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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上海聖約翰大學-父親的學曆和職稱

(2016-03-03 12:18:46) 下一個

     我的一個朋友是上海第二醫學院1990年代的醫學博士,他的老師有一些是上海聖約翰大學醫學院的畢業生,他看了我的紀念我父親的文章後留言如下:

 “你父親的事跡令我們深為感動,緬懷先輩是為了激勵自己和後輩生活得更好, 你父親是逆境中的成功人士, 我們知道的一些人結局是悲慘的.”

 

在2011年5月間,我在我的一篇有關中國教育的文章中提到聖約翰醫學院的畢業證1949年以前是由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頒發的,上海聖約翰大學是1949年以前中國第一名校,引起一些網友的質疑,而“第一名校”之說更是傷害了一些網友的感情,當時因為無法提出有效證據因此最後是不了了之。

 

2012年2月間我回國探親,在我家老房子裏清理先父的舊照片和他的文件,找到了他高中和大學的畢業證,還有一份上海第二醫學院的學位證明,現整理出來對網友做個交代,同時也以此對原聖約翰大學醫學院做個淺顯考證。我父親生於1927年1月,是虎年年尾,如果現在還在的話是虛歲87歲,他是他班上年齡最小的一個,他的同學很多都不在了,健在的年齡已近90歲,已沒有精力興趣去關心這一類的事情,那一代人正在逐漸地凋零,我很有很緊迫感,覺得應為他們這個鮮為人知的群體留下一點東西。

 

“說起上海的大學和各個大學最著名、最有權威性的專業,盡人皆知的是複旦大學的新聞,同濟大學的建築,華東師大的中文,上海財經大學的經濟,第二醫科(現已並入交通大學)的醫科。當然還有其它的,難以逐一列舉。如果再多問一句為什麽,估計會難倒大多數。“傳統”是一個精辟而又籠統的答案,那這個“傳統”是從哪裏來的呢?

1950年12月,聖約翰大學正式宣布與美國聖公會脫離關係。1952年在全國院係調整中被拆散並入上海多所高校。原校址所在地現在是華東政法大學長寧校區,地址是上海萬航渡路1575號。詳細情況如下:

1949年聖約翰大學(新聞係)並入國立複旦大學,現發展為複旦大學

1951年聖約翰大學(土建係科組)並入同濟大學

1952年聖約翰大學(經濟係)並入上海財政經濟學院,現發展上海財經大學

聖約翰大學(政治係)並入華東政法學院,現發展為華東政法大學

聖約翰大學(理科各係、教育係、中文係)並入華東師範大學

聖約翰大學(部分文理係科)並入複旦大學

聖約翰大學(醫學院)參與組建上海第二醫學院,後為上海第二醫科大學,現並入上海交通大學

這就可以解答我們前麵提到的問題,上海現有各個大學的院係直接受益於五十多年前的這次調整。雖然聖約翰大學已經不複存在,但是它的教師資源培養了更多的學生,而它培養的人才至今還在為社會做貢獻。“【1】  

梁定中醫生在聖約翰大學時期

 

聖約翰大學的曆史演變

 

 “聖約翰大學是一所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葉在上海第一所高等教育學府,中國近代著名大學,是在華辦學時間最長的一所教會學校,1952年各院係被分拆並入其他各高等院校(複旦大學,華東師大,上海第二醫學院),原校址位於現在的華東政法大學所在地。

    中共建國前,中國共有14所教會大學,分別是燕京大學Yenching University、齊魯大學Shantung Christian University(cheeloo)、東吳大學Soochow University、聖約翰大學St. John's University、之江大學Hangchou Christian College、華西協和大學West China Union University、華中大學Huachung University、金陵大學University of Nanking、福建協和大學Fukien Christian University、華南女子文理學院Hwa Nan College、金陵女子文理學院Ginling College、滬江大學University of Shanghai、嶺南大學Lingnan University、震旦大學Aurora University等。雖然數量不多,但起點很高。在當時的曆史條件下,特別是在20世紀20年代以後,教會大學在中國教育近代化過程中起著某種程度的示範與導向作用。因為它在體製、機構、計劃、課程、方法乃至規章製度諸多方麵,更為直接地引進西方近代教育模式,從而在教育界和社會上產生頗為深刻的影響。由此可見,教會大學史是中國近代教育史不可缺少的重要篇章,它們為中國高等教育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聖約翰大學是首個將西方教學風格引入中國的學校,除了極重視英語以外,也十分強調宗教、體育和課外活動。校內的體育設施完善,這裏還誕生了中國曆史上的第一支足球隊。其他的學生組織、活動也十分多,包括許多十分活躍的左派學生團體,曾十分活躍地參與了五四運動等政治運動。【2】  

St. John's began with 39 students, and taught mainly in Chinese. In 1891 it changed to teaching with English as the main language. The courses began to focus on science and natural philosophy.

In 1905, St. John's College became St. John's University, and became registered in Washington D.C. in the U.S. It thus had the status of a domestic university in the U.S. Graduates of St John's could proceed directly to graduate schools in the U.S. As a result, the university attracted some of the brightest and wealthiest students in Shanghai at the time. It was the first institution to grant bachelor's degrees in China, starting in 1907.

(翻譯:聖約翰從最初的39名學生開始,1891年轉變為以英文為主要教學語言,學科主要是科學和自然哲學。1905年聖約翰大學成為在美國注冊的美國大學,畢業生可直讀美國研究生院,因此吸引了上海地區最出色的和最富有的學生,同時聖約翰大學還是中國第一所頒發學士學位的學術機構。【3】  

聖約翰大學擁有許多著名的校友,曾對中國20世紀的曆史進程起到過重大影響,其校友多活躍於中國商界、政界、外交界、教育學術界和醫務界,知名的校友包括了顧維鈞宋子文嚴家淦林語堂榮毅仁鄒韜奮周有光;法學家史久鏞;外交家施肇基;政治家俞大維俞鴻鈞鍾士元魯平錢李仁;教育家張伯苓張建邦;作家劉以鬯;作曲家瞿希賢;實業家劉鴻生吳舜文經叔平宋子良宋子安孔令侃;建築學家沈祖海張肇康陳從周;宗教人士丁光訓邱勵徐誠斌;經濟學家蔣中一;科學家錢紹禎蕭孝嶸;電影製片人鄒文懷等人。著名建築師貝聿銘則為聖約翰大學附屬中學之畢業校友。【4】  

聖約翰醫學院演變

    聖約翰大學是美國基督教聖公會設在上海的一所教會大學,它建於1879年。1952年9月全國高等學校院係調整時被撤銷,前後曆時73年,它是上海曆史最悠久的教會高等學府。
聖約翰醫學院是約大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源於1880年文恒理在虹口同仁醫院創設的醫科。1896年聖約翰書院改組,專設醫科,以文恒理為主任,學製四年,給予文憑但無學位。1906年聖約翰大學在美國注冊,定醫科課程為五年,畢業者授予博士學位。由於選讀醫科者必須在聖約翰大學認可的大學或同等文理學院修業兩年以上,所以聖約翰醫科的學製是七年。

聖約翰醫科早期的發展困難重重,主要是經費支絀和師資短缺。學校不得已而采取隔年招生,接收5—10名學生的新班級,規模甚小。1914年通過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基督教協會的斡旋,聖約翰與該校醫學院達成協議,將廣州賓夕法尼亞醫學院和聖約翰醫科合並,成立聖約翰賓夕法尼亞醫學院,由莫約西任第一主任(莫約西是廣州賓夕法尼亞醫學院創辦人)。1918年原計劃在上海設立醫校的洛克菲勒基金會,以聖約翰募集2萬美元為條件,增8萬美元以加強聖約翰理科各係。結果聖約翰用此款在蘇州河左岸建造新科學館,館分三層,化學、物理、生物係各占一層,並添置了不少設備,醫預科的教學因此而加強。由於莫約西等人的鼎力和校友們的鼎力相助,約大醫學院從此進入了重要發展時期,20年代中期每年能招收一個新班子,入學新生量逐年增加。這樣,同仁醫院已不可能容納四個年級的學生上課,於是就把臨床前期兩年的課程布置到大學的科學館上課,陸續建立人體解剖、組胚、生理、生化、微生物、藥理、病理的課堂及實驗室,進一步改善教學設施。由此,約大醫學院逐漸聞名遐邇,其畢業生開始在醫務界嶄露頭角。莫約西1931年曾撰文說:“聖約翰醫學院的最低入學要求已達到美國A級醫學院的入學要求”。

抗日戰爭爆發後,地處虹口的同仁醫院無法維持,不得不遷到九江路聖三一堂北部學舍。1937年10月初中國軍隊西撤時,經倪葆春等人的交涉,租下了長寧路中山花園對麵的國立中央研究院,將其改造為同仁第二醫院,收治難民、傷兵,並作為約大醫學院教學醫院。1939年約大醫學院部分醫生、護士組隊在倪葆春率領下赴雲南滇緬公路參加戰地救護工作。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莫約西被遣返回國,由刁信德教授任院長,黃明新教授主持教務並兼同仁醫院院長。戰時經費來源斷絕,師資力量不足,黃一人兼教五門課程,且放棄教授薪金,勉強維持,直至抗戰勝利。
1946年,莫約西重返醫學院任代理院長。1947年從滇緬公路返回的倪葆春出任院長,他就任後給美國基督教在華高校聯合董事會的一份報告中寫道:“當和平降臨時,我們大多數當然回到上海,但我們發現同仁醫院暫棲於福建路,失去了幾乎所有東西,包括書籍和病曆檔案,但宏仁醫院卻保持了大部分設備,所以現在我們把兩個醫院都合並在宏仁……目前我們有154名學生,不包括預科生,其中女生有40名左右,約占三分之一。女醫生在中國的前途看好……在56名教職員中有44人搞臨床,其中9人專職,35人兼職;前期有17人,其中10人專職,主要搞解剖和組織學。”
1947年約大向國民黨政府立案,除遵照教育部規定的課程外,原有七年製仍繼續沿用。戰後教會津貼減少,醫學院經費拮據,人員設備無多大發展。1950年醫學院教師總數為58人,其中教授28人,講師15人,助教15人,教授多數為兼職,講師、助教多數為專職。
聖約翰醫學院創辦早,學製長,重質不重量,故其畢業生成才率高,校友中顏福慶、牛惠霖、牛惠生、刁信德、刁有道、江上峰、胡蘭生、俞慶恩、王逸慧、張福星、陳邦典、王以敬、黃銘新、郭迪、董方中、周孝達、馬安權、何尚誌、江紹基、王一山、陶清等都是學有所成的專家、名醫。顏福慶曾創立第四中山大學醫學院(即上海醫科大學前身)。約大醫學院存在的56年中,隻培養了466名畢業生。【5】  

聖約翰讀醫科相當嚴格,讀醫預科的學生大約隻一半能進醫學院,正常情況下,在一年級是120人,7年後隻有七個左右可以畢業,獲得醫學博士學位,49年地下黨(共產黨)找到學校,因為即將到來的新政權急需人才,要聖約翰多放一些學生畢業,我父親是52年畢業的,他大學讀了8年,他們那一批出來了28個(下麵名單所列不止28人, 不知何故?可能有上一屆遺留下來的畢業生),父親的大學同學在國內的都是頂級醫學專家,但多被整得七葷八素,其中有2人自殺和一人精神失常。這一屆這是聖約翰醫學院畢業生最多的一次。同時為照顧53屆 (即下麵上海第二醫學院1952屆畢業生),當時在實習,課都講完了,提前發放約大畢業證,大概也有30來人。這兩屆的名單如下:

聖約翰大學醫學院1952年同學錄

何尚英(已故) 胡泉祥(已故)    梁定中(已故)劉永壯(已故)    陸道炎(已故)  夏宗馥(已故)俞少華(已故)  蟻國鈞(已故)  張翹楠(已故)  周保和(已故)林雪玉(已故)林澤彥(已故)徐方貢(已故)周孝增(已故)陳培恩(已故)

蔡詩觀(Ohio) 陳海瓊(上海) 陳敏嫻(北京) 褚大由(蚌埠) 黃英瑜(洛杉磯) 金大猷(鹽湖城) 藍芝泰(哈爾濱)  林澤群(新澤西) 潘祖德(舊金山) 任希慎(雅加達)  翁仲穎(上海) 巫協寧(上海) 夏求明(哈爾濱)楊婉華(上海) 姚岱(休斯敦)  尹遂文(上海) 張慧墨(蚌埠)

上海第二醫學院52屆畢業生

唐鍾千 張友剛 鄭忠華 蔡一新 胡莊娟 金景新 孫六肴 龐澄 謝持鑒 衛濤 吳明明 朱瑞珍  陳紀勳 陳天培 戴立煌 胡偉萍 蔣禮平 曲克瑛 尤振華  李傳福 李蘇德 周鳴皋 周蘊瑜 宋亞卿 餘德鈁 陳怡雍 蔣英 鄧其昌

冰火兩重天-畢業生的境遇

     聖約翰從未有過的哈佛或牛津大學的國際知名度,就是在其鼎盛時期,每年畢業也僅約300人。但對於它的存的73年,聖約翰 和一些現已不複存在的教會大學一起為中國培養一批有著一套獨特學曆的畢業生。由西方和中國的教授任教,這些學生同時能說流利的英語和漢語,浸淫在西方和東方的文化中學習人文科學和自然科學。
海外校友的名冊讀起來就像聯係中國和西方的名人錄。退休的政治家,原國務院港澳辦主任魯平是1947年聖約翰的一個畢業生。通常被稱為“紅色資本家” -現代中國的第一個億萬富翁,國家副主席榮毅仁,還有台灣的前總統—已故的嚴家淦都有一個聖約翰的文憑。兩個在20世紀初中國的高級外交官宋子文和顧維鈞都畢業於聖約翰大學。如果沒有香港電影製片人鄒文懷,武打明星李小龍就不會成為一個家喻戶曉的名字。而來美國之前,世界著名建築師貝聿銘畢業於聖約翰中學。
當中國在20世紀80年代初重新向西方開方時,原來的聖約翰的畢業生 - 尤其是那些在國外 的企業家,銀行家,工程師,科學家和學者們,如同很多機構一樣,這個長期消失的大學,幫助中國將之導入世界經濟之中。

 

在共產黨的統治下,留在國內的聖約翰的畢業生,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困難的境地:他們不得不淡化他們所受的西方教育,甚至於燒毀自己的文憑來保護自己。據1951年的畢業的沈先生說,當他對一個黨的幹部時說他畢業於聖約翰時,哪個幹部的反應是:“你是說那所帝國主義的黑學校?沈先生說:“我當時覺得很有罪惡感,我想不出一個答案,我隻有低下頭,默不作聲。”


Banny Pan,84歲,20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的十年在江蘇省教了20年中學英語, 60年代後期開始的“文化大革命”時,當他的學生知道他的過去的特權階級出身 - 包括他的聖約翰的曆史, 就把他關在學校裏一個臨時搭建的監獄裏(牛棚)。“我有6年沒有教書,”潘現在住在紐約皇後區,並負責美國東部聖約翰校友會。 他說“學校的紅衛兵一直把我關在牛棚裏”。與之對比的是,在同一時期,聖約翰的海外校友則在海外已建立自己的事業,在1976年“文化大革命”結束後,許多人渴望幫助他們的故土。聖約翰的價值觀一直強調服務祖國,沈先生曾經是一家香港的商業報紙的總編輯 ,他說:“很多人思考如何使中國變得更好和趕上與外部世界”,那些離開中國的幸運者,也有內疚感,羅伯特·溫,是密歇根州立大學的土木工程教授,他說,他感到盡管他深愛美國,而且他在美國已三十多年,但還沒有幫中國做任何事,為此他感到慚愧。在20世紀80年代,他接受了中國官員的邀請而在中國講授他的專業課程,他回憶說,感覺“像已婚多年的婦女,首次返回娘家。”

 

聖約翰和中國的其他教會大學的校友們竟然是如此有助於中國重返世界舞台,傅高義教授,他是哈佛大學退休教授,專門從事東亞研究,他說。 “它使中國如此之快與西方國家聯係起來,”。香港校友準備幫助(中國)建立商務聯係,各地的畢業生被請回來,不僅用他們在科學,技術和業務方麵的專業知識,同時也用他們不尋常的見識來彌合東方與西方之間的文化鴻溝。

第一次聖約翰大學的全球校友會於1988年在香港舉行,校友們共同想到的是:如何恢複聖約翰大學?最初,政府高層官員私下表示願意考慮此事,但要求改變學校的名稱,聽起來像“聖約翰”,但更多的具有中國內涵,如“申江”大學。沈先生是當時積極參與提案的人,他說任何能夠讓人聯想到基督教的東西被要求必須淡化。

 

令人再感興奮的是在1992年在上海舉行的一個校友聚會,約1,700名校友出席,當巴士把他們帶到老校區附近的蘇州河時,許多校友下車,彎曲膝蓋,並親吻地麵。由於複校計劃陷入僵局,一些校友轉而支持聖約翰在台灣和加拿大來複校]的提案。但由於1989年天安門廣場的學生民主運動,中國政府對西方思想在大學的破壞性潛力深感擔心,在上海複校最終變為一個夢想,它將不會發生。一個在校友們中間廣為傳播的故事說,關於複校之事,江澤民當時說:“聖約翰大學是買辦大學”。【5】

父親的畢業證書:

中學畢業證書上簽名的是沈嗣良和楊文凱

學習科目和成績

 

第一學年:(1944年度 1944/1945暑校)

化學,物理學,生物學,英文,國文,無脊椎動物學,大一國文作文,大一英文作文,宗教與論理。

1944年暑校成績 :

普通生物學,普通化學,大一國文作文,大一英文。

1945年暑校成績:

定性分析,大一國文,大一國文作文,普通物理學(上),變態心理學。

學業總平均成績:73。7

 

第二,三學年 (1945/1946年度)

化學,物理學,生物學,心理學,應用文,應用文作文,中國文學史,理則學,宗教與論理,哲學概論,經學研究

1946學年度

詩選,第一年德文,亞裏斯多德哲學,物理測驗,變態心理學,脊椎動物學,定量分析,世界史,新聞學,基督教哲學。

學業總成績:75.1

 

第四學年1947年度 :(好像第四年和第五年有一年休學)

解剖學,胚胎學,組織學,有機化學,生物化學。

學業總成績:73.7

 

第五學年1948 年度

生理學, 病理學,神經解剖學,實用解剖學,細菌學,寄生蟲學,藥理學,病理診斷學,藥劑學。

學業總成績:78.5

 

第六學年1949年度

內科學,外科學,產科學,藥理學,神經係病學,物理診斷學,耳鼻喉科學,小兒科學,公共衛生學,社會發展史

學業總成績:81。0

 

第7學年1950年度

內科學,外科學,婦科學,熱帶病學,精神病學,皮膚花柳科學,泌尿科學,矯形外科學,眼科學,放射學,公共衛生學,法醫學,外科手術實驗,新民主主義論,政治講座。

學業總成績:77.9

 

畢業成績76。6

備考:該生於1951年度參加實習

 

聖約翰醫學院1949年以前每年大概有20%-30%左右的淘汰率,我父親興趣愛好廣泛,這些愛好分散了他的精力,他講他的成績不好,但他的本事是總能趕上“最後一班車”,所以我認為70分很可能是聖約翰大學的及格線。

 

 

 

 

父親的專業職稱

聖約翰醫學院由於成功畢業的人數量較少,而且由於他們是按美國國內畢業生待遇,很多人出國了。 我父親曾和我說,如果不是共產黨來了,他是畢不了業的, 他說他的成績在那28個人中是中等。 所以當時我的爺爺準備送我父親去英國和他的恩師Dr Ceil John Davenport的兒子Dr Robert Ceil Davenport (英國著名眼科醫生,教育家)來繼續學業的,(這兩個人的訃告在英國醫學會的網站上可以查得到)。

維基百科上說“聖約翰大學每學期的學費是200大洋”,我認為醫學院的學費肯定要高一些,我父親和我說過他的學費是我爺爺用金條給他繳的。

 

聽我父親講毛澤東曾點名批評聖約翰大學,好像是“聖約翰是美帝在中國文化侵略的老巢”,因此約大畢業生1949年以後政治待遇上受到更多的“關照”,而聖約翰大學乃至教會大學這段曆史則被刻意淡化。

 

1949年以後上海聖約翰大學醫學院的畢業生的影響遠不如其他教會大學的醫學院,原因我認為如下:

1. 人數太少,1949年以前平均一屆少於10人

2. 親共的少,也不為當局信任,後來很多人被整肅,因為學生多是政商名流子弟,多來自“反動階級”。

3. 1949年前出國或去往港台的多。

4.上海遠離1949年以後的權力中心,不像別的在北方的醫學院加入共產黨的多,1949年以後成為中央首長保健醫生的多,因而很多人後來官居高位。

 

我的父輩大都被邊緣化了,他們從來不被信任,而他們的成果被一些人被巧取豪奪。

我父親和他的同學們都是醫學博士當本科用。我父親29歲,1956年是醫務8級,主任醫師,28年以後漲過兩級工資,是13級,因為抗上,他的職稱被人從檔案中抽掉了,根本沒有給他上報。那時說“工資和職稱不掛鉤”。

1982年我家加搬去青島,我父親是那個研究所裏學曆最高的,工資最高的,級別最高的一個。
我父親以前做醫生時,政治上一直挨整,但好在工資沒有降。政治上他也沒指望,領導再貶低他,他也不在乎,因為病人認同他。到研究所就不行了。

那時胡耀邦主持黨務,政治比較開明,也鼓勵知識分子入黨,他也動心了,認為還有4/5年就退休了,也許入了黨能有機會趕上“最後一班車”,最終能夠發揮一下自己的才幹,於是寫了入黨申請書,也不知是不是書記有意使壞還是考驗他:書記跟他說再給他落實一個政策,除了以前的特務嫌疑撤銷,再給他撤銷一個內控右派的罪名,這個罪名是他自1957年反右以來首次被告知,我父親一聽非常憤怒,要求黨委書記把申請書還給他,書記很詫異;“為什麽不入了?“我父親先是憤怒地罵了句髒話,又說了一句“不如入在狗身上!” 。

我記得83年前後維也納的歐洲原子能機構有個Leonard教授邀請他,他後來和我父親成為關係密切的朋友,他們是在國際會議上認識的。但部裏不批,要派人得由部裏派,派自己的子弟,派年輕人,派黨員,而他老了,快退休了,最後人家隻好放棄。

 

我父親因為不聽話,後來在學術上基本被隔離了,所有重要會議不給他參加,有的邀請信被直接退了回去。1987年前後他們研究所第一次評教授,所長報了3個候選人:他本人,他老婆和他親家。而副教授我父親打頭。因為我父親是化工部掛號的人,化工部領導都看不下去了,說:“他沒有資格當教授你們誰有資格?”不能一個都不批,隻批了一個,偌大一個研究所就是所長本人一個教授(也是個混蛋的解決方案),於是從此“工資和職稱開始掛鉤”。我母親從此稱所長為“叫獸”,這就是中國的學術界。所以最後幹脆我父親撂攤子就去外貿工作了,當時一國字頭的外貿公司雇用他,他的工作主要是去審合同,月薪是區區400元(當時約合40美金),但在當時1980年代末期也是高薪。我母親是中專畢業,幾年後以副教授職稱退休,但“職稱和工資不掛鉤”。我父親的一個朋友聽到這個故事,他講那個所長是中專畢業,他無限感慨地說: “中國科技落後,能不落後嗎?!”.

 

我知道很多研究所那些爛事,我父親就講77,78兩屆的本科生不錯,後來就不行,有兩個研究生,跟他辯論,金剛石是鋼,我父親說是碳,被他們嘲笑。領導羞辱他,當麵要一個工農兵大學生改他的文章。還有一個老中專生,英語自學成才,譏諷我父親英語語法不行。

我父親是科技情報室的主任,因為英語好,對他來說閱讀國外科技期刊比讀中文期刊還容易,所以他知道國際上他們領域的科研進展,也知道科研的方向,比如看到一個基因方麵的東西,翻譯出來給他的同事,人家照著做,做成了,得了大獎,但一字不提,從頭到尾是人家自己想出來的。我還記得哪人經常拿著英文書要我父親幫他解讀,要不然拿自己寫的東西要他幫著改。

 

在我父親的遺物中,除了以上幾個文件外,還有一份錦州市政協關於他職稱的回複,大意是1963年他已被任命為主任醫師,但原單位沒有為她向上級組織部門上報。我父親的遺物中沒有任何職稱證書,

看來他根本就不屑接受副教授這一職稱。

 

聖約翰大學是典型的美國精英教育,其培養的是行業的領導者,但我父親和他的同學們多被當成普通的臨床醫生使用,真是非常可惜,如果把他們都放到醫學院去培養學生該多好啊!

 

我父親的同學好友潘祖德伯伯證實:“聖約翰隻有醫學院的博士證書是賓大發的,其餘都是國內發的。解放後已停發博士學位,我們沒有拿到博士學位。”通過對上麵材料的分析,我認為1947年以前聖約翰大學醫學院的畢業證是聖約翰賓夕法尼亞醫學院的,而醫學博士學位是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對於後一點有幾個前輩都這麽和我說過,但由於他們都不是1947年以前聖約翰賓夕法尼亞醫學院畢業的,所以我無法找到相關的證據。

我父親一生以聖約翰的畢業生為最大的光榮,他的一生真正體現了“為祖國服務”的“聖約翰精神”。但在中國是懷才不遇,憤憤不得誌,作為一名東北地區的名醫經濟上卻還要常年要靠海外的朋友接濟。

 

聖約翰精神

我以前認為他們這批同學有著情同手足的感情的原因是由於3點原因:1。朝夕相處7,8年,52年畢業時沒來得及對他們進行思想改造 2。 大家大都來自同一地區的富裕家庭,出身背景相似3。 49年以後多挨整因而同病相憐。現在看來不全麵,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聖約翰的精神。

我從未聽我父親說過他的同學的任何壞話,也從未聽過任何他的同學間的相互傾軋。

 

2012年2月我回到葫蘆島,拜訪了我父親的幾位老友,他們非常高興我來看他們,其中陸清香阿姨和我講了很多我父親的故事,我把我寫的紀念父親的文章給她看,她說:非常真實,一點都沒有誇張。她主要講了3點:

  1. 對病人一視同仁,對領導和對普通工人農民從來都是一個態度,有的農民很髒,甚至於大小便失禁的,別的醫生都不願意去看,我父親會去看,態度還非常和藹。
  2. 文革時堅持正義,聽陸清香阿姨說,父親的朋友韓禹舜先生被打死,在一次批鬥會上造反派厲聲問我父親:“韓禹舜那是怎麽死的?",我父親回答道:“韓禹舜死於腎淤血”;於是有人就摁我父親的頭,給他坐“噴氣式”,這樣一共4,5次,陸阿姨肯定地說,最後一次我父親說“韓禹舜確實死於腎淤血!”。會後他的一些難友和朋友叫他不要再講了,我父親說:“我是醫生,我隻給人看病,他就是死於腎淤血”。我父親有一個信條-“不給人做刺客”,刺客沒有好下場-要麽行刺時被殺,要麽被人滅口,他認為作為醫生給人作偽證就是給人當刺客,是天理不容的事。
  3. 從不求人。

 

我父親的為人就是“服務於人民”的聖約翰精神的充分體現。

 

約大校歌

校歌歌詞

  Leaving the lowlands,faces to the dawning,Scaling the mountain heights,heeding not fears warning,Sons of the Orient , children of morning,Seekers of light we come!

  Heirs to the wisdom,taught by saints and sages,Gathered from every clime,treasures of ages. Never closing wisdom’s book, turning still new pages,Seekers of truth we come!

  Then college days done,stirred by high ambition,Armed against the foes of man,vice and superstition,Our native land to serve, this shall be our mission,So light and truth shall come!

歌詞釋義

  Johannean Spirit 表現在凝聚在聖約翰的校歌裏麵。這隻校歌對於我們每一個起了潛移默化的作用。許多同學接受了這樣一個“聖約翰精神”。

  校歌有三節:

  第一節是講我們應該做尋求光明的人,我們是“東方之子”,是“清早的兒女”,要我們攀登高峰。

  第二節是要做尋求真理的人,智慧的書永遠不要關起來,要翻到新的一頁。

  第三節是畢業之後要滿懷雄心壯誌,同罪惡,同迷信,同人類的敵人去戰鬥,為祖國服務是我們的使命。

--英文歌詞作者,約大神學係教授Dr. Cameron MacRae【7】

 

 

被遺忘在“拚爹時代”

 

作家梁曉聲說:“中國人一般隻拚“爹”而不怎麽拚“爺”。因為一比祖父,現今的許多達官新貴、才子精英、文人學士、名媛淑女,則也許統統都隻不過是農民的孫兒孫女了”。

我的子女都是生長在國外,我女兒現在15歲,但不認識中文,對於他的爺爺她幾乎沒有印象。我的侄女在國內馬上要上高中了,我和她開玩笑說:“你要是和人家拚爹拚不過,你就和人家拚爺”,她說“我對爺爺幾乎沒有印象”。我說爺爺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她答道“做人首先得對自己的家人好,光對別人好有什麽用?”。

2011年我的弟弟告訴我一件事,他們的一個上海供應商的老總是一位50多歲的女士,雖然與他們有過2次接觸,但一直不很熟悉,因為是大供應商,那位女士對他們這樣的小經銷商一直比較冷淡,在一起時也沒什麽話好聊。第三次見麵我弟弟請她吃飯,為了拉近乎,就說我家也是上海出來的,我家原來住在成都北路,東聊西聊,提了一句,我父親是聖約翰醫學院的畢業生,我弟弟說一說完這句話,那位女士態度一下子變了, “肅然起敬”,她非常起勁地和我弟弟談開了聖約翰大學,原來她是上海瑞金醫院(上海第二醫學院附屬醫院)出身,是中國第一批護理本科,她的老主任和老院長多是聖約翰的畢業生。

她感慨地說,1952年以後,聖約翰大學醫學院改為上海第二醫學院,盡管後來有很多高幹子弟進來學醫,但是根本沒法和老聖約翰的畢業生相比,她非常感慨地說道;“那樣的醫生中國再也培養不出來了,再也沒有了。。。。。。。”

 

 

附錄:老照片一組

1950年參加解放軍血吸蟲防治醫療隊 (右3時我父親梁定中醫生)

1950年參加解放軍血吸蟲防治醫療隊


                               俞少華醫生 (死於文革政治迫害)

左到右:夏求明醫生,梁定中醫生,藍芝泰醫生(於哈爾濱)


左到右:潘祖德醫生,巫協寧醫生,梁定中醫生,翁仲穎醫生,林澤群醫生, 夏求明醫生, 尹遂文醫生,陳海瓊醫生

前排左到右:楊婉華醫生,潘祖德醫生,梁定中醫生,周皋醫生

後排左到右:金大猷醫生、翁卓穎老師、蔡詩觀醫生、周孝增醫生,巫協寧醫生 


左到右:翁仲穎醫生,褚大由醫生,梁定中醫生,張慧墨醫生, 陳敏嫻醫生,周保和醫生,尹遂文醫生(1992年上海,聖約翰大學全球校友會)

 
前排左到右:張英柏先生,楊婉華醫生,楊婉華醫生的丈夫夏先生,龐澄醫生,龐澄夫人後排左到右:巫協寧夫人,巫協寧醫生,陳海瓊醫生,褚大由醫生,翁仲穎醫生,阿諒,潘乃容(潘祖德醫生之女)

-我紀念父親的文章讓父親的老同學們產生了共鳴,部分健在的的父親的老同學為我於2010年12月19日在上海舉辦了一個小型聚會,他們中最年輕的也有82歲了,其中巫協寧醫生和褚大由醫生仍在工作,他們的大多數人仍然過著簡樸的生活。              

 

參考文獻:
 

【1】楊彬彬:上海聖約翰大學:“光與真理”

【2】百度-上海聖約翰大學
【3】http://en.wikipedia.org/wiki/Saint_John's_University,_Shanghai
【4】維基百科:http://zh.wikipedia.org
【5】上海交大醫學院檔案館-聖約翰大學醫學院(1896-1952):

【6】The Boston Globe,The lost liberal arts university of China, 作者 Patricia Wen,

【7】百度-上海聖約翰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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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15)
評論
CMCM 回複 悄悄話 想起小時候看醫生,便是"徐方貢",他在香港的上水行醫。
BOTW 回複 悄悄話 Very touching!
人間如夢 回複 悄悄話 時代結束了,但精神永在。
Blue-Crab 回複 悄悄話 據說49年上海解放前夕地攤上啥都有買:文憑,軍官證,和其它證明文書。
我愛咖啡 回複 悄悄話 @作者- 真的很巧,很有意思的。這些都是曆史文物。這些是我姨媽及你父親一輩年輕時代的紀念。我的姨媽也過世多年。若有機會請向照片上在世的所有前輩問好。
NewMan2000 回複 悄悄話 樓主,醫學院博士不是博士,是醫生。請不要誤解。我的小孩醫學院畢業,她們的學位叫醫學博士,實際是醫生。不是博士。請不要誤導大家。
小諸葛阿諒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加成' 的評論 : 幫我轉這篇文章給您的親友吧。
加成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好文!我父親也畢業於聖約翰大學(1951年)。他先考入醫學預科,後轉入教育係。畢業後一直在大陸從事醫學教育,在曆次政治運動中受盡迫害,於1997年故世。你文中提到的1992年校友會,我父親也參加了。他終身為自己畢業於約大為榮,認為這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時期。
按照現在流行的說法,我們都是“聖約翰二代”,簡稱“聖二代”,哈哈!
茅斌騷客 回複 悄悄話 廣東中山->上海->東北,長征啊!
小諸葛阿諒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我愛咖啡' 的評論 : 我在英國
鄉野一村夫 回複 悄悄話 上海有一醫,二醫,鐵醫,二軍大的等幾所醫學院。當時,二醫屬上海,而一醫則是衛生部領導下的部屬重點院校。

我愛咖啡 回複 悄悄話 天哪,老照片一組第九張第二排左三是我姨媽。這張照片是在中山公園照的。表哥家有照片。請問作者你在灣區?
姐夫5716 回複 悄悄話 在舊金山灣區,有不少80,90歲左右的原聖約翰大學的老人家,他們每個周六上午會去Cristal spring, san mateo 走路,打拳,然後一起吃午餐,交談聊天。我有幸每周六去陪伴他們。一群值尊敬的老人。
華府采菊人 回複 悄悄話 敬禮!
豆腐幹 回複 悄悄話 一個時代結束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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