏的玩具。有限的幾件玩具成了女兒的寶貝。女兒有一個關於迪斯尼動畫故事的拚圖，共由250片組成，在國內時小家夥根本靜不下心來搭理它。來美國後孤單的她有了大把的時間，不多久就把它在地板上完完整整地拚起來了。我們在中國城家具店訂的家具終於來了，我和女兒興奮地看著工人們架起了床，裝好了餐桌椅和書桌。完工後工人帶著沒用的包裝紙板走了，我們赫然發現拚圖的一部分被工人收拾包裝紙板時卷在裏麵一並帶走了。女兒傷心的哭聲讓我感到自責，我抱著僥幸的心理去地下室看了看，發現工人們把包裝紙板留在了地下室了， 看來還有救。先生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差他去地下室翻包裝紙板，所有的拚圖塊被一塊不缺地找了回來。看著女兒破涕為笑，心中的那份滿足無以言表。
後來我們買過許多玩具，搬了幾次家，也扔了不少玩具。可這套拚圖我一直當寶貝珍藏著。幾年前，和兒子女兒講起這個拚圖的故事，兒子說好感人，一定要我把拚圖拿出來看一看。姐弟倆趴在那裏拚了一半就幹別的事情去了。在孩子們的世界裏，未來遠比過去精彩多了。
那一段時間我經常帶著女兒漫無目的地在外麵遊蕩，和迎麵而來的行人禮貌地打招呼。我不忘用渴望的眼光搜尋著看上去像中國人的人，衝著他們微笑，希望可以開始一段對話，但是回複大多是禮節性的微笑。
我在一個超市的門外看到一個亞裔模樣的老年婦女，她正在把身邊一個垃圾袋裏的空瓶子送進一個機器裏。我好奇地走過去，看著她重複地操作。突然她開口了：帶著孩子去前麵的學校啊，去吃免費午餐啊。我一下來了精神，問她怎麽去，怎麽吃。她不耐煩地說就在前麵，到了就會看見的。
道了謝就拉起女兒朝學校跑，這才發現一路上都有帶孩子的婦人朝相同的方向走去。跟著人流來到139小學的餐廳，發現隻要排在隊裏就可以領取一份豐盛的午餐，包括牛奶，果汁，主食，水果等，不夠還可以再添。小心翼翼地帶著女兒領了一份食物，找了一個桌子坐了下來。趁著女兒吃飯，我開始打量四周。牆上有一份各國語言寫的告示，其中的繁體中文的意思是免費食物是提供給孩子的，希望成年人不要享用。我暗自慶幸沒有沾便宜，否則太尷尬了。我興奮地發現這裏還有不少中國人。幾個老年人帶著孫子坐了一桌，年輕的媽媽們趁著孩子吃飯也聚在一起。好羨慕她們可以在一起享受這無拘無束的時光，想加進去卻又被她們專注而驕傲的神情和多少有點拒人千裏之外的態度阻止了。
暑假免費午餐是美國農業部針對暑期為紐約市的所有學齡孩子提供的一項福利，目的是為了平時享受免費午餐的低收入家庭不必因為孩子放假而增加支出。免費午餐有一些特殊的發放點，它們多是學校，社區中心和教會，我們住處附近的139小學就是其中的一個發放點。暑假免費午餐的服務對象是所有的學齡兒童，而平時的免費午餐則需要受惠家庭提供低收入證明。
我和女兒枯燥的生活開始有了一點變化，借著去享受免費午餐，女兒認識了幾個會說中文年齡相近的小朋友，而我也和他們的媽媽成為好友。媽媽們和我有相近的文化背景卻比我有豐富得多的海外經曆， 有了她們的友誼和幫助，我們的生活一點點豐富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