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金秋

剛度假回來，等周末再匯報一下園子吧。外麵也是無限美好風光。

這是一個頗長的假期，將近一個月，懶懶散散地漂洋過海，又點水般掠過西南那偏安一隅，迫不及待地回到故鄉。一直奔，一直忙，心底始終感慨時光的飛逝，真正這樣漫無目的過一個滿月假期，好像從未有過。

回到家裏，一切皆有意義。

兒子大了，很怕無限的庇護讓他缺失了一份擔當。在SFU上了大三，離家不遠，住在家中，我們留下生活費，不再擔心。回來後發現他也是有心，頗有計劃，還知道折扣促銷，把自己養的精壯，什麽都不耽擱。日後能有效立業持家，定源自當初的習慣。

記得我當年上大學，別的同學每月都有至少50元的生活費，我隻有勉強的30-40 元，因為不忍心跟媽媽要，也十分感激當年奶奶爺爺姑姑姨舅的輪番幫助。後期還好有機會做了家教，連每月的40元都沒有勞煩家裏。當年吃飯要看著菜價吃，為了填飽青春永遠饑餓的胃，不比學習少用心，同時還把羨慕向往印在了字裏行間，過了一個寂寞文言多愁善感的青春。

畢業前在那狹小的二層鋪上還和同學挑燈夜算了每月牛奶雞蛋土豆燒牛肉的小康生活費，等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拿到手，至今都記得400元的計劃和136元的實際所帶來的失落，惹得我從此隻扣外企的朱門，沾得外企輝煌時期的金光，得以擺脫經濟的赤貧。

當年的好友可是記得我們的認真計算和有限憧憬啊？真是陋室空堂，不知外麵世界之大之美好。大學的美好何曾相忘過！

回國時，想見同學的些許湧動經常悄然而至，又忽然而逝。可能是一直在人群中，難得清靜。也可能是對家的責任和留戀，不喜歡流連的酒席。

我懶在家中，感謝陶寶的便捷，竟然喜歡宅了，也沒有想園子。

這個假期對著媽媽的時候最多。媽媽因為腦梗塞，一直半身不遂。她基本上什麽都清楚記得，失去了逐字逐句的語言能力，卻能跟著電視神奇地唱歌。她總是無聲地坐在那兒，看著我們做事，不出一聲，偶爾也伸手想幫忙，經常一個人對著電視。由於也有糖尿病的原因，一天三頓，不能延誤，所以不能離人。六年多了，得益於弟妹的日夜精心照顧，她才能恢複如此。

我每年回去短短數日看她陪她，她竟視我為賓，有弟妹在，絕不喊我。經常她無聲地摸著我的頭，我的背，真是萬般疼愛都在不言中。小時候跟奶奶長大，弟妹也多，總覺得缺失母愛，現在每次悠閑的假期竟能感受思想媽媽的愛，填平往昔的不理解。

其實母愛一直都在，過去對著貧寒，奔著理想，上學上班，忙碌不停，焦慮不斷，不會有時間空白思索這些。現在可以靜靜地陪她數日，回憶過去，感受現在，很滿足這悠閑。

嘮著過去，苦已不是那麽苦，卻有鬥過困苦的自豪，感激美好的安然和與眾不同的驕傲。

回家的感覺真好，是因為母親、弟妹、親人給我的溫暖，他們記得我喜歡的各種美味，嬌慣得我白白胖胖，小農的黑紅都在海鮮蛋白的營養下翻轉白潤，幾十斤的玫瑰香葡萄太美味了。大姐我當得，嬌慣我享受。感激我得到的這些招待、尊敬和愛，充實美好，是我前行的裝備！

或多或少，或遠或近，閑下來時都會探求人生，茫茫然如此大的求問經常讓我迷離。還是媽媽讓我平靜下來。

沒有男人的幫助，有誰清苦過媽媽？媽媽半生孤獨，老有兒女孝敬圍繞，也不淒涼。

我想著她的過去，看著她的現在，經常閃過的念頭就是，人生如此，還要談何質量？還要究何意義？

媽媽不能言語，你說呆滯，卻不盡然。你的話語都懂，但不能表達。你把計劃告訴她，到點一定提醒你。親友臨門，點頭歡笑拉手擁抱，無限留戀。一隻手，一半身，竟也能自己把被疊了，她也在努力。看著兒子熟睡，她能長久而坐，不舍得早一刻喚醒他的乏夢。

她寸寸移動，老手摸索，在那小小的臥室客廳之間，也在遊思著過去和當下，但她一定有期盼。雖然失去語言也失去了抱怨，使她成為相對很容易的安靜病人。但她不忘傳遞那無聲的疼愛，不舍的關切，淡然的過意不去。三餐一宿無數小憩，簡單重複在嘀嗒的時光中。

更多時候，她看起來很安然，很滿足，靜靜地看著朝陽升起，夕陽落下，旁觀著路人的過往迎來，忙忙碌碌。

咫尺寸步的移動，就是她生命的腳步，雖然走不出這兩室一廳的方圓。

但她能這樣坦然！這樣堅強！這樣滿足！這樣不放棄！我不得不說我有一個堅強的媽媽。

接受現狀，不得已而為之容易，不得已而樂為之難，不得已而長樂為之更難。我對生活的堅強和執著不就是一直有這個榜樣嗎？

位卑不言自棄，無聲並非無意。年輕時自強自立，真不能動時，也坦然接受兒女的孝心。沒有理所應當的心態，平和自然讓人舒心。

這種坦然，這種當得，讓我尊敬。

珍惜生的美好，人生的意義無限。

我們感受寵愛和疼惜，我們感激關懷和照顧，我們傳遞真情和堅強。一個人的人生意義豈止是自己而已，真是關係幾代。

勤耕勤作，豐家建設，也要品嚐美味，歡娛歡宴。

我們存在，就有意義。我們關愛，就有意義。

媽媽活著就圍了一個家，千裏之外也有思奔的故居。照顧媽媽就更好地圍了我們的小家，愛惜兒女關心健康更珍愛了生命。

無法盡釋輪回，但所有的付出都有如農耕，如種如收。

何時眼界已經離開了那些陌生遙遠的偉大偉人？

知其偉大，感其超群，卻從沒有覺得人生的動力來自那些高高在上的偉人。

更多時候，大家何嚐不是在羨慕左鄰，比照熟知？更多時候，大家何嚐不是安心於家庭，欣慰在親情？

低眉左右，那些身邊的熟人都生動；仔細聆聽，那些平常的聲音都悅耳；更魂牽夢繞的是那血濃於水的簡單。

不再想問，時間都去哪了，不再計劃，世界能否都在腳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事事順其自然，不再強為之。

我想慢慢地踱步，欣賞我的春夏秋冬。避疾風速雨，不再人定勝天。

我要沐浴著陽光，沿著眼前小路，輕快而行。

你怎知道，我的小路就是小路？你又怎知，人生的意義不是自然的意義？

春芽秋葉，花開花落；金秋十月，滿滿親情，收獲無限！