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奴性的紫鵑

近年來，不再每年重看一遍紅樓夢，廁所間也不再長放一本紅樓了。但是，任何紅樓的影視新聞或研究文字，還是毫無意外地吸引我的眼球。到底是從小學開始就每年翻讀的一本書。我對紅樓人物的感覺，幾十年來漸有所變，比如漸漸地喜歡上寶釵，漸漸的不喜歡晴雯。近年每想起紅樓人物，對賈府三豔釵黛尤鳳等，漸漸的興趣不大了，倒是常想到紫鵑。

紫鵑這個人物性格，很突出的兩點是：真誠，沒有奴性。與所有和她同地位的大觀園女性比，她和任何人不存在繞來纏去的利益關係。自己雖然是丫鬟，心裏卻沒有一種自覺的奴才心態，這一點和平兒、襲人很不同。她的端直和鴛鴦有點像，但比鴛鴦柔和；她的靈慧和鶯兒有點象，但比鶯兒成熟。瀟湘館未免過於清冷素淨，因為有一個紫鵑，多少生出點暖意。我每次看紫鵑出場，就覺得她的一言一行，真實自然親切。瀟湘館的主人是黛玉，但主心骨卻是紫鵑，黛玉除了身份尊貴之外，把持裏裏外外、讓瀟湘館始終遠離是非紛爭的，都靠紫鵑。她對黛玉的心事看得很清楚，順著薛姨媽的話推了一把，慫恿她去對賈母提，把黛玉配給寶玉，其實是探測一下薛姨媽在這件事情上的反應。薛姨媽的對答，顯見得薑絕對是老的辣，紫鵑根本不是對手。對寶玉的試探，倒是探出了答案，讓她和黛玉都真切地看到了寶玉的心思。試玉之後她對黛玉說的一番話，完全是一個長姐滿心愛憐的肺腑言語，隻是她和黛玉都作不得主，所以，最後落得死的死，怨的怨，苦的苦，歎的歎。紫鵑在黛玉死後身無著落，隻在寶玉房裏懸著。曹雪芹有專章寫紫鵑，但沒有在夢遊太虛幻境章節中透露任何有關紫鵑的結局。高鶚讓她去追隨惜春出家，似乎也隻能這樣了。但高鶚筆下的紫鵑，終讓我覺得和前八十回中的紫鵑不太像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