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丁二酸鈉
忘記過去意味著背叛
本人，大號吃貨一尊。尤其是愛吃各種好吃的東西，比如說渤海灣梭子蟹，野生的一斤多一個的，吃起來能吃一個。真正的野生梭子蟹，蟹肉吃起來是甜甜的，老饕們就是憑這一點來判斷螃蟹是不是野生的。
這種海鮮中甜甜的味道，出自一種叫“氧化三甲胺”的化學物質。但是，如果螃蟹死了，就會發出來一種腥氣，這種腥味是三甲胺的味道，三甲胺是氧化三甲胺被還原所產生的。在天津塘沽，浙江溫州，山東德州，至少是幾年前，時不常是會聞到濃濃的腥味，那不是海鮮市場或捕魚船散發出來的味道，那是那裏化工廠排放出來的廢氣中的三甲胺、二甲胺等有機胺的味道。
本人，也特愛吃龍蝦和帝王蟹。記得2001年感恩節前夕，我在46號公路韓國超市買了一隻有8磅重的超大龍蝦。本人做薑蔥龍蝦是一絕，家裏領導也喜歡吃。但是領導就吃一頓，下一頓就根本不理不睬了，“害”得我隨後幾天上頓下頓吃龍蝦兒而樂此不疲。
領導見我吃龍蝦次數在每月一次以上，免不了要說上幾句，“龍蝦有什麽好吃的，一年吃一兩次還不夠？”。我說“龍蝦富含蝦紅素、丁二酸鈉和氧化三甲胺等營養物質”，領導怒回“幹脆你就叫丁二酸鈉得了！”。這一下子激發了我的靈感，所以我在文學城的網名就是“我愛丁二酸鈉”。
我愛丁二酸鈉我愛吃龍蝦，我也愛吃各種有特色的地方食物，比如鄱陽湖春季的藜蒿，長三角這時節的水芹，紹興的蒸三臭。前年去泰興，一下子就愛上了著名的“黃橋燒餅”和紅燒河豚，每次去必吃，尤其是那河豚魚泰興人江陰人的做法，比唐山人做的可好吃不定有多少！大前年起常去濰坊萊州灣一帶做項目，立馬愛上了當地特產“螞蚱醬”，上個月還讓人捎給我兩瓶螞蚱醬和蝦醬。上個月去盤錦出差，還專門在錦州下車，就是為了買當地特產“錦州蝦油小菜”，其實自1968年到今年我就吃過三回。10月底專門去鹽城看仙鶴和麋鹿（四不像），更是飽餐一頓炒麻蝦（河烏蝦，長度不超過1毫米）。臨回美前在青島海洋研究院匯報完工作，還專門去即墨區海邊吃海葵燉白菜豆腐和炒烏蝦（海烏蝦），那叫一個鮮美！
前幾天，見在澳洲的我妹妹在朋友圈放上了琵琶蝦（不是皮皮蝦，一個琵琶蝦有三四個皮皮蝦那麽大）和一斤多重的貴妃蟹，我口水直流啊。
我愛丁二酸鈉，我更愛越南河粉。
20年前初到美國，住在一個海南島籍的房東家裏，房東太太在曼哈頓下城工作，說到越南牛肉河粉非常好吃。這對我是擋不住的誘惑。就在我剛來美國的一個星期天，我專門去了一趟曼哈頓。中午在華埠吃的是薑蔥龍蝦，22元一份。晚上又回到華埠吃的是牛肉河粉。雖然我1990年出國，去的是歐洲某小國，但在來美之前隻吃過帶須子的龍蝦（龍蝦有幾百種，人們吃的也有幾十種之多），沒有吃過這種帶大鉗子的威武龍蝦。第一次吃波士頓龍蝦，當然是味道好極了，此處略去不表。
單說這第一次吃越南河粉。我首先觀察到窄小的餐桌上放著一瓶醬油，一瓶更清澈一點的液體，我拿起來聞出來是蝦油（實際上是越南魚露），還有一瓶甜麵醬（海鮮醬），一瓶研磨的很細的蒜蓉辣椒醬，一個帶蓋兒的小玻璃碗放著好象是自製的辣椒醬。坐下點完河粉不一會兒就見那店小二送過來一杯冰水，一個小盤，裏麵滿盛著綠豆芽、鮮辣椒片、幾小塊鮮檸檬和一種有葉有莖綠色植物。我忍不住嚐了嚐這種綠色配菜，味道有些怪。後來知道這叫九層塔、也叫魚香菜、或者叫羅勒。
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在奇怪著，為什麽在不缺綠色蔬菜的越南，越南人怎麽愛吃綠豆芽啊？我沒有越南朋友，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但是由於關注此問題，我知道綠豆芽是含有維生素C最豐富的蔬菜之一。
在自達伽馬、哥倫布、迪亞斯、卡布羅、麥哲倫起的地理大發現時期，困擾著航海水手們的就是壞血症。長期在船上吃著麵包就鹹鱈魚幹的水手們，很多人死於壞血病。自15世紀到20世紀初，據說有十幾萬歐洲水手死於壞血病。而我們更早下西洋的鄭和船隊呢，卻沒有發生嚴重的壞血病。這除了我們中國人愛吃新鮮蔬菜之外，還有可能是冬季從長江口出發的船隊帶足了綠豆用來發綠豆芽。
隻要有了綠豆、有了水、有了適當溫度，中國人老早以前就能生產出來維生素C。我們老祖宗就是聰明！要不在漫長的北方冬天，中國人上那兒去找充足的維生素C，整天吃白菜蘿卜也有吃夠了的時候，是不是？
說不定，善於和中國人學習的越南人就是和三寶太監的船隊接觸以後才學會的吃綠豆芽呢。
也就是上麵我閑聊的這樣的功夫，店小二端著一個大托盤過來。隻見裏麵是一個比我老家稱為“大海碗”還大的碗，裏麵是差不多滿的湯水，似乎有一些洋蔥和熟牛肉半浮半沉。沉沒在湯裏麵的當然是河粉啦，這我是知道的。在石家莊讀過書的媽媽，就說過她的老姨父，一個當過杜聿明援緬遠征軍醫療隊副隊長的教授，就愛吃米粉，解放後還托人從南方帶回來米粉。米粉米粉，當然是米做的啦。
看起來奇怪的是，蓋在湯水中凸出來的河粉和熟牛肉上麵的居然是四五片薄薄的生牛肉，這是我能夠看出來了的。當時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用筷子把生牛肉按入熱湯中，那時候的我，還做不到吃三成熟的烤牛排的。眼看牛肉都變色了，我也就開吃了，先用勺子舀了一口湯用嘴吹涼，放入口中。
怎麽說呢？那是一個鮮！
我連喝幾口湯，再吃了幾口米粉和牛肉，然後學著周圍的那些中國、亞洲人、白種人、黑種人食客，把綠豆芽、九層塔都倒入湯中，隻剩下辣椒和鮮檸檬。
燙過的綠豆芽，並沒有什麽特殊味道，倒是那九層塔與鮮湯混合起來味道特別搭配，讓我非常欣賞。
差不多吃了一多半的時候，我又注意到一些老外把魚露倒在一個小碗裏麵，用筷子把米粉挑到碗裏麵沾魚露吃。這能好吃嗎？我也忍不住試了試，倒是蠻不錯的！請別忘記我可是從小吃蝦油蝦醬長大的，我吃餃子除了沾醋、沾醬豆腐汁、還如我姥爺那樣沾蝦油吃的。
再以後吃越南河粉，我是海鮮醬、辣椒醬、蒜蓉辣醬都要吃一遍的。
這第一碗河粉，就讓我連湯帶水帶肉都一股腦兒吃在肚子裏。那話怎麽講？吃的是蒙古蒙古的。
自此以後，我就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越南河粉，隻要是去紐約，必到華埠，必吃牛肉河粉。
我招待過兩個同實驗室的中國同事吃河粉。人家也說好吃，但是最後都是剩下半碗湯水。記得一個學長，一個本應該留在國內可以當副廳長到副部級幹部的學長，當他一家初來美國時，我和他們一起去逛地處紐約中城的大都會博物館，在他給我介紹一幅幅名畫時，我的胃和心都已經飛到下城華埠的越南餐館了。他們是回民，所以我也隻能請他們吃越南牛肉河粉了，同時點了越南蝦春卷作為小吃。他們也是很喜歡越南河粉，小朋友吃的滿頭大汗。
我們實驗室，有一個美國女博士生，也是唯二的美國學生。這位嫁給一個二婚牙醫帶著一個據說是三萬美刀的大鑽戒的美美女（美麗的美國女人），對亞德裏亞海以東、貝加爾湖以南、帝汶海以北、日本海以西的廣袤地區這些留學生是瞧不上眼的。就那美女眼中射出來的目光，能讓被射到者的體溫立馬降37度多。其實呢，這位意大利裔美國漂亮妞兒，愛跑步、喜拳擊，還不如我的北大教授家庭出身的女同事細皮嫩肉呢！
有一天，來自秘魯利馬的客家人Jose提議大家去外出聚餐。上次剛剛吃過印度同事叫好的三椒雞丁和水煮牛肉，這次吃什麽呢？饞嘴的我就提議去吃越南餐館，美國公主的那個不情願啊，還是由西二旗的格格打了圓場，說去嚐一嚐嘛，難死拉夫的郡主也極力幫腔，大家也就拚車去了。
這次越南河粉吃的非常愉快，美國公主對越南河粉是讚不絕口。自此以後，我們一兩個星期肯定是去吃一次，近處的那家越南餐館關門大吉我們就去更遠的一家，如果附近有新開的越南餐館，大家肯定是要嚐嚐鮮。
當然了，越南餐館的牛肉河粉還是有的做的很難吃，我簡直懷疑那是我們大陸同胞開的越南河粉店。
我們一家，愛上了牛肉河粉、愛上了豆芽菜、也愛上了九層塔。我現在為孩子們做的一道大菜是九層塔羊肉，兒子可愛吃了！
轉眼到了2009年，兒子第二次回中國。我到北京機場去接他們回天津，領導說兒子暈機很厲害，甚至在高速公路上兒子都差點兒吐了。到了天津問兒子想吃什麽，兒子居然說要吃 Vietnamese noodle。我上那兒給他找越南河粉？結果用那時候還可以用的中文穀歌一查，在五大道地區還真的是有一家，趕緊打車過去。就在那精致而老舊的小洋樓裏就開著一家越南餐館，而且真的是有河粉。當即要了三碗越南牛肉河粉。兒子簡直是吃起來不抬頭，幾口米粉下肚以後才心滿意足地抬頭說“It tasted！”。
這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愛吃牛肉河粉，我兒子更愛吃。其實那天的那家越南牛肉河粉一點也不好吃，感覺味道是稀稀淡淡的。
幾天後我帶著當時的唯一員工還去吃過一次，還是沒有吃出來美國的越南河粉的味道。我在國內其它城市吃過幾次，感覺都不好，也就放棄了在吃國內吃越南牛肉河粉的念頭。
雞湯（不是國內的心靈雞湯）的鮮味主要來自穀氨酸鈉，海鮮的鮮味主要來自丁二酸鈉，而牛肉的鮮味主要來自兩種核苷酸。我在國內一牛肉為原料做的飯菜也是很好吃的，不知道為什麽越南河粉不是哪味兒？
現在新澤西的越南餐館越來越少了，吃一次牛肉河粉需要跑老遠的路。領導就自己學會了做牛肉河粉，領導很有耐心地熬牛骨湯，每周去中國超市買菜時都買上一把九層塔，兒子也是愛吃的很。不過呢，我每次回美的第一個周末，例行的是要一起出去吃河粉的，不是吃廣東牛肉炒河粉、而是吃越南餐館的帶湯牛肉河粉。
昨天又照例去吃越南河粉。從他很小的時候兒子和我分享，到現在他自己吃一碗，連湯都不剩下一口。過分的是，他竟然撈過界，屢次三番地到我的碗裏麵來挑米粉吃。害得我隻得去領導盤子裏取米飯泡著吃，還要用自己的化學化工知識勸導自己，稻穀做的米和麵營養是一樣的。真的是像我奶奶說的那樣，“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韓國冷麵（過去是叫朝鮮冷麵），也是我自打第一口吃就上癮的食物，已經和領導約好，下一個周末去韓國餐館，她們吃烤肉我吃冷麵。
還和小女兒約好，下周四就我們兩個人去吃印度飯。
我還愛吃意大利飯、西班牙飯、葡萄牙飯、墨西哥飯、希臘飯、土耳其飯、泰國飯。我呀，就不愛吃日本飯、法國飯、英國飯和天津飯。
我愛真理，我愛丁二酸鈉，我愛朝鮮冷麵，我更愛越南河粉！
我比較討厭味精（穀氨酸鈉）的味道，湯裏麵有一點就能吃出來，我也幾乎不吃雞蛋。而且我在國內就專門做味精廠廢水治理。如果那麽愛吃味精，我的網名就是“我愛穀氨酸鈉”了，哈哈。
牛骨湯，騙鬼吃豆腐吧，我一個同事的家裏就是開牛肉粉店的，生意還十分好，所以知道得比較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